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至深处，黎佑珉绷直脚背，整个人埋进枕头。桓崇便将她翻过来，目光笔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不要。”黎佑珉捂住脸，强调，“你要尊重我。”
床上讲理？这股劲勾得桓崇愈发喜欢，他单单抱住她，在她耳边温柔地提问：“征求黎小佑的意见，什么时候可以？”
明明她已如潮水，在他手下颤抖，主动贴近他，要抱抱要贴贴……桓崇想到什么，瞬间明白，笑着问：“你是第一次？”
太直白的问法，黎佑珉轻点头，声音小如蚂蚁：“嗯嗯。”
她害羞了！超级无敌害羞！这人怎么这样！
灯光昏暗，桓崇捏她鼻尖，强迫压住欲望，“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是。”
看不起表情，只能感受到的语气，黎佑珉转转眼珠，抓住攻击点：“……我不信。”
“我母亲说男人要忠诚，我还没遇到命定的人。”
衣服乱扔一地，黎佑珉抬头——她的裙子搭在沙发边，她一副无语的模样，不可置信地说：“那你跟我现在这样算什么？”
“你算我的命定人。”桓崇察觉她分神，不满地扭过她的头，亲了亲她面颊，“等你觉得我也是你的命定人——能不能专心点？”
黎佑珉懒洋洋地说：“那我更不信了。”
一面之缘，他要她做她的情人，毫无逻辑的开头，黎佑珉清楚自己的位置，心说夸张。
“真的，黎小佑。”桓崇洋溢着笑，咬牙切齿，“我有礼物要送你，明天你会收到惊喜。”
被安排的感觉使黎佑珉烦躁，她明天还有工作，“好好好。你别叫我这个了，喊我……”黎佑珉顿了顿，迈过良心，“你叫我佑珉好不好？”
桓崇思考了一下，“太普通，肯定很多人叫你佑珉。”
去掉姓的喊法很常见，只不过他名字两个字，没人这么叫他。小到公司职员，大到兄弟姐妹，几乎成了相处的习惯。
拒绝来得太突然，黎佑珉立马失落，心一下凉了半截。数秒后，她听到桓崇沉稳的呼吸，似乎是搂着她睡着了。
几分相像，她竟然想当真。
黎佑珉抽出胳膊，往床边移了移。之前听大学闺蜜讲date经历，她一点也不信两个人躺在床上会是两种心境，眼下，她信了。
“喂。”
桓崇睡得很沉。
漫漫长夜，黎佑盯着天花板，开始回味飞机上的偶遇。
宋培彦一改理工男形象，竟然留起了长发。那天她穿得好普通，偶遇好没面子……这些年，宋培彦看起来过得很好，商务舱、法国女友，而她只能坐经济舱，给法国华裔打工。
一别两宽，真是再也不见。
她思索着过去，突然打开手机，屏幕亮度太高刺得她眼睛疼，在一众社交软件中寻找，切换账号。
Song，宋培彦。同名同姓，会是一个人吗？
许久没有登录小号，要重新输入密码，她想了半天才找到答案。
Song很久没有更新，账号内容几乎与她停在了同一刻。
最后一条是：[记忆里的她朝着更加光明的道路走去，祝她顺遂，提前祝每年圣诞快乐，元旦快乐，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黎佑珉的小粉丝自然注意到了这条，开始评论。
[能不能回复一下你对pomelo的模仿？]
[Song：我的确模仿她，我很欣赏她的设计。]
[喂，欣赏就足够了，懂不懂……我真想告你侵权，pomelo独一无二。]
[Song：求之不得。]
…… ……
读完评论，黎佑珉觉得好幼稚，忍不住笑出声。
桓崇被惊动，将她拉回怀抱，呢喃道：“开心事，我也要听。”
黎佑珉手忙脚乱，下意识熄屏，仔细观察——确定桓崇不是真的醒了，松口气。
她回关了Song，仅此而已。
她摩挲桓崇的五官，仍对桓崇抱有幻想，漫不经心地说：“其实很多人叫我柚子，水果里的柚子。”
“所以？”
“所以想让你喊我佑珉。”
“嗯，我记住了。”
黎佑珉点点手指，梦里还念着这件事情。
法国的空气都是热巧克力味，时差作祟，黎佑珉没睡多久便醒了，早上七点。
她蹑手蹑脚地捡起衣服，飞速跑进盥洗室穿衣服，幸好桓崇没醒，不然肯定笑她，不，她肯定会不好意思地先笑出声。
呼……感觉身上粘粘的，她望了眼淋浴间，没有换洗的干净衣服。
黎佑珉垂目，忍。
当初她为了省钱，买中转航班，在机场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带着一身疲惫在公共区域睡觉。
现在只是不能洗澡，等她回到自己定的酒店，就可以洗澡了！
镜中窥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淡了，冷水扑面，她沉了沉心。
