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吧，都不是省油的灯。”黄令徵回头悄咪咪地对后面两位说，就见杨戬露出奸滑的笑容，“是不是那位麻烦越大，你就越高兴。”

杨戬不置可否，率先迈进殿内，“七位公主驾临，令这阙仙殿蓬荜生辉。”

屋内几位女子怔愣了几秒，一身着铅白外罩的美人朱唇轻启，“二郎真君，有礼了。”接着看到紧跟来的姮娥与黄令徵，又一揖，“月神、花神安好。”那美人初看时温柔似水、端庄大气，唯颧骨微微突出，又带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豪气。

杨戬他们忙忙还礼，“桑仙子杨戬是识得的，还有天河神女之前也见过一面，其她几位，恕杨戬眼拙，劳烦仙子引荐。”

帝女桑是炎帝长女，曾在南阳崿山修道，时常变作白鹊筑巢，炎帝对女儿的奇怪行为十分震怒，在树下放火逼女儿下来，结果桑倔脾气犯了，坚持不下树，在烈火中飞升成仙了，她因此事同炎帝闹翻，干脆直接随母亲听訞姓赤水。

赤水桑拉过身边一位鹅蛋脸、鼻若悬胆、玫红衣裙的女子，眉间一点美人痣，更显妩媚风情，“这位便是女妭阿姊。”

一边另一位五官小巧玲珑、瞧着十分乖巧的紫衣女子低低头，略显的有些不自在，想来就是兵主蚩尤的遗腹女。

杨戬原以为炎黄二部素有旧怨，女妭还曾经助父亲黄帝打败蚩尤，可看上去，女妭和桑关系不错，与婺女则不怎么相熟。

女妭似乎看出杨戬所想，笑得锋芒毕露，将婺女扯到前边，“婺女是我们当中年岁最小的，我虽同她素未谋面，但她与姚姬、宓妃早就认识了，”说着指一指右边两位女子，她们一着藤黄衣裳，娇而不妖，温婉可人，一着碧色衣裳，细细的柳叶眉似弯非弯，清雅脱俗，站在一块儿十分养眼，都向杨戬他们点头致意。

“我听说，真君的母亲长公主殿下曾经被自己的亲兄长昊天上帝压在桃山下，而今令尊令堂又下落不明，真君与昊天上帝算是有仇，现在不也在天庭做官了？如此可见，咱们姊妹父辈间的恩怨更算不得什么，你说呢，二郎真君？”女妭审视着杨戬，句句意有所指。

真是跋扈无礼，饶是杨戬涵养再好，都不免生气，就算自己对父母失踪始末亦有揣测，但在确保他们平安前，绝不能明目张胆与云坚翻脸，“传闻毕竟是传闻，比如人界传闻旱神女妭头秃无发、面目可憎，哪里想得到是位娇丽冷艳、高贵傲人的公主呢！”论言辞犀利，杨戬从来没输过。

“哎，”赤水桑打圆场道：“女妭姊姊向来喜欢开玩笑，真君别见怪，咱们才来，日后要多多仰仗几位了。”

另一穿鸭黄衣裙、五官玲珑精致、气质典雅的女子悄悄给女妭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姊姊少说两句吧！”

“素女妹妹发话了，我岂能不听。”

姮娥道：“真君不是小气的人，更无意冒犯女公子，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女妭笑容更深，“我并未觉得真君冒犯我，太阴星君怕是说反了吧！”

“旱神确有自知之明。”杨戬冷冷地说。

“好了好了，你们干嘛，刚认识就剑拔弩张的。”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如果要打架呢就去凌霄殿，可别在这儿，免得一会儿说不清楚，我才刚被放出来呢，千万别带累了我。”说话的女子一袭靛蓝色长褙子，大大的圆眼清纯可爱。

这番话说得毫无道理，但大伙儿知晓她的用意，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贯会贫嘴，”黄令徵捏捏那女子的脸颊，“怎么没瞧见你家牵牛星君？”

“娘只说让我和几位姊姊搬到阙仙宫，可没说他也要搬，我想着等过阵子瞅着爹爹高兴的时候再求求他，爹爹比娘好说话多了，届时黄姊姊可一定要帮我敲敲边鼓呀！”

“那是自然，只怕王母……”黄令徵略一沉吟，旋即笑道，“你这小机灵鬼，是想等东王公先点头，娘娘便不好反驳了。”

“嗯，”织女点头如蒜，“对了，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噢对，住处，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大致逛了一遍，各自选好了殿宇，”说着走到墙上画的宫殿测绘图前，用手指指道：“就是这片了，我选的是葛覃殿，女妭姊姊是卷阿殿，桑姊姊是采薇殿，素女姊姊是采葛殿，姚姬是采绿殿，宓妃的采苓殿，婺女的采蘩殿，基本都带葛字，且各有风格，离得都近，串门方便。”

