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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灰狼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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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树屋,两个人,相对无言。

苏酩能感受到妲己的歉意,其实这样差不多足够了。有误解并不是她的问题,说明白就好,苏酩见得多明知道自己的理解有问题,还死不承认的家伙。

“那个,苏小白。狼族说是军队整备好了,你替我去看看吧。”妲己用指节轻叩太阳穴,“刚刚稍微有点懈怠,积压这些天的困意一下子收不住了,我可能要去躺一会……”

可不是么,一连忙活好几日,肯定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苏酩甚至庆幸妲己没有打算继续扛下去,当即答应:“你抓紧休息吧,我去瞧瞧。”

他想补一句睡足了再起来,不过妲己肯定不会听。

苏酩推门出来,发现苏念念抱着一叠新的公文蹲在外头。她缩成一团,甚至没有背后的毛绒尾巴大。

“妲己姐现在要休息,这些等会再送去吧。”苏酩觉得这样繁重的事务根本是不给人活路,“就没有谁能帮忙吗?”

苏念念沉思半晌,委屈地瘪着嘴:“谷梁爷爷最近身子不太好,旁人也都有自己的任务。没办法呀,最近事情太多,杂事已经尽可能分给下面的人,还是忙不过来。”

大规模的战争实在足够折磨人,现下整个妖盟都被压得喘不过气。苏酩轻摸苏念念的脑袋,安慰几句便无奈离开。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干好能干的事,尽可能减轻其他人的负担。

狼族生活在天桥不远处的山地丘陵一带,他们可以说是妖盟的第一道防线。

如今的狼族首领是郎素鸢,也就是郎阿宁的长子。既然郎阿宁是那么豁达爽快的人,他的长子应该也不会太难相处。

直到见到本人,苏酩都是这样猜测的。

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郎素鸢和他父亲完全不同,是个矜贵的公子。和一身锦缎的郎素鸢相比,苏酩象征性的大氅就显得低调朴素多了。

“苏酩副盟主,是你啊。”郎素鸢坐在屋正中的雕花椅子上纹丝不动,非等苏酩先行礼示意才起身。

苏酩才想起来之前听郎阿宁说过,郎素鸢极力反对他当副盟主,眼前这个少年怕是很不待见他。苏酩带着任务而来,也只得先自降身份。

郎素鸢自然是看苏酩不顺眼,不仅只行最小的礼,还非得从高处俯视苏酩。

“盟主身体不适,我代她来看看狼族的军队,还请族长不要计较。”这种事态下,苏酩不欲和明显比他年轻很多的晚辈论长短。既然明知对方不服,他退让一些也就是了。

可年轻的狼族首领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上下打量了苏酩几遍:“副盟主多少也该打扮得更像我妖盟中人,这身里衣,恐怕不是妖族一贯的服制吧?”

苏酩略有怀疑地皱眉,他的大氅下面确实穿的是最普通的衬衣,圆领窄袖。而妖族比较正式的服装大多是直领对襟,广袖翻飞,好看是好看,行动起来可不方便。

当时定制衣装,除了仪式专用的礼服外,妲己在合规的前提下尽量保留实用性,所以准他用圆领衫。有需要动手的情况,苏酩脱掉外袍就可以活动开。

怎么,这孩子拿妲己订做的衣服说事,究竟是在说他还是在说妲己?

苏酩考虑到可能是郎素鸢不知道衣服是妲己的手笔,解释道:“如今妖盟和魔族联盟,我需要往返魔界,只穿平常制式的衣服就可以了。”

“可副盟主的地位到底不同,不能失了身份。”郎素鸢轻轻摇头,颇有说教的意味,“罢了,跟我来。”

