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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第 2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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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蕙君与卓文君在关月尧的家中一直呆到了宵禁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在离开之前,卓文君抄录走了许姝这些时日写好的诗文,说是要拿回家去,好好赏析一番。

“还望许娘子日后能够多做些诗文,莫要浪费了自己的好才华才是。”卓文君最后叮嘱了一句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同李蕙君一起上了马车。

许姝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更没有与这些贵女们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过头,想要向身后的关月尧讨要些主意。却见她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地模样站在原地。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许姝走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发觉,原来并不仅仅只是像你先前那般所嫁非人的女子难过。即便嫁得了如意郎君,也未必就是人生万全的保障了。”

关月尧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李蕙君的话,她的心中对于婚姻的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似乎也破灭了。

她忽然意识到,情投意合,愿意与妻子相知相守,白头偕老的如意郎君其实并不乏其人。而身为女子,缺的从来都是选择的权利。

不仅仅只是选择嫁给谁,还有选择是否婚嫁的权利。这些在现代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古代,却需要依靠着父母兄弟的怜惜与施舍。

而关月尧作为一个拥有着现代灵魂却生活在古代的女子,也许在曾经的某一个瞬间,她也曾羡慕过李蕙君,幻想过与卫大人情意相投,喜结连理。

她也可以如李蕙君一样,为喜欢的男人生儿育女,努力操持好家务的合格妻子。

可此时,她却幡然醒悟,那是一个怎样温柔的陷阱。就那样成为某个人的妻子,不必付诸劳动便可以共享他的社会地位、成就与财富。

这样固然安逸,却也将自己的生计完全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两人情浓时自然千般万般好,可是,一旦掌握着主导权的那一方抽身离去,已经失去了自立能力的女人,就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我绝不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关月尧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彻底打碎了心中,对婚姻的最后一点点绮念和幻想。

这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去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人只能靠自己。

*

在许姝看来,自从那日两位贵夫人的造访后,关小娘子便变得越发奇怪了起来。

她时常神神秘秘地出门去,花费一整个白天的功夫在外头闲逛,以至于有时霍小郎君来寻她玩耍,也要扑了个空,满怀遗憾的离去。

可每当旁人问起时,她却总是笑着摇摇头,说只是在家中闷得慌,出去散散心罢了。

许姝虽然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却又囿于自己渐渐忙碌起来的生活而无暇他顾。

因为卓文君的举荐,许姝得以在长安的文人圈中有了些许的名气。慢慢地,一些诗社在举办诗会时,也会递来请帖,请许姝出席。

这固然有一些是因为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夫妇二人的名气,但许姝的诗文风格独树一帜,以其对民间疾苦的洞察,也渐渐获得了许多文士的认可。

面对那些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的诗会邀约,以及众人的赞誉,许姝渐渐有些迷失在了其中。

过去,家人总是将这些她所热爱的文学斥之为无用之物。这还是第一次,她因为诗文,收获了这么多人的肯定与称赞。

她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创作欲望,她沉浸在期间,因此忽略了周遭的变化。

许姝之事,此时并非我们故事的重点,在此暂且按下不表,让我们将视线再拉回到关月尧的身上。

关月尧确实外出得勤快,却并非是闲逛。

她常去西市与那些与胡商们做生意的行商们攀谈,偶尔也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或是带些酒肉去与他们换些西域的故事与见闻听,渐渐地便与那些商贩们熟识了起来。

“关小郎君,你今日又给俺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见了关月尧,商队的头儿冯肆露出了一脸欣喜之色。这个少年郎实在是颇对他的脾气,自前朝以来,世人皆看不起行商之人,如关小郎君对行商之事感兴趣的更是寥寥。

冯肆本人年轻时是个远近闻名的游侠儿,本就喜欢四处闯荡,以至于后来,国中各地于他而言也早已不再新鲜,这才加入了商队,往西域去了。

只可惜,他有满腹的故事与见闻,却无人可以倾述,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一个关月尧。

“羊市的炙羊腿,东市马家的甘蔗酒!冯老大,怎么样,都是你喜欢的吧!”关月尧拿起手中包好的炙羊腿在冯肆的眼前晃了晃,果然看得他面露喜色,伸手毫不客气接过了羊腿,揭开了包在外头的荷叶。

“说吧,你今天想听什么?”冯肆笑了笑,豪爽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关月尧坐下来。

“冯老大,你和我说说大月氏呗,上次你才说到那里分大月氏,与小月氏。他们祖先为匈奴人所败被迫远迁,如今他们怎么样了?”