姚姬有些遗憾地道：“我原本想着这里的殿阁大得很，大家住在一处才好。”

姮娥道：“天上宽广，正经授了神职的仙家都是一人一殿阁，你住主殿，配殿还要住你带来的小仙女、仙童，其实认真算算并不很大，若是你们七人都住一块儿，配殿都不够分，哪里住得下？”

“可不，”黄令徵自然地接过话头，“我的关雎殿原想让十二花仙全住进来，她们嫌挤；真君的周南殿够大了吧，多了哮天犬和梅山六将，还有一鹰一马，也显得小了。总之，诸位女公子先安顿下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只管找我和董双成。”

姮娥补上一句，“姮娥也愿效劳。”

女妭欠身为礼，“不敢，我们来天庭还真是添麻烦来了。”

姮娥道：“女公子言重了，这些都是小事。”

杨戬嘴角轻弯，“杨戬倒是好奇你能惹出哪些麻烦……”

话未说完，文曲星君拿着圣旨进来，大家噤了声，十双眼睛全落在他身上，盯得他有些发毛，只好硬着头皮对女妭她们道：“陛下说，三天后几位公主的册礼和之后的庆贺宴都按照诸位公主的意愿在阙仙殿举行，公主们的排行也按事先商量好的，以年龄为序，宝册都已齐备，其它的由显圣真君安排。公主们觉得可妥当？”

女妭扫视一圈姊妹们和杨戬，优雅地颔首，“妥当啊，特别妥当，陛下思虑周全，小仙等真是感激不尽。”

呃，旱神明明笑得阳光灿烂，怎么自己反而感觉后背阴嗖嗖的呢！文曲星君凌乱了，平复下情绪转而问杨戬，“真君可有异议？”

“没有。”杨戬不咸不淡地抛下两字，反正之后公主们要是有什么不满，都冲着他了对吧，这转移矛盾的手段高明啊！

册礼当日，众仙们议论纷纷，几位女公子的册封礼不在凌霄宝殿而在阙仙殿，本身有违常理，但在得知这是几位公主主动要求后，又闭了嘴。不管怎么说，仙界多了七位公主，实在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宴会后，七位公主单独留下了杨戬，“真君可知，有关魔族和那位罗睺魔君的消息？听说，之前王远仙君曾查到地府有鬼气外泄？”

认识没几天这么直白地探问消息合适嘛，杨戬十分惊讶，敛眉道：“几位公主耳目灵通，小神所知，不会比几位公主更多了。”

女妭不客气地说：“那就要看，真君究竟知道些什么。”

桑捏了捏女妭的袖管，“大家都是仙友，你别公主长、公主短、小神长、小神短的，叫我们名字就好了。杨戬，在上古的时候，不周山是可以任意进出的，后来一次与魔族的大战中，魔族溃败，残部逃入不周山，在四周布下奇怪的阵法，然而，等我们父辈闯过阵法却发现他们全都不见了踪影。更诡异的是，他们再要出不周山就会消耗大半的法力。”

“杨戬不才，但为救家严家慈，早就将天上的史书熟稔于心。”这些“因”我都知道，关键是“果”，应该怎么救他们，谁要听你背史书。

“是我啰嗦了，”桑不见丝毫不悦，依旧含着笑，“因此，大家猜测，打开不周山的方法或许在魔族手中，不过这些年抓到魔族的小鱼小虾怎么都问不出来，这个秘密应该只有魔君和护法级别的才掌握，所以我们许多年都未得其门而入。如果我们能合作，把握要大很多。”

杨戬明白桑的意思，公主们想借天庭找到魔族的下落，而他杨戬是最好的突破口。

素女观察良久，见杨戬面色不善，轻轻补充一句，“是合作，并非利用。”

“合作与利用有何区别吗？只是说起来好听些罢了。”杨戬一针见血。

桑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诚恳地道，“杨戬，你想救家人，我们也一样，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大概是想到些往事，杨戬放下了点儿戒备，“二公主所言极是。”

“都说了，不用叫我二公主，和女妭姊姊一般叫我桑儿就行。”

杨戬眼中露出十成的欣赏，“桑儿是个爽快的至诚君子，杨戬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女妭撇撇嘴，“这话说的，仿佛除了桑儿，我们都是小人咯。”

“杨戬可没那样说。”杨戬硬生生吞下后面一句，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和婺女年纪小，自然就是小人了，没什么问题嘛！婺女，你觉着呢？”织女一番插科诨打，倒让硝烟味儿淡了不少。

婺女举起袖子掩面轻笑，“织女阿姊说得对。”

“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遮什么遮，”织女一把拍下她的胳膊，“羞羞答答的作什么，你这个样子，说是兵主蚩尤的女儿怕也没人会信。”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婺女咬咬唇，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