就算苏酩觉得自己的脾气这些日子有所收敛,听到这话也是有气。他不否认衣装很重要,但是华丽和轻便总要有所取舍,没谁会穿着一身华服去打仗的。

一看这小子就是成日坐着,完全不考虑长途跋涉的苦,要是穿着他身上那身绫罗锦缎去魔界走一圈,回来能洗掉半盆泥。

不过苏酩也只在心里反驳几句,表面还是毫无波澜。

狼族在妖盟中属于最能打的那一批,作为和魔族交过手的四个部族之一,他们自然清楚战争是何模样。

果然,苏酩在狼族见到了青丘没有的训练场和正规军队。虽然人数和训练规模远远不能和魔族相比,不过妖盟想起很多部族根本没有自己的军队,有总比没有好太多。

郎阿宁正在指挥操练,见着人来示意士兵原地修整。

饶是离得远,苏酩也看到狼族士兵的甲胄,除了部分人穿了全身的盔甲之外,大多数人都只用布甲保护了比较重要的部位。布甲真的能防住来自天庭军队的攻击吗?

他记得魔族军队全员都穿着全身铠甲,重肯定非常重,防护效果也会好很多。一旦和魔族比起来,苏酩发觉妖族的准备实在让人担忧。

“郎将军,现下一共有多少士兵?”苏酩回想起魔界校场上看不到边的人,心里愈发没底。

郎阿宁比出手势:“凑齐东边这几个部族,满打满算一次能出动的有十八万大军。”

“十八万……”苏酩对打仗没什么概念,也不明白究竟是多还是少,“我不太懂,足够打仗吗?”

“哈哈哈哈!”郎阿宁拍着他的肩膀笑起来,“你觉得两军对垒,真的会有百万大军吗?像我们去打仗,谁能统帅超过十万军队就已经是少有的人才了!”

要不是听郎阿宁这样说,苏酩还真就相信一场仗需要百万人。他在人间看过不少古时候的传奇故事,哪场仗双方不都是几十万的大军?既然人族的战争都有此等规模,他们打起来岂不是更惊天动地?

看来不太对啊。

郎阿宁又道:“神族和我们也不会差多少,大部分还是不打仗的普通人。妖族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这么算起来我们的军队不会比他们少太多。”

“副盟主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一旁的郎素鸢突然又插话,处处透着对苏酩的不满。

“怎么说话的?”郎阿宁甩手就给了儿子的脑壳一巴掌,“你生在狼族,我会教你这些,苏盟主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郎素鸢显然不会闭嘴:“他家的那位不也很会打仗吗?再说了,真打起来,敌人又不会因为你不懂就放过你。”

“我看你小子是皮痒痒了。”郎阿宁完全不顾儿子的形象,大庭广众之下揪住郎素鸢的耳朵。

苏酩当然不能放任郎阿宁在士兵面前揍孩子,反复解释说无事。

“对不住啊苏盟主,这小子是看我学我长大的,我当年也很不懂事。”郎阿宁放了儿子,开始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这样一来,苏酩就更不能说什么了,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注意力回到正题上,苏酩知道妖族人数众多,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土地也愈发不够用。像狼妖这样的大部族,如今也缩在一处。住人的地方自然是有的,可是更多的土地需要闲下来耕种,所以聚居的地带越来越挤。如今因为战争,还要把大部分人口往后方撤。

“虽然我们的士兵熟悉附近的地形,但是丘陵和矮山可拦不住天庭。”郎阿宁看向远处黄昏下的山丘,“和天庭正面对抗,死伤肯定不少。”

死伤,战争永远无法避免的后果。打从知道要打仗,苏酩就清楚会死很多人。如今这话从领兵的将军口中说出,更不是滋味。

“明知道要有兄弟死掉,仗还是得打,谁让咱是前线。对了苏盟主,我和狐族熊族的兄弟们已经商议好了,但是咱们不擅长治疗的法术,肯定要帮手的。”郎阿宁的叹息并没有太久,他很快就理好思绪。

只不过,治疗……

苏酩只能回答:“我会和妲己姐说清楚,可是我也没听过哪一族擅长治疗的法术。”

一般来说,和人打架当然打是重点,事后用法力自愈就行,他还真没钻研过治疗别人的法术。

想来郎阿宁的思路也很对,战场上那么多人,哪来的功夫自愈?有自愈的时间对面随便谁都能来捅一刀。

“狐族在法术方面造诣那么高,副盟主难道不会几个恢复的法术吗?”郎素鸢不说几句糟心话看来坐不住。

“我不会。”苏酩尚且忍得住,只不过不想再给郎素鸢好脸色瞧,转头又和郎阿宁说话,“就算有医生,受伤的士兵能来得及撤下来吗?”

