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说话，李江白静静地站着，等着他的回话。

“咚——”一把匕首划开扭曲的空间直直地钉在桌上，李江白怔了一瞬，而后更多的匕首划破空间，一把接一把落在各处。

李江白转身，想起周湛还在原地，回头的那一瞬瞥见一把匕首从静坐的“少女”头顶直直地钉入体内。

匕首还在继续落下，李江白扭回头，面前的空间撕裂开，两边一双手向他伸出，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李江白被拽得整个人跌进去，在他被拉进空间的后一秒，一把匕首正正地刺入他刚刚站过的地方。

“……玩够了吗？”李江白撑着地面，大口喘息着。

周湛站在他身边，依旧是熟悉的落日和金碧辉煌的宫殿，他侧着头不知在望什么。

“周湛，说话。”

最后几个字明显是压着怒意说的。李江白抬眸，视线触及周湛漫不经心的眼神。

压制了一瞬，李江白从地上跳起来，猛地揪住周湛的衣领，

“副本根本就没有错乱，是我根本就没有进入副本里吧？”

李江白紧紧盯着他，下垂的眼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你篡改副本，甚至还随意地掌控生死，甚至是改变空间——你还真是费尽心思啊。”李江白扯着嘴角讽刺一样笑出声，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周湛。

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周湛和他对视，看上去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刚刚杀了他？那不也是我吗？”

李江白没说话，半晌像是泄了力一般垂下双手，头枕在周湛肩上，“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周湛这样想着，还是伸出手抱紧了李江白，“不是说喜欢我吗？”

李江白顿了会，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眼底带着猜疑，“什么意思？”

周湛：“字面意思。”

李江白盯了他半晌，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一句喜欢而已，虽然他也不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但周湛……

绝对瞒着他什么。

“两情相悦终成眷属，难道不是一段佳话吗？”周湛撩起眼看他，波澜不惊的深黑色眼眸里，像是深潭一样蛊惑人心。

就像是志怪小说里诱惑书生的妖精，勾人心魄在不知不觉间，回神早已酿成灾祸。

他从小就不信这种带着浓厚的神话色彩和幻想的故事。书会骗人但事实不会。

妖精只会一次一次将你拖拽进永不见底的深渊，一寸一寸地吞噬掉你的意志，直到你变成行尸走肉还浑然不觉。

现在他信了。

副本，以及玩家村落，还有最开始所见到的自称是961的怪物。

所有一切的真相——都出自与周湛。

李江白后退几步，失神地望着远处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金光的宫殿。

熠熠生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圆穹顶的宫殿像是某种教派的传教圣地，不染尘埃杂质地在一片泥泞中闪光。

“放我出去——”李江白皱眉，视线聚焦在站在黄昏下迎着落日的男人。

“为什么？”

周湛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一步一步抬腿朝他走过来。

李江白没有后退，在周湛贴近他的前一秒，一把匕首直直地抵在周湛心口。

“什么意思？”周湛垂眸，脸色丝毫惧意。

“我不喜欢把人逼得太紧，但做事也要有个分寸不是吗？”李江白随手撩了把散在额前的头发。

男人仗着身高把对方圈在怀里，看上去既甜蜜又温情。

“想好了吗？”李江白温声询问。

周湛抬眸，反问道，“不是喜欢我吗？”

李江白冷声：“喜欢你大爸喜欢。”他很少在人前爆粗口，现实是这样，这里也是一样。

兔子逼急了都会有跳墙的时候，何况是人。

“过副本就是个幌子吧？”李江白手上用力，匕首刀尖轻而易举地划开外面的衣物刺在皮肤上。

“……”周湛垂下眼，看着抵在自己心口的匕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知道杀不死我——”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周湛猛地抬眸，屈膝向上击打在他小腹上，李江白吃痛弯腰，手上的匕首因为他的动作下滑，在周湛腰间划开一道口子。

“你死了，就不一样了。”周湛沉着脸，动作一下比一下狠。

李江白咬牙，手上的匕首猛地用力想往对方腰间刺去。

周湛攥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李江白反扣在地上。

李江白吃了一嘴灰，手上的匕首因为手腕的疼痛掉在了地上，银光锃锃的，直晃人眼睛。

周湛膝盖抵在李江白后腰上钳制住他，一手反扣着李江白手腕。

他瞥了眼落在一旁的匕首，又低下头去瞧地上狼狈的李江白。

“现在呢？想好了再说。”周湛稍稍松了点劲，给了李江白喘息的时间。

对方没有意料之中的挣扎，平静地不像样。

“没什么好说的。”李江白侧头，努力向后看清周湛的表情。

迎着夕阳，李江白扯着嘴角嗤笑一声，“还不动手？等着我自己动吗？”

