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瑾忆瞳孔颤动。

他没有说谎。她很清楚，手下按住的，就是他的心脏。

虽然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机不可失。

白瑾忆眼底闪过一丝狠决，几乎凝聚了所有意识在体内，急剧地调动那脉火焰。

全身就像被点燃了一般，炽热地，冲动地。

经脉极速流淌过的液体滚烫，就像岩浆，在体内几乎膨胀，压力急剧上升。

轰！

骤然爆发出的巨焰，将四周照得明如白昼。

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破声。

空气中，火星连续炸开，烟气往穹顶直冲。

火焰将黑烟迅速吞噬，将两人都点燃了。

骤然爆发出的巨大威力，白瑾忆只觉得浑身脱力。

但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四肢百骸也散发着微热，呼吸逐渐顺畅。

寂迟渊重重倒地，深陷火中，层层的熔光将他包裹。

身上压制的力气散去，大口的空气灌入体内，白瑾忆一颗心猛然落下。

跑。

几乎是没有犹豫，托着浸湿的身体，她疯狂地，不顾一切地跑着。

每一步，都像在倒下的边缘。

她的身上也着了火，火焰疯狂地攒动，火光照亮了前后的路。

金红的焰色夺目，占据了她的余光。

就这样过了一阵，不知道跑了多远。

白瑾忆倒在地上，看着周围的火焰，眼神失焦。

“通天业火，神女祭天……”

“神来……来……”

“快跳啊！跳啊！”

不知道多久的记忆，在灵魂深处浮现，重响耳边。

渐渐地，少女蜷缩起来，将自己裹入炙热的业火之中。

唇角弯起，泪水却滑入了衣襟。

天地间，只剩下火焰不断燃烧的声音，还有，鲜活的心跳。

这次，她再也不怕火了。

走出后山时，她手里攥着一株花。很小一朵，冰蓝色的雪玛草。

还拖着一身的尘土。池水浸湿的衣裳已经烤干，只留下疲惫。

推开山门，光线骤然灌入，一瞬间的刺痛，白瑾忆闭了闭眼。

在光中站着两个白衣飘飘的仙人。上沧和乐清。

“师尊！”

白瑾忆揉了揉眼，不可置信道。

上沧颔了颔首，见自家徒弟风尘仆仆，不言地注视着乐清。淡绿色的眸光如有实质。

乐清太仙只感觉额头上沁出了薄汗。

回到前院，白瑾忆被侍者带着去梳洗了一番。

两个老人不知道在殿上说些什么。

“几百年来，盼你出山盼得眼都望穿了，小徒弟吃苦了，你倒是马不停蹄。”

乐清微笑着打趣。

上沧不语。他就知道这个老东西会拿这个笑话他。

“事情我清楚，知道你会处理好的。只是阿忆落了点东西，急需送来。”

他自然知道乐清让阿忆去后山的原因。

那处是乐清山的药谷，气盛，幽静。

正是突破元婴的好去处。

方才见阿忆，气息沉稳得多，脚步也更轻盈了。明显已经突破，进入金丹初。怕是自己也没发觉。

乐清闻言松了口气，上沧就这么一个长弟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起初还怕他怪罪。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几百年未见，突然见面却也不显生疏。

梳洗完毕，一身舒爽。白瑾忆揉了揉手腕，发现琉璃镯闪着幽幽的红光。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了一道女声。

“忆女君，正殿上有请。”

来到正殿，只见师尊一人，乐清太仙已经移步离开。

上沧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随即替她摸了脉搏。

掀开眼皮，清沉的嗓音响起。

“已突破金丹。”

白瑾忆闻言抬头，眼里掺杂着欣喜。

这好事来得有些突然。

但师尊则是一脸了然，似乎并不意外。

莫非…

白瑾忆脑海中闪过乐清太仙的面容。

未来得及深想，师尊忽然皱眉，看见了泛着红光的琉璃镯。

“又偷用了。”

这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白瑾忆只得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

魔物？

上沧极快地皱了皱眉。他不出世很多年了，确实不知道南山还有魔物。

此事只得稍后再议。

“吾此番前来，是见你命星异动，恐有变故。”

