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丢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宫贺,问题还是出在落木这。
落木跟宫贺不一样,他表现出来的只有怕生、孤僻的性格,同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仿佛两线平行。
所以他经常会逃避。
一避就是视众人为恶,反倒与其他生灵更为亲近,好似遇到同类,排斥感就消失了。
萧泐和宫贺两人就是个例子,离得落木近了,落木就会开始远离,还是默不作声。
“看守不力,今日扣鸡腿。”萧泐扶额。
这礼怕是送不成给沈倦了。
宫贺:“Q﹏Q”
宫贺委屈的看着萧泐,从袖口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道:“他卖身契还在我这呀,不算看守不力吧!”
“一张废纸而已,赏你了。”
宫贺:“……”
萧泐不在意道。
他不觉得一张卖身契能困住一个人,尤其是像落木这样的小娃娃,还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险恶。
宫贺嚷嚷抱怨:“哥哥好生歇歇吧,真不明白你快马加鞭来京城干什么,你不累我都累,又见不着右相,反倒对那位沈大人殷勤过度,败家~”
“我哪里殷勤了?”萧泐抬了抬眸子。
“哦~不殷勤不殷勤~那你先前腰上系着的金州阁令牌呢~?”
“那叫‘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况且那本就是他的,我只是借用了好几年。”萧泐握紧了茶杯。
宫贺:“哈?”
“不是喊累吗?睡觉去,长身体。不然回到凉州你娘还以为我苛待你。”萧泐笑了笑。
“晒太阳,长高。”宫贺两眼放光,出了雅间,留萧泐在房里。
然后遂着二楼台上的红色栏杆,趁着没人的间隙一踏柱子,借手腕和弹跳力翻上了楼檐。
茶楼上边是斜的,宫贺敢在这躺着晒太阳但不敢睡着,因为怕掉下来,而且自七岁起,他就是这般训练集中力和警惕力的。
……
茶楼这边生意冷清,一旁的酒楼倒是热闹。
掌柜让店里小二拿店门口的酒罐子,装上上好的桃花酒送去楼上。
店小二哈了欠,迷迷糊糊应下,“桃花酒在……在地窖吗?”
“地窖你个头,在后院那棵树下埋着呢,去取一坛来。”
客人听这说辞哈哈笑起来,有人取乐道:“桃花酒贵啊,香啊,吃不起啊。”
“那是桂花酒,南方的,要么?几百两银子,在地窖呢。”
店小二听掌柜的说,不禁纳闷:“南方的桂花怎么运过来?做成酒运么?”
“酒罐子埋土里,连土一块运,需用两匹马儿。且一年运一次,一次三百罐而已,所以贵得很,来年还得将土送回去。”
客人:“……”
运土……?
还得送回去?
“就桂花酒是这般而已,不要觉得荒谬,商帮为了赚多些钱,故意运土提高物价而已,我们再卖给那些达官贵族,又可多赚一笔。”掌柜的刚说完又瞥向店小二,“干活去,别傻愣站着。”
店小二连忙应着,便出去在架子上找合适的酒罐子,嘴里嘟囔着:“有钱人都喜新鲜?才买土运的桂花酒?妙哉~”
他将架子上的酒罐子从上看到下,突然嚓一声,惊奇的很。
“……这怎么少了一个?”
酒架子从下往上第二行最右边的位置空了,他依稀记得这是今天第一次因为不够酒才去拿酒罐子啊。
酒楼右边是条小巷,店小二偏头一看,无人影,却只得到掌柜的催促,他赶忙去了。
……
沈倦不多时便回到府里换了衣服,他在书房里写了封信,便让芷兰送去右相府。
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得让海天阔护一下朝上的武官,别被文官欺负的狠了,使得朝廷不平衡。
吃过午饭,沈倦在书房练了会儿字,又在院子里练剑,过了半天时间,沈倦要离开京城的事才渐渐传开来。
右相搞的鬼,沈倦也不恼。
似敌似友,才是官场里最大的坑。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应对,磨砺自己,然后活下去。还要精彩。
沈倦在院子刚折下一梅枝,芷兰的声音便从府外传来。
“公子!”芷兰快步走到沈倦跟前。
“何事惊慌?”沈倦看向她。
芷兰耳语了几句,沈倦便让张管家跟着芷兰出去,回来时背着一个孩子,莫约十二三岁,有些瘦弱,脸上发紫,重喘着气。
他被背到无人住的厢房,沈倦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头一皱,说:“中毒了,脉象虚弱的很。”
“发现他的时候,手里抱着个罐子,里面还有好几只蝎子,奴婢不敢碰,只得回来喊人了。”
沈倦将他的两手看了一遍,发现左手上有红点子,也就是这红点子周围开始变黑。
大抵养的是毒蝎子,把手给蛰了。
没有马上毙命,毒性应该不强。
“去寻太医来。”
“往常那位吗?”芷兰问。
“找那位考科举至今没成功的,欠了我人情,总该不能不来。”沈倦淡声道。
……
于是钟成扬,那位不想成为太医且被沈倦提携的人来了。
钟成扬束着高发,看着十分有活力。
他几根针的事就把毒给逼了出来,收了工具后,道:“沈延温,这种事找我爹不好吗?”
那少年脸上渐渐有了常人的神色,围着白色围巾,警惕的看着钟成扬。
钟成扬:“啧,不说谢谢就算了,还瞪我。”
“钟太医有其他事干,而你闲。”沈倦说道,又问围着白色围巾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
“问你话呢。”钟成扬挑了眉,略有些不耐烦。
少年将目光移向沈倦,完全不搭理钟成扬,可只看了一瞬沈倦,便怔愣住了。
沈倦:“?”
少年怀视了一下,看见一旁架子上有纸和笔,便指了指。
芷兰疑声问:“要纸笔?”
少年点头。
沈倦眯了眯眼,这是个哑巴?
会写字的哑巴。
芷兰拿了过来,少年接过后写了两个钟成扬和芷兰两人看不懂的字。
“……这写的啥?”
“落木。”沈倦说。
“厉害,这都能看得懂。”见落木不反驳,钟成扬便觉得就是这俩字了。
沈倦:“……”
挺好猜的,和某位将军写的差不多。
……差不多难看。
“来自哪里?”沈倦又问,落木便下笔写。
“南方。”
“怪不得这娃长得这么水灵。”钟成扬“啧啧”两声。
沈倦见落木确实有些可爱,那双眼好奇的看着自己,清澈明朗。
“为何养毒蝎子?”再问时落木便不写了。
钟成扬捏住他脸颊,落木“哑”的一声,惊愕中奋起咬了他的手。
“嘶……你吖的属狗吧!”钟成扬将手收回,食指这处多了个咬痕。
沈倦笑了笑:“你手欠。”
钟成扬:“……”
落木嘟囔着,十分不爽。
沈倦思索了会儿,对落木说:“让他看看,他医术好,待会本相派人去将那酒罐子拾回来。”
落木的瞳孔又黑又大,闻言又写下几个字。
这会沈倦看不懂了,他自言自语道:“……你是顾将军他远房亲戚吧。”
落木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