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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拖延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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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手覆在身后,正摇摇晃晃从街口走过来。

月峥眼前一亮,轻声问徐管事:“这就是您说的老司隶魏大人?他真来了!”

原来这白发老头是前任职司隶校尉,致仕之后回乡养老来了,常年在这庐江县外的别业中居住。本来已经致仕的老司隶对李县令来说好应付,可偏偏这魏老大人的儿子早年在襄阳做官时,与李县令是同僚,两人那时起就互相看不顺眼,矛盾颇多。自打魏老大人的儿子进京任职御史后,对李耕河是参奏不断。李耕河哪肯认输,便也派人紧盯在京城的魏御史,两人互相攻讦几乎发展到白热化。

“魏老大人别业中豢养着一名美妾,十分恩宠,那美妾时不时来我布庄采订时新的料子新衣,十次有九次魏老大人都陪同在身边。昨日我派人去魏老大人别业中传话,说新来的布料中有一批上好的浮光锦,数量不多,请他们务必今日来挑选,他们今日果然来了。”徐管事颇为自得自己这一妙计。

月峥向那老大人身后一瞧,果然看见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女子,那女子带着帏帽看不清面容,但身段十分婀娜,想必一定是个美人。只知道他派人去请魏老大人过来,却不知背后还有这些曲折,月峥悄悄给徐管事竖了个大拇指。

此时李耕河正站在府衙门前,站的高看得远,也一眼瞧见了颤颤巍巍走来的老人。

因为庐江县近日的匪患,李耕河忧心又叫魏御史抓住把柄,那伙人狡猾,一时抓捕还没有头绪,头发都快愁白了。见这老司隶过来,他心中一惊,他怎么会来这里,心道先把眼前的事结束了,别又落一口舌。

甫一定神对跪在府衙外的几人道:“你们赶快起来,照我说的明日拿了诉状再来。”回身又对看热闹的众人挥手道,“莫要围观了,速速散去。”

围观众人见没了热闹要看,县令又驱赶起来,便乱哄哄散开,打算离去。

“怎么能拖到明日,叫那没有诚信的东西出来!老夫要好好问问他,说好的浮光锦都叫他藏到哪去了?”

本来散开的人群又团团围了回来。

什么浮光锦?李耕河皱眉看几个下属,几人都摇头表示不知。他揉揉额角,这老东西竟也掺和进来了,还是不要再横生事端的好。看来自己没必要再替蒋筠遮掩了。

“魏公您怎么到这来了,难道他们告的那小子也欺负到您头上了?”李耕河扶住魏老大人,一脸惊讶问道。

可魏老大人只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并不正眼看他。李耕河头痛,这父子俩定是克他!

“连魏公都敢骗,那此事必定是属实了!可本官确实没有什么亲戚昨日住进府衙,一定是其他人假借本官名义包庇此恶徒。”他说着吩咐衙役道,“去查查,这两日是不是哪个混账带人进了府衙。”

衙役领命前去搜人,魏老大人脸上才现出一点满意的表情。美人爱浮光锦不差今日,可看着李耕河这小子吃瘪,才叫他心中舒畅。这小子明里暗里不知给他儿子使了多少绊子,落到他手里不能叫他好受了。

不一会,衙役就带着一群十几个人出来。

“大人,是县丞大人带回来的人,在后院锁着。”

“蒋筠这个混账人呢?”李耕河一看竟搜出这么多人,气不打一处来。

月峥扫眼过去,孟连霍贾等武堂的人都在,董少爷虽看上去不大精神,但是人也完好无损,暗自松下一口气。

此时围观众人却炸了锅,原来那群人中一个少年面若冠玉,许多人争先踮脚往前挤想凑近去看,这少年正是董少爷。

“竟有人生的这样美貌,可惜竟是个骗子......”有人啧啧叹息。

徐掌柜想的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惜于董少爷名声不利啊。月峥想着向身边徐管事看去,才发现徐管事此刻正张着嘴也是满脸的惊讶。

“徐掌柜,董少爷看来还好。”月峥指指被围观的少年,那少年应该是很不愿被这样围观,低头躲避着四处来的视线。

徐管事听完月峥的话,看上去更为惊讶了:“你说他就是董少爷?”

“您不是说之前见过董少爷吗?”月峥挠挠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徐管事渐渐从震惊中平复,他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我之前见的董少爷并非这一个......”