郎阿宁苦笑:“士兵打仗的时候受伤太平常了,战乱时死在战场上是士兵最好的归宿。我是希望战后那些伤势太重没法自愈的人能活下来。”

“我明白。”苏酩觉得这也是苦涩里仅存的温柔了。

他们在上头说着,台下的士兵也都闲不住嘴,小声和同伴谈天说地。魔族的士兵其实也是如此,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只为打仗的兵器。

听着士兵有说有笑,苏酩不免会想到他们在不久后会倒在血泊里,变成传信里的几串数字。乱世人命如草芥,尤其是没有身份地位的普通士兵和民众。

要是始终这样想,战争可谓是百害无一利,那为什么还要打仗?苏酩摇头,他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对妖族的了解还不够。

妖族如何被天庭欺压,如何在近乎统治的管理下生存,如何一步步走到不得不发起战争的地步,他了解得还不够多。

“苏盟主,可听明白了?”

郎阿宁的问话让他恍然回神,刚刚人好像说了不少大体的战术。苏酩走神了,听进耳朵的几句也不甚明白。

“我没听清,也不太懂。”苏酩极为诚实的承认,兵法战术此类东西,去和薛常讨论,似乎比跟他说更有用。

郎阿宁也不计较,只笑道:“听说苏盟主也会参战帮忙,到时候听我指挥就成。”

“成。”比起在后方观望,苏酩很乐意作为一名士兵去打仗。

“那行,本来没别的事了,听说苏盟主刚从魔界回来。”郎阿宁只差把期待写明在脸上,“魔族的军队是不是很壮观?”

“是,那确实非常恐怖。”苏酩答得毫不犹豫,从各种方面来看,都不是一般的军队。

郎阿宁挑眉笑道:“那必须的,魔王带兵打仗肯定和咱不一样。听说他们还是戴面具,还有突袭小队吗?突袭小队还是魔王领兵吗?听说一起带兵的还有一个人?”

“面具还是有,至于有没有突袭小队,我不清楚。”苏酩不过去了魔界一趟,并不知晓细枝末节。

“可惜这回是分别在各自领土打仗,我还挺想和魔王一起出征的。”郎阿宁小小叹一口气,“虽然我们和魔族一直在准备联手,最后能不能有机会还不知道。”

“副盟主见过那位魔王吧?听说他新得了个夫人,成天形影不离。难道魔族连夫人都能领兵打仗?”郎素鸢又冷不丁插一嘴。

苏酩这回明白了,这娃不仅看他不爽,对薛常的意见也不小。他花了几秒思考杨千柳能不能打仗,打肯定是能打,带兵不好说。不过郎阿宁又不是真心想知道魔王的夫人会不会打仗,他就是想呛自己一下。

可惜,苏酩并不吃这一套,笑道:“别说魔王的夫人了,守城士兵的夫人都能打仗去。”

“果然是了!据说魔族孩子几岁开始就要学打架!”郎阿宁怀着对魔族军队的敬畏,丝毫没听出郎素鸢话里的古怪。

郎素鸢似笑非笑道:“副盟主既然没有别的事,我送您出去。”

虽然和郎阿宁说话确实舒服,可苏酩一点不想在郎素鸢身边待着,是时候告辞了。

他一点都想不通,郎阿宁怎么教出个高傲的小公子。

郎素鸢非要走在自己前面,对此他不反感。其实他也理解郎素鸢因为副盟主的位置记恨他,可是见谁都不放在眼里属实过分,这可会招来祸事的。

尽管如此,苏酩还是保持沉默,他没理由在战争前夕和一族之长争辩甚至吵架。

不过先说话的是郎素鸢:“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就凭你和苏妲己盟主关系好吗?”