上沧难得严肃，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点点涟漪。

命星，对应着每个人的命数。

虽说天机不可窥探，但化神者，已然是天道的一部分。

但是修真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化神者在仙界寥寥无几。

上沧虽是其中之一，却不能像白瑾忆透露半分消息。

否则会遭天谴。

他只可旁敲侧击：“这一路，可有结识旁的新人？”

白瑾忆闻言思索了一会。这样一数，还真不少。

陆罕，东华嬗，东华渂，寂迟子衍……

说到最后一人时，上沧眼皮颤了颤。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天道选中的人。

“退下吧。”

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师尊便遣退来人，陷入沉思当中。

命星异动，观其星象，并非坏事，但也离奇。

阿忆的天銮星自从上次受伤醒来后，就自发点亮了。

命星点亮之时，意味着魂归命宿，有还魂的意思。

并未遭受根本重伤，又怎会魂散异处？

下山后，阿忆的命星反复颤动，直至数月前，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其中有暗色的龙纹样灵文，若隐若现。

灵文，是暗示命数的文字。

龙纹样，不言而喻，彰显了她不凡的命数了。

上沧沉吟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清气。

走出殿内，白瑾忆就被东华嬗和季若云围个正着。

两人见她周身的气度已经提高了一个层次，来不及惊讶，先是一喜。

“师姐，恭喜突破！”

“行啊你，我们在外面担心你，你倒好，还有心思修炼……” 东华嬗笑道。

原本东华嬗修为在三人中最高，是金丹初，现在白瑾忆已经和她持平了。

三人一起走着，迎面撞上一群人，簇拥着从百器库出来的言钰。

言钰神色疲惫，却扯着笑容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新法器。是一把桃色的银刃。

“师尊赐的法器果然不俗，好锋利！”

“言师妹，可否借我看看？”

大家越吹捧，言钰的笑容越灿烂。看见走来的三人，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但瞥见身旁的谄媚笑脸，她又迎了上去。

“忆师姐这是，刚领罚出来？”

她娇软的声音盖过了所有议论，全场的目光聚集在白瑾忆身上。

白瑾忆看见她就感觉心中不顺。活了两世，她算不上心胸宽广之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身旁两位比她还急。

季若云脱口而出“哪来的下品次，言师姐用作法器，也不嫌丢人。”

闻言言钰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季家财大气粗，季若云又是剑修，见过的上品宝剑自然数不胜数，说这是次品，也并非无的放矢。

东华嬗也不甘示弱，她的性格本就直率，说话狠毒。

“某些人心术不正，一门心思勾心斗角，拿着破剑当戏码，难怪修为没有长进！”

“你！”

言钰脸色更红了，却碍于柔弱人设，不得不忍着。

“好大的口气，这可是师尊赐剑，难道你们连师尊也不放眼里了？！”

不知道是言钰的哪位知己，挺身而出。

言钰眼神却闪过一丝慌乱。

清脆的笑声蓦然响起。

大家都看向了白瑾忆，只见她眼底含笑，戏谑玩味。

目光扫过言钰的手，言钰往身后藏了藏。但她还是看见了，带着薄茧和伤痕。

“我倒是疑惑，师尊赐赠法器，为何只送下品？又何须师妹亲手打磨？言师妹可否为师姐答疑解惑……”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言钰的手，议论声起。

言钰支支吾吾，说不上半句话。

旋即又故技重施，眼眶红红，泫然欲泣。

东华嬗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师妹还是别哭了，师姐可不想因为这莫名的眼泪，又关进那南山去了。”

此话一出，意有所指。

大家都在场，心知肚明言钰是理亏且不饶人，不占理就撒泼。

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就连刚刚替她说话的人，都把脸埋得极低。

场面尴尬时，身后传来响声。

“大师兄。”

言钰闻言肩膀一颤，东华渂来的正是时候。

她回头，一滴泪恰好从眼尾划过，分外娇俏。

然而东华渂却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声音清朗。

“师尊有召，各位同门请移步正殿。”

言钰的眼泪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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