桓崇推门，上手捏她腰，站不稳似的抱住她，“起这么早。”
黎佑珉努力站稳，冷脸道：“我今天有事要忙。”
“过了一晚不认人了？”桓崇蹭她的耳朵，毫不客气地早安吻，“佑珉，我今天打算带你去奥赛博物馆。”
黎佑珉身体一僵，原来昨晚桓崇醒着，然后怀疑自己听错了，桓崇说他要带她去博物馆？！
她解开桓崇缠绕在她身上的胳膊，藏不住厌恶，“去博物馆干什么。”
“约会。”
想不通桓崇的脑回路，她不情愿地挤出微笑：“……我不是小孩子。”
说完，她朝门口走。桓崇身上挂着睡意，领口松散，边抓头发边打电话，“我让司机送你。”
桓崇觉得她像含羞草，碰完态度大转弯，态度时好时坏，他不介意黎佑珉这样，反而觉得很有情趣。
他在黎佑珉身上看到了很强的征服欲与游离感，破碎徘徊的金丝雀，好似一直没进笼中。
她没有所求，桓崇偏要她求。
“佑珉，可以给你老公说说今天的安排吗？”
黎佑珉的脚步顿了顿，像是被灌注，不由自主地转过身，脑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她顺从内心，“我……我处理完工作就找你。”
她匆忙逃离，难以面对自己。
思来想去，她给桓崇发短信。
【柚子：桓哥哥，我更喜欢“黎小佑”这个称呼。】
洗漱，化妆，挑选一身淡雅简洁的穿搭，路过楼下的早餐店买一杯咖啡，黎佑珉神清气爽，恢复工作时的状态。
其实她今天要去博物馆的，只不过是国立中世纪博物馆。
法国人更懂浪漫，更需要情怀。Alove工作室经营YouTube频道，收获一众好评，在上个月更是有一支爆火视频，有法国生活经历的黎佑珉暂时担任客户顾问。
客户是法国人，名叫Richard，谈吐自若，金发碧眼，二十出头的年纪，称自己正在创业。
黎佑珉一身西服，Richard说她像金融人，她笑着自我介绍，亮出身份。
博物馆有专业讲解员，黎佑珉只需站在一旁，必要的时候讲两句自己的见解，她更像是Ri chard的助理。一个上午过后，Richard邀请她共进午餐。
工作的一环，黎佑珉欣然同意。
于是，他们去了一家小众的餐厅，街角，随性。
白人饭健康无味，黎佑珉抽空拍下，发给桓崇。
这一幕刚巧被Richard看见。
Richard开玩笑似地说：“你有伴侣吗？他是什么样的？黎小姐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羡慕。”
黎佑珉支着脑袋，“很少有人说我可爱，尊敬的甲方，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她在话语中拉开距离，无声的拒绝。
失望写在脸上，Richard坦言：“在看见你之前，我以为会是一位成熟的姐姐接待我。”
“你喜欢可爱的女孩？”黎佑珉惊讶。
Richard点头，“看来你的心所属他人了。”
黎佑珉没否认，Richard继续说她很有艺术天赋，想要她的私人联系方式，畅谈艺术，其实是聊八杆子打不着的日常生活。
【桓崇：我去接你，发定位。】
黎佑珉咬唇，片刻后发送了一个位置。
“艺术背后的人更为重要。”Richard伸出手，扣了扣桌面，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黎佑珉从他的眸色中读出隐喻，边界感敏锐地拉开警戒，她眯起眼：“你要说什么？”
Richard扯松领带，“你是否愿意留法工作？”
这一瞬，黎佑珉承认——她动心了。
一路从县城走来，挤进大城市，挤到更远的国家，她什么都没留下，总是周旋游走。她会被嘲笑、会被排挤、会被低看，找不到尊严，她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字，这像是奖励，人生的代表。
手机震动，桓崇来电。
她低头欠身，将手机贴到耳边。
“看窗外。”
她顺着话音转身，眼神慌忙地透过模糊的玻璃，寻找桓崇。
双层巴士驶过，缓缓拉开视野。
桓崇穿着卫衣牛仔裤，朝她挥挥手，手里捧了一束玫瑰——黎佑珉蓦然从他身上看到了少年气。
想到一些画面，她很快镇定下来，出于礼貌并没将Richard晾在一旁，她大胆地说：“桓哥哥，你能不能进来接我？”
含羞草主动戳他，娇滴滴的声音，桓崇求之不得。
黎佑珉主动握起他的手，用很轻的声音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但没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