“谁知道?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苏酩目视前方,越过那张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脸,“不过最起码我不会随便出言伤人。”

郎素鸢气笑了:“我一般也不会这么说话,谁让对方是你。论资历,我自打出生就在妖盟,又做了这么多年狼妖族长。论用兵,你可一窍不通。我爹战功赫赫,是妖盟最有名的将领。”

苏酩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远方的山脉,本来他觉得妖盟人才济济,自己不够格当副盟主。今天见了当今狼族族长,苏酩又觉得自己其实也还算不错。

郎素鸢还打算继续说,苏酩开口道:“你不喜欢我也罢,魔族又哪里招惹你了?”

“魔族,哼,我爹唯一的败绩就是和魔族那一战,我凭什么不恨?魔族从来好斗,也不知为什么爹反而对他们改观了。”少年人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久远前的战败是抹不去的耻辱。

“说真的哦,我很想揍你一顿,但是不行。”放在平时,苏酩早就一拳上去了,“妖盟现在经不起内讧。不过,类似的话你最好别让魔族听见。”

“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吗?”郎素鸢眯着眼,神色很不友好,“苏妲己盟主非要用荒原和他乡的事来说你有本事,古神家的狐妖想摆平这种小事也不难吧。”

“闭嘴。”苏酩第一次动了货真价实的揍人的念头。

郎素鸢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多了几分得意:“怎么,莫非说到你的痛处了?”

苏酩的拳头早就攥紧了,他几次抬手又放下,反复咬了好几回嘴唇,总算是把火气压下去了。

强行压火的举动落在对面的小公子眼里更像是被戳穿后的羞怒和无措。

嘲弄的低笑终于让苏酩忍无可忍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荒原里有什么吗?你知道他乡究竟是什么光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用猜测下结论?”

苏酩最后的忍耐是没有指着郎素鸢的鼻子破口大骂,也没有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你觉得我不好就算了,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算什么本事?你要是当真不服,去魔王面前掰扯他喜欢的人好了,试试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人家大门!”

苏酩转头就走,不给回嘴的机会,一边大步往前一边甩下最后一句话:“滚回你舒服的雅座上去吧!”

都站在驿站里画符了,苏酩气还没消,一个没注意就画成了去天桥的咒符。最近他频繁前往天桥处,画错也是意料之中。

现在太阳刚刚落山,夜市应该已经开始了。反正来都来了,苏酩决定顺道去瞧瞧有没有天庭的人潜进来。

靠近夜市,糕点的甜香和茶酒的醇厚气息就拦不住了,要不是身负要职,苏酩还挺想去喝一杯小酒。

集市有神族的气息并不让他意外,妲己早就解释过,虽然妖族和神族明面上没有来往,其实私下里不禁止商贾交易。他之前在西方见到的翠城锦,也是通过神族辗转到了那边。

重要的是妖盟内部可能有天庭的细作,要注意他们泄露信息,最好是把人活捉带回去审问。

可是啊!在丝丝缕缕神族气息里揪出来接头的人,难度非常大!总不能把遇到的神族通通抓回去严刑逼供,宁杀错不放过可不是好办法。

苏酩本来就烦躁,结果呆坐好一会也没察觉到气息来源有什么异样,更是气愤。一个两个看着都是在买卖货物,不仔细盘问怎么能辨别谁是线人呢?

这问题他暂时解决不了。

既然没办法,苏酩起身准备走人,再憋下去,他早晚要把店家的木桌掀了。突然,他感觉右肩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周围又没有嘈杂到听不见话,哪有人打招呼不喊名字先动手的?苏酩气得冒火,转头就吼:“我有名字你为什么非要拍——”

夜市灯光下,捏着半块米糕的方和一脸讶异地盯着他。

嘶……苏酩的火气一下子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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