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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正文·苦橙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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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好书包走出“家”门的时候,男人出言挽留。

言辞恳切,语气和煦。

一派不想让她离开的真诚态度。

女人似是怕他真的想留下她,又或许是怕她真的舍不得走,自行其是的用呛满劣质香水的身体挡在两个人之间,一边跟男人鬼扯是她自己想回去,觉得呆在这里不太自在,一边又疯狂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自己先下去,在车子边等她。

哪怕她说的与现实情况不完全一样,乌愫也不敢当着男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她谨小慎微的站在门外,垂着睫毛细声与男人道了句“叔叔再见,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讲完,仍觉得欠些什么,又添上一句“谢谢您”,才独自乘上电梯,下楼。

电梯里的光实在是太亮了,白晃晃的,刺的她有点想哭。

乌愫摁下右手边标有“1”的摁键,于梯厢快速下行之间,垂头隔着眼镜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红的双眼,吸了吸鼻子。

心慌腿软的失重感消失,电梯猝然停了,她还以为已经到一楼了。

又快又重的擦蹭了几下发酸觉胀的眼睛,做贼心虚般迅速放下手,任由厚重蠢笨的黑色眼镜失去阻力,砸落回鼻梁。

她抬手推了下镜框边,不安的仰向显示楼层的液晶屏幕。

液晶屏幕上显示:

12楼。

她才下了6层楼。

面前足以将她倒映的清清楚楚的电梯门缓缓朝两侧展开,12楼的楼道灯应声亮起,不算大的过道被照的通亮,瓷纹地板反射出光芒。原先站在梯厢中间的乌愫往右侧挪了两步,手臂堪堪贴上梯壁,为即将会上来的人让出宽敞的通道。

也正因为如此。

她透过布满楼层按键的反光壁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高不矮只有1米63的个子,总被老一辈儿夸健康却难掩臃肿的身材,土气吧啦的一刀切发型,肉乎乎的圆脸配上厚重沉闷的黑色眼镜框,就算没有那些斑驳的雀斑,她也算不上好看。

不用说别人了,就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会被她们这样推来推去也是正常的。

不像乌苏。

足有1米73的高个子,体重却不到三位数,身材窈窕有致,面容精致妩媚,不化妆的时候脸上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看起来乖的像个会说话的芭比娃娃,化妆的时候眼睛又长又大,上挑又有神,不笑的时候是高冷女神,看起来很有距离感,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妖娆又可爱。

面对男生们的疯狂追求会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么好看,他们喜欢我是他们的福气”,得知女生们的背后诋毁会毫不在意地讲:“我性格这么好她们都要说我,那只能证明她们自己有问题。”

她会坦荡又骄傲的接受别人的一切喜欢与夸赞,也会洒脱又无谓的忽略他人的所有讨厌与诋毁。

她向来不缺爱,自信又开怀。

令乌愫不禁萌生出一个纠结的念头:

是不是如果她能跟她长得一样漂亮,性格一样好,就能改变现在这种情况,得到父母和同学们的爱?

不等她想出个什么一二三来,电梯再次停了下来。

猛然回神,这才发现——

其实刚刚并没有人上来,梯厢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乌愫抿了抿唇,将方才在电梯里萌生出的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掂了掂后背重的要死的书包,双手回握着肩带走出了电梯。

一出电梯,迎面碰上一个穿着长藤制服的男生。

乌愫抬眼,发现真的是言澈。

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动作仓促的理了理垂在脸颊两侧的短发,她难掩兴奋的红着耳根子与他招手打招呼道:“嗨,言澈哥哥,你放学啦?”

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都已经站这儿了,不是放学能是什么?

难不成还能是逃课?

她脚趾抠地,心间窜起一丝尴尬。

幸好言澈看上去并没有介意她这番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问候,眉眼间沾染着些因长时间学习而带来的倦累感,却暗藏一抹她无法理解的兴奋的光。

他语调平静地问道:

“嗯,你这是?”

乌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总不能跟他说是先得罪了他爸又被她妈强行赶出来了吧?

虽然她在别人面前都是被欺负、被辱面子的那一个,但在自己的男神面前,她还是想尽可能的维护自己的良好形象,让他多看她一眼的。

“我,我……”所以她情急之下,借用了女人的那套说辞,“……我想,趁明天休息回家去看一看。”

言澈点头,自动忽略她摸鼻头的动作。

“那之后还过来吗?”

“不,不了吧。”

“不过来了?”

“嗯……总觉得我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要不等考完试我再——”

“——考完试?高考?”

乌愫不自然的点点头,有些害羞。

“那不是还要好久?”

言澈听完,拧起眉头自言自语了句。

估计是注意到她在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他偏过头去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回正头神情十分认真的问她: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就这两天。”

乌愫想也不想就点头。

眼巴巴的盯着他,唇角压不下笑意。

“是这样,因为最近有好几个艺术楼的女生一直在骚扰我,我觉得有点烦,就想问问你能不能——”

言澈的话还没讲完,身后的电梯门再一次开启。

同一时刻。

一道较为犀利的女声混着高跟鞋重重踏在瓷地板的“咯噔咯噔”的声音传了出来,比落在瓷地砖上的光更刺人。

“——乌愫,你傻站在这儿干嘛?不是让你去车旁边等我吗?”

乌愫赶忙回头,想解释,“我……”

不料。

女人拎着那只香奈儿家最基础款的包包径直越过她,一扫面对她时的说一不二,放平声音好声好气的对她面前的男孩讲,“诶呀,言澈,你——”

“你”之后的话没能说出来。

言澈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面带厌恶、一言不发的避开她,走进了电梯。

抬手摁关门键。

示好又一次被忽视了个彻底。

女人站在背朝他所在的方向的大堂内冷笑到有些面容扭曲,似是光冷笑不足以发泄出她内心的不爽,她将右手的五根手指贴着头皮插入前阵子特意染的黄发之间,狠狠抓着一把发根直翻白眼。

翻了两下,就重新提步,风一般的朝外面走去。

乌愫见状,慌不迭小跑着跟上。

边抓紧书包带子跑着边不忘回头望电梯里的男生一眼。

在她向后望去的同时,感应到指示而缓缓关上的电梯门还差不小的一个缝隙才能彻底关上。

在那个无比明亮的缝隙之中,言澈看着她,抬手往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乌愫咬着下唇开心的笑了出来。

重重点头。

……

一路无言。

车子飞速驶过明灯亮盏的宽敞大路,经过容纳了万家灯火的高楼大厦拐入一条路灯都没几盏是好着的小路,停在某个昏漆漆的路口。

像是把车开进那条脏兮兮的小路都会弄脏她的车、下去走走都会弄坏她的鞋一般,女人瞥了眼那条昏黑的巷子,难掩面儿上的嫌弃道:

“就在这儿下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乌愫听话的开门下车。

刚想对她说句“妈妈再见,路上注意安全”,车子就如同一股风一样飞窜了出去。

卷了她一身沙土。

控制不住的偏头咳嗽了两声,顾不得拍去制服上沾染的灰尘,乌愫站在阴森森的巷子口警惕的朝左右方都看了看,确认没人,双手回握紧书包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般默默吐出三个数字“3,2,1”。

“1”字刚出口,她便睁开眼撒腿就朝那栋破旧到不能再破旧的居民楼狂奔。

决绝,狼狈,却又习以为常。

好不容易跑过那条又黑又长的巷,站在楼下,乌愫筋疲力尽的甩掉一直背在后背的大书包扔到快要跟天