关月尧也不推辞,在冯肆的身边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便问道。

“如今啊,我上次去大宛听闻那里相熟的商人说,大月氏的君王依附了大秦,在伊犁河一带得了片水草丰茂的领地,如今倒也安居了下来。”

“匈奴人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在西域诸国四处欺压弱国……冯老大,你说若是我们与西域诸国修好,联合他们一块反抗匈奴人的暴政,是不是会比如今这样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要轻松得多?”

关月尧却眼珠子一转,想道。

“哼,你这小子打听了半天,原来心思在这上面。你能想到这些,当今天子何等圣明的人物,又岂能想不到呢?我在西域行走了这么多年,倒是知道天子早便派出过一名姓张的使者出使西域。可惜被匈奴人扣下,如今都多少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冯肆似乎窥破了关月尧的想法,咬了一口羊腿再嘴里嚼了嚼,配着酒便咽了下去,这才接着说道:“我冯老大得你这么多日酒肉,便也该劝你一劝。

那西域从来就是匈奴人的地盘,你若是想活命,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年轻人想要出人头地是好事,可有命挣这么大一个功名,也要有命从西域活着回来啊!”

关月尧没想到这冯肆看着是个粗人,心思竟也这般细腻。恐怕也是因此,才能够以一介汉人的身份,成为西域诸国国王的座上宾吧。

“这您便别替我担心了,我自有计较,只是不知冯老大,您下次出关是在何时,能不能顺便将我也捎上?”关月尧朝着冯肆讨好地笑了笑,又殷勤为他斟满了酒。

“你真想去西域啊?!”冯肆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又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却看他的衣着光鲜,也非是什么苦寒人家的孩子,哪里需要到西域那样的地方去挣功名呢?

“您就带上我呗,我骑射都行的,还能使刀,你捎上我就当是捎上一个不要钱的护卫就是了。多好啊,稳赚不赔的买卖!”关月尧却不依不饶,努力地推销着自己。

西域的商道上,虽然商队往来频繁,但同样频繁的还有来自各族的劫道匪贼。关月尧身材高挑,行动也十分利落。

冯肆自己也是个颇通武艺之人,只一打量便瞧出了关月尧所言非虚,何况关月尧每日来时所骑的马瞧着也非是凡品。

想到此处,冯肆着实为关月尧的这个提议意动不已。可他到底是个老道的商人,心中疑虑未消,便也不敢随意应承下来。

“你这小郎君,放在在长安城中富贵优先的日子不过,与我去那西域受苦做什么?”冯肆皱眉看着关月尧,露出了拒绝的神色。

“这您就不知道了,富贵险中求,我去西域自然是为了能够所有作为的!”

冯肆闻言却摇了摇头:“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去西域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沙漠、戈壁、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劫匪,哪一个不是随意便能要了咱们这些商人的命?”

“您说的那些我自然都知道,可就是因为困难,所以做的人才少。若非如此,又哪里轮得到我来做这事呢?您放心,即便路上出了意外,那也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与您无关,你只管下次出行带上我便是了!”

关月尧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冯肆吃了人的嘴软,再拒绝似乎便有些不近人情了。他又想了想,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罢了,小郎君竟然如此说了。我下次出关要到三月底,你若是在那之前能拿到官府出具的出关文籍,我便带上你!”

他说得仍有些不太情愿,似乎仍旧不愿带着这个毫无沙漠等地生存经验的毛头小子去西域冒险。

可关月尧闻言却是一喜,既然对方松了口,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极了,她乐观地笑着。欢呼一声,来不及招呼冯肆,跨上马便迫不及待地朝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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