周湛拿起匕首，一点一点靠近李江白手边。

“我不清楚人类的思维，我只知道‘喜欢’不是轻易说出口的，所以我想你留在这，可是你好像不愿意……”

李江白顿了一下，刚想回头说什么周湛就举着匕首刺下来。

“那么，再见了，李江白。”

“！”李江白猛地坐起身，961慢慢悠悠地飘过来，绕着他左右看了看。

“怎么样？新副本好玩吗？”血腥红润的嘴一张一张地询问。

李江白看了有点反胃。压下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劲，他撇开脸，闷声闷气地问961，“副本……”

话没问完，961先一步开口了：“诶，这算什么？新人嘛总会这样，丢一条生命值没什么的，不是还有两条吗？”

它在男人耳边絮絮叨叨半天，没见到对方的反应，飘到李江白脸前边一看才觉出不对劲。

李江白脸色难看得很，本来就白的皮肤现在连血色都褪尽了。

“……”961沉默了一会，试探性地开口，“你不会……遇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李江白蹙眉看它，弯唇勉强笑道，“你不是吗？”

961闭着嘴，默默地向下，脸朝下趴在床上。露出一整个空空如也的后脑勺。

“……”李江白垂眼，长长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知道周湛吗？”李江白将961整个从床上拎起来，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盯着它。

961睁大眼，那副样子就像是要把眼珠子从眼眶中瞪出来一样。

“不认识，当然不认识了——”961移开眼，做贼心虚的样子让李江白禁不住皱着眉晃了晃它。

“别晃别晃——”961从他手里挣开，绕着他转圈圈。

李江白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胃里那股的难受劲缓和了些。

961停下绕圈，挤了挤李江白，故作夸张地张大嘴问他，“你问周湛干嘛？”

“你认识他？”

“怎么认识的？”

“你们俩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吵得李江白头又开始疼，他伸手推开961，有点不太耐烦，“你不知道就算了。”

961跟着他依依不饶：“你们什么关系？”

李江白下了床，面无表情地乱扯淡，“炮|友。”

961停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

961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像个老妈妈一样问这问那，李江白停下脚步乜它一眼，961识趣地闭上嘴。

“玩家村落里所有玩家都会聚集在这吗？”李江白站在自己屋子前左右张望。

依旧暗黑色的天空，以及清晰可见的圆弧形穹顶包裹着整个村落。

中央的倒计时已经归零。

路上随处可见的玩家。

若是抛开一切不谈，说不定这还是个好地方。

961：“没错，只要是没有被剔除所有生命值的玩家都在这。当然了，外面也存在一些玩家。”

李江白顺着它的话抬眼看向外边，视线经过笔直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最外围，那个无限副本高耸地矗立在那。

“是在无限副本里？”李江白随口问了一句。

961点头。

“李江白！”

背后熟悉的声音传到李江白耳边。

男人回头，赵仙仙在不远处朝他挥挥手，挽着江隐熙一起。

巧了，他刚想去找她们来着。

“好巧，我们说随便走走就到这了。”赵仙仙拉着江隐熙走近，视线看到飘在李江白边上的961，笑着打了声招呼，“哈喽！”

961绕着俩人转了几圈。

李江白有些意外，打量的视线落在赵仙仙身上。

“哦哦，我们比你早进来，之前就是961带着我们啦！”

赵仙仙笑着解释道。

江隐熙点点头算是认同。

李江白若有所思：“那你们每次进入副本都是一起吗？”

赵仙仙摇摇头，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说，“当然不是了——不过我们也没想到【夜莺与玫瑰】这次副本能一起，毕竟那么多玩家怎么可能次次一起啊，要是偶尔一次分到一起就该烧高香了。”

李江白：“那……你们过几次副本了？”

赵仙仙指了指江隐熙，“隐熙是五次次，我嘛两次了。”

李江白对上她的视线，继续问，“不是一起的？”

江隐熙：“不是，我们是后来结伴的。”

她瞥了李江白一眼，提出自己的疑问：“不过我们俩可都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副本，怎么你一来就……”

李江白笑眯眯地接话，“新手保护期吧。”

赵仙仙：“说不定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不过概率很低就是了。”

李江白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嗯。”

下次一起。

那也得先把周湛这个麻烦揪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