顾云琛顿了下，语带笑意：“怎么这么问？”

沈昕不说话，就这么执拗地抬头盯着他。月光打在顾云琛分外英俊的脸上，高耸立体的五官一半在光下，一半隐在阴影中，沈昕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了几秒后，顾云琛说道：“嗯。”

这是回答了他刚才那个问题？

沈昕心砰砰跳了下，可还是觉得有些愣，有些不敢相信，他用眼睛探寻着顾云琛脸上的表情：“是真的么？”

“当然。”顾云琛再次确定地说道。

空气再次静默了会儿，沈昕有一瞬的茫然。

“可是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就那么点，你怎么确定自己喜欢我的？”沈昕想顾云琛是不是误判了自己的感情？

顾云琛目光十分直接地跟他对视，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哥哥都二十八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的手在沈昕头上揉了一下，“哥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可爱，后来接触下来就确定你是我喜欢的了。我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不需要用时间去验证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沈昕感觉心跳得非常快。

顾云琛的直球打得太直了，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他刚才脑热抛了个球出去，根本没考虑过后果，潜意识里有些想不负责任地抛完就走，可他没想到顾云琛不但接了，还认真地给他投回来了。

他有些无措。

以他目前的状态，他清楚即使顾云琛是真的喜欢他，他也没办法马上回应，他心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消化完。经过那段教训，他不想再快速轻易地进入一段关系里了。

“怎么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哥哥哪里做错了？”顾云琛微倾身，从下往上仔细看着他的脸。

沈昕被他这样的态度弄得莫名地有些懊恼：“你能不能别……老是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把我当小孩似的。”

顾云琛轻笑了下：“你在哥哥眼里就是小孩啊。”

沈昕顿了顿，抗议道：“我十八岁了，好歹是个大学生了，是你A大的学弟，不是小孩。”

他内心有些抗拒顾云琛这种对他过分亲昵的态度。与其说抗拒，不如说他有些害怕。

顾云琛手指弯曲在鼻尖顶了下，像是在控制自己的笑：“好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要有压力，本来你今天不问我，这些话我都不准备说的。以后呢，你还是跟我像以前那样自然地相处就好了，咱们的关系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变好不好？除非有一天你想改变。”

顾云琛最后那句话有些意味深长，沈昕知道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把主动权交给了自己。他充分尊重他。

可沈昕内心仍然矛盾，他还是一下子无法吸收顾云琛喜欢他这个事实，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身份差别都太巨大了。顾云琛怎么会喜欢他呢？

正想着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问顾云琛道：“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小孩一样地喜欢吧？”

这下顾云琛像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伸手勾了下沈昕的鼻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顿了会儿说道，“怪我，我的错，给了你这样的感觉。没有真的把你当小孩，我把你当我喜欢的男孩子。”

沈昕微怔，愣完后脸颊倏地发烫。顾云琛他说这种话为什么都不会脸红啊。他有种感觉，顾云琛拿捏他似乎轻轻松松，可顾云琛的表情看起来又很认真，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好了，这个话题你要是觉得不好聊那我们就讲到这。今天的事呢就保密，谁也不说，我们关系还像以前那样不变，该怎样还是怎样，你觉得行不行？”顾云琛低头轻声问他。

顾云琛是知道怎么蛊惑人的，月光洒下来照着他那双微微斜上挑的眼，此刻他不再是顾氏集团总裁顾云琛，更像是专门来勾引他的男狐狸精。

沈昕心里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顾云琛太知道他了，他的为难和顾虑，顾云琛都懂，他知道怎么把控自己的心理，也知道用什么语气跟自己说话最受用。沈昕想他还是太嫩了，他不是顾云琛的对手。

“你好像很会的样子。”沈昕说道。

顾云琛一笑：“哥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又来。沈昕不想跟他扯皮了，想到刚才来找顾云琛的目的，沈昕问道：“学校里的那些事，陈意和陆远舟的，你能和我说说吗？他们的处分一天之内全出来了，你手里应该掌握了不少东西吧？以我对陈意的了解，他不会以这种自杀式的方式去自曝的。”

顾云琛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很多，就是……”他停顿了片刻，“真的要说吗？”

沈昕瞥他一眼：“你是不是要说自己去查了我高中的事？我当然想到了，帖子里那些内容，和陈意愿意自曝的原因，你要是没查我高中的事，手里没拿着有分量的证据，不会有现在的事。”

“你都猜到了，那还要我说吗？”顾云琛笑着看他。

沈昕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去做这些事的。”

顾云琛视线在他脸上落了一会儿，而后说道：“第一次跟你见面以后。”

