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澈是一只迷茫有毒的花孔雀。

旁人眼里的他风流多情，撩人无数。其实他身心清白，片叶不沾身，才会被明应迟骂“既蠢且渣”。

他一直在找他的大美人，但他连“大美人”该是什么标准都说不清。只能用很蠢很渣的排除法，主动热情撩人，再一一排除。

20岁那年的某个夜晚，林允澈花了一根烟的时间思考。

当烟被按灭在烟灰缸里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我才20岁，我有试错资本。

——现在就是差个对象了。

谈雪就是这个时候刚好出现。

他无意用感情祸害人，只是想找个人你情我愿地试试这恋爱能不能谈。

谈雪也是这般想的。

俗话说，走出上一段感情的最快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谈雪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真正接受初恋离世的现实，打算开始新生活新恋情了。

两人相遇时不算是一拍即合。林允澈比谈雪小4岁，没和人谈过，拥有奇怪的感情观……和她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林允澈却寻思她这样刚好，跟她说，每段感情都可能是一次试错，你也才24岁而已。

他很多时候像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温暖诱人，引人追逐靠近。

鲜少有人能够拒绝他的盛情邀请。

谈雪也不例外。

两人认识半年后确立恋爱关系。

真爱一个人时爱与欲应该同时存在，然而林允澈对谈雪两者皆无。犹如在交一个稍显亲密的女性朋友，止于牵手拥抱。

两人试了4个月，相处愉快，分开得也很平淡。

是谈雪突然主动提出“不试了吧”。

两人坐在咖啡厅里不像一般恋人分手的氛围，而是如搭档平静地结束合作。

谈雪问他：“你想过你会在什么时候提出来吗？”

“可能是遇到真爱了，或者是不需要借你挡桃花了吧。”林允澈笑得帅气多情，说出的话却是既蠢且渣，“抱歉啊。”

“没关系，我也是这样想。”谈雪温柔地叹了一口气，“愚蠢的试错到此为止吧，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你也是。”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雨天，林允澈开车接明应迟去吃火锅，看到谈雪的好友白琳在街边打车。

他摇下车窗问她：“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白琳连忙上车跟他说：“去谈雪家！她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担心她在家里出事了！”

三人赶到谈雪家里，一边呼唤她，一边寻找她的人。

有点经验的林允澈直接去看浴室。

果然看到浴室门紧闭，有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他礼貌地敲门询问：“谈雪，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没有动静。

林允澈给她打电话，手机铃声从浴室里面传来，但她没接。

他收回手，看着门把手叹了一口气。

“她在里面是吧？”明应迟也猜到了。

“应该是在里面睡着了。”林允澈语带保留地说，又喊白琳，“白琳，你找一下浴室的钥匙……”

“等她找到钥匙人都该凉透了。”

明应迟冷笑着一脚踹开了浴室门。

“……”

林允澈愣了一下，想到两人初见那晚他因爱发疯的模样，哦，合理。

小明也是拥有一堆不为人知的秘密的怪人。

浴室里是一地玻璃碎片，一只手搭在浴缸边缘，滴落一大片鲜血在地上流淌。

紧闭双眼的女人安静地躺在浴缸里，面无血色，唇皮泛白，几近没有呼吸了的模样。

林允澈在白琳的痛哭声里拨打120，一边交代情况，一边心想：千挑万选，还是选错人了。

镇定的明应迟走过去查看情况：“有呼吸，能救回来。”

这一天的他是“女装小明”，照旧一袭红裙。

林允澈因他的背影联想10年前的楚雾。

她只比他大3岁，却在那件事发生时死死地将他护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跟他说：“小澈，不要看。”

没关系，看到了也不要紧，他会选择忘记。

那是对方的选择，他尊重、理解，不会为难自己。

有些人可以救回来，有些人不愿活着受伤害，10岁的他就很明白这个道理。

谈雪因为抢救及时捡回性命。

她坐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对林允澈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给我添麻烦。”他纠正她的说法，神色是少见的面无表情，“而是白琳这样在意你的人。”

楚雾打电话来问他：“现在什么感受？”

林允澈倚靠着楼道的墙壁，点了一支烟，随口回答：“这恋爱谈不了一点。”

楚雾被他气笑了：“这可是你精挑细选的‘测试对象’！”

林允澈：“看走眼了呗。”

楚雾：“嗯哼，懒得说你了。反正你就吸取教训长点脑子，找不到对的人就单着吧，别勉强跟人试了。”

她担心他越勉强自己越出问题。

“自此我懂了，对的人通常不需要试，一眼看到他就会认定他。”林允澈一字一句地告诉路闻舒。

“未必。”路闻舒丝毫不受触动，理性而冷情地反驳他。

不得不说狗东西的目光还挺雪亮，一眼瞅准这么一朵难搞的高岭之花，喜欢高难度地找虐呗？这般想的明应迟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林允澈好脾气地求问：“怎么说？”