或许,董老爷有不止一个儿子,这是徐掌柜没见过的一个?月峥心说,倒也说得通。人如今救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可能再藏回去,如此就好。

接下来如预想一般,李县令只想速速了结了送走魏老大人,草草审了案,孟连一听什么少了布匹,缺了什么浮光锦,就明白了月峥他们的用意,一力承认了是他们私藏了部分好料,连声认错一定会把缺的都补上。

县令责令每人挨十个大板。董少爷似乎是被吓傻了,全程没有开口说话。衙役们见此少年身形娇弱,都下手轻了些。

事情了结,众人抬的抬,扶的扶,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散去。突然一人伸头过来,形容枯槁的脸上挂在两个黑漆漆的眼圈:“掌柜的,现下先把魏老大人和夫人请回咱们布庄吗?”

“哎呀!”月峥吓一大跳。

“不用,我陪着魏老大人一同去布庄。”徐管事回复他,随后向月峥解释道,“不必害怕,他是我们布庄的裁缝,最近连日赶制衣物,憔悴些也是正常的。”

徐管事又接着轻声说:“这店里的伙计一部分去了宣阳调货还没回来,今日这里需要的人多,人手不够,就请他守在布庄,等魏老大人来了把他们带到这里了。”

“都熬成这样了......”月峥怜惜道。

话没说完,突然那裁缝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徐管事面色尴尬,急忙上去搀扶。

谁知,这边手忙脚乱的,裁缝还没扶起来,那边人群中的董少爷突然也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快,快,就近的医馆在哪儿,快把他们送过去!”

......

忙碌一日,徐管事把“从董少爷一行人行囊中搜出的”浮光锦不收钱赠给了魏老大人的美妾,感谢魏老大人出手帮布庄讨回公道。

送走了魏老大人之后,裁缝和董少爷也清醒过来从医馆回来了。大夫嘱咐两人身体虚浮,要多加修养。

香山布庄的伙计们和月峥几人凑在一起吃饭。

月峥从孟连那里得知,他和霍贾确实全程守在董少爷的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终于放心。

“那就好。”月峥嚼着饭和武堂几人商量着,“咱们几个待会吃完饭就回客栈收拾行装,趁着太阳落山前尽快出城。”

“如今货也顺利送到了,董少爷也没事,咱们是不是只要安全回去就能拿几百两的酬金了?”霍贾粗声粗气的问。

“是啊。”孟连点头,武堂几人都活跃起来,方才疲惫的气氛一扫而空。

正高兴着,好好端着碗吃饭的董少爷“哐当”一声,又倒在了地上,头撞在旁边的椅子腿上,听见他“哎呦”一声,人就晕过去了。

月峥目瞪口呆,这次自己是看清楚了,董少爷倒下时分明是装的!

不过他摔倒时意外撞到了椅子腿,现在他是真的撞晕了也有可能。

她向一边的孟连看去,恰巧孟连也正好看过来。孟连也看到了!那就不会是自己眼花了。

孟连左右瞟几眼,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对月峥道:“小堂主,这庐江县早上过了辰时才能进城,下午一过申时三刻还在还在城里就不好出城了。”

月峥心领神会,她不知道董少爷打的是什么算盘,可蒋筠还在庐江县,留在这里夜长梦多,无论如何先出了庐江县再说。

询问了布庄的人,得知庐江县外十几里的镇子上就有医馆,月峥马上请人去叫了马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上晕过去的董少爷准备先出城去。

眼看着庐江县城门在眼前了,马车上的董少爷悠悠转醒,见月峥正目不斜视盯着他,虚弱开口,“何堂主,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正在出城的路上。”月峥挪开眼神,回道。

董少爷一听似乎有些着急:“不行,我的头好疼,一定是刚才晕倒撞得厉害,你现在得带我去医馆医治!”

“董少爷别着急,方才你又晕倒后我问了徐掌柜,原来这庐江县那医馆的大夫是个庸医,你头一次晕倒就没找到病症,才害你晕了第二次。徐掌柜说了,庐江县城外十几里的镇子上,有一名神医,我们现在就出城带你医治。”

董公子明知她在胡说,方才晕倒明明是自己装的,怎么赖到大夫身上去了?可他还没法拆穿。

“我......我有东西落在城里了!”

原来是在拖延时间不想出城,月峥心下了然,幸亏他们没有上当,城门已经在眼前,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招,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拖延出城,留在城内最危险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董少爷落了什么,我派人去取?”那董少爷一身衣服没来得及换,因为摔在地上,上面星星点点有些污渍泥土,叫他看上去像一个落魄贵公子。月峥可耻的发现,自己面对这张漂亮的脸耐心比平时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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