“？”沈昕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的是那天我去我哥公司，我们一块吃完饭后那次？”

“嗯。”顾云琛点头，“是那次。”

沈昕还是难以置信：“可我们当时才见了一面，你为什么就去做这种事了，你那时候就对我有想法了？”

顾云琛看了他一眼：“也不全是这样。当时在校门口，那俩人这么说我们，我就想收拾一下他们。”

“……”顾云琛是在跟他开玩笑么？

“你是不是不相信？”顾云琛笑道，“哥哥这人特别小心眼，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说过，这仇当然要报的。”

顾云琛这半真半假的语气弄得沈昕有些难以分辨，不过仔细想想，顾云琛可能还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但就学校那一面的话，你是怎么想到去查我跟陆远舟、陈意高中时的事的？”沈昕看着他，“你是不是……找了我哥沈玦？”

顾云琛视线在他脸上落了两秒，最后拿他没办法似地一笑：“瞒不过你。哥哥确实私自去查了你的事，你会怪我么？”

过去的事确实涉及到自己的隐私，在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顾云琛就去查自己以前那些事，那些跟陆远舟、陈意之间的他不想提起的糟糕过去，他实在是觉得，有点不是那么好接受。

但难接受归难接受，比起顾云琛后面为他做的一切，比起看到陆远舟和陈意那样大快人心的下场，顾云琛让他不爽的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了。他要是因为这个责怪顾云琛，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沈昕刚想开口说没关系时，顾云琛却先他一步说话了：“其实你沈玦哥哥一直知道你的情况，虽然你瞒着他，但他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帮你，一来这是你自己的感情问题，二来他在A大没有特别熟悉的关系，所以他不好插手。我的话，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哪怕我插手以后你会因为我私自查了你的事生气，但比起这些，我更不愿意看到你被那些糟心的事影响。”

顾云琛说完后，伸出手，手心朝上对他说道：“当然，该道的歉哥哥还是要道的，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看着顾云琛一本正经又带点笑意认错的样子，沈昕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心变得无比柔软，顾云琛这一刻的模样，就像一只卸去所有攻击，要主人摸摸小手的老虎。

沈昕抿唇，故意扬起手，然后在顾云琛手心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行吧，原谅你了。”

顾云琛看着满意又受用的样子，还继续将手掌摊开给他：“要不要多打几下，我怕你一下不够你出气的。”

沈昕白他一眼，不想跟他闹着玩了。想了想，又问道：“你去我高中都查了些什么？我们学校知道我跟陆远舟还有陈意的事的人几乎没几个，你怎么拿出证据让陈意就范的？”

“这个……哥哥可以不说么，我想保持一点神秘感。”

沈昕斜着眼直直地看他。

顾云琛有些没辙似地轻咳了声：“哥哥主要是不想你把我想得太坏。"

沈昕大概听懂了，顾云琛应该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那时候学校里知道他和陆远舟谈恋爱的几乎没几个人，知道陈意插足他们感情的人更是基本没有，顾云琛他……走的可能不是寻常路线吧。

沈昕想，顾云琛不管用了什么办法，最后这样的结局他真的很满意了，不需要他玉石俱焚地下场，不需要他正面去跟那些烂人烂事刚，还能让那些人和事从此远离他的生活，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沈昕真心实意地对顾云琛说道：“谢谢哥哥，真的很谢谢你。”

顾云琛唇角微扯：“不用跟哥哥这么客气，也不用有什么压力，都是小事情。”

“嗯。”多余的话沈昕说不出来，他猜想按照顾云琛的性格应该也是不希望自己跟他太客气的，于是说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顾云琛抱臂偏头想了想：“那肯定有的，我的生活很无趣，你要是有空的话以后多陪我出去玩会儿，比如说今天这样，打打球。”

“就这啊，没问题。”沈昕应道，比了个OK的手势。

顾云琛轻笑，草坪那边这时传来了钢琴声，接着有人开始唱歌，“好像是下午你们队的谁在唱歌，我们过去看看？”

沈昕听了听，确实是下午跟自己一队的一个声音挺好听的男生在唱歌。

两人一块往回走，前面的少年走在树荫下的灯光里，顾云琛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

顾云琛一直觉得一见钟情应该是爱情发生的基础，他喜欢的人，他就是可以在第一眼就确定。

所以第一眼见到沈昕的时候，他就肯定了内心的想法。虽然刚才跟人家说是相处了才对他有好感，实际上第一次见面就已经非常确定了。

那天去沈玦那，沈玦说有个项目比较棘手，想跟他谈一下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沈玦的弟弟会来。

直到见到沈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