“有个未经证实的说法：这个世界上会跟你一见钟情的有两万人。”理性如路闻舒难得认同这种奇怪说法，“你可能终生不能遇见其中一个，也可能同时遇见两个以上，你要做选择题。”

“啧，很有道理。”明应迟瞅着林允澈笑不出来的样子特意给他添堵。

路闻舒接着说：“对的人本身不具备唯一性，你的一眼认定或许只代表那一瞬间。”

明应迟不认同这句话，帮林允澈开口反驳：“对的人是否具备唯一性并不影响他做出1V1的选择。”

关键时候，损友还是有用！

林允澈疯狂点头赞同：“对对对！也许我能和很多人相处得好，但我只想和认定的那个人努力把一瞬间延长成一天、一年、十年……”

他确实蠢，一种纯情自信的蠢。

在外旅行的楚雾打电话回来关心他们的交友情况，听说路闻舒出国待两个月。

她一语惊人：“他是不是在躲你？”

林允澈心里咯噔一下，他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

“躲我干嘛？我也没做什么啊……”

“你自觉没做什么，但他可能觉得你做太多了。或者是他知道你想做什么，提前按死你的心思呗？”

林允澈越想越觉得她说得对，骄矜自信如他也开始忐忑与心慌。

“话说他出国两个月干嘛？”

“没问，不过我俩没熟到那份儿上，问他肯定也不说吧。”

“那你们什么联系频率？”

“我主动联系他，他偶尔回应我。”

……

楚雾总结：“看来他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而是允许你瞎撩基础上的疏离。”

还真是。

比如明应迟说他是他的“新欢”，路闻舒回一句“没关系，你们随意聊”就能证明她的话了。

林允澈无言以对。

“但他能默许我瞎撩说明我能打动他！”

林允澈非常擅长从刁钻角度做出与众不同的解读。

“呃，”楚雾想了想，“有点道理吧。他看上去不是硬撩就能心软的人。”

“对，他还画画送我！是他在墓园先注意到我！”林允澈越说越有底气，声音都变嘹亮起来了。

“哎，说服我没用啊，留着精力说服他吧。”

“我懂，我去找他聊天了。”

此时的路闻舒正在安心医院住院大楼下的花园里等人。

一身白的他清俊迷人，犹如降落于此地接受阳光洗礼的圣子。吸引得来往的人情不自禁地多看他几眼，连花蝴蝶都被诱惑得迷路似的停在他肩上。

他用食指轻巧地将它拨走。

“师兄。”

五官秀美气质温润的青年向他小跑而来。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得开心亲和。

他是唐雪郁。

“我临时有事出差一趟，所以没能去接你，抱歉啊。”

“没关系。走吧，老师在等我们。”

“好。”

他们进入住院大楼，一路到了506病房。

“咚咚咚”，路闻舒敲响病房门，里面传来温和的男声：“请进。”

他按下门把手，面色苍白身形清瘦的恩师黎青正在病床上看书。

“老师，雪郁来了。”

黎青看到师兄弟俩一前一后进入病房，眼里溢出惊喜的意味，苍白的脸露出欣喜的笑容。

“师兄弟一起来了啊，真好。过来让我看看，雪郁，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没有，老师你才是瘦了。”唐雪郁走到病床旁边，把花束放在一旁桌子上，拉来椅子坐下，“老师，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了，好久没来看你了。”

两人温声聊天，路闻舒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黎青是路闻舒父母的好友，将6岁的他收入门下教他绘画。哪怕如今自己也是知名画家了，一旦在绘画上遇到什么问题，他还是会习惯性地第一时间请教恩师。

唐雪郁比他晚两年拜师，因此与他结缘，两人便以师兄弟相称。

然而面对恩师和半个弟弟，他也像个冷静的旁观者。

唐雪郁敏感心细，温柔嘴甜。三言两语就把黎青逗得心情舒畅，笑意融融。

路闻舒很难做到，也不想做到。

他并非事事都能游刃有余。

林允澈给他发消息：[路哥，人太热情了会把猫吓跑吗？]

路闻舒：[会。]

你得有趣才行。

林允澈：[那猫愿意搭理人，说明人没有吓着猫，反而让猫产生了兴趣，对吧？]

路闻舒：[分猫。]

林允澈：[性情像你这样的猫呢？]

路闻舒：[你猜。]

林允澈：[好吧。路哥，我去找你玩吧。]

这条消息让路闻舒迟疑了两秒，最后回复：[我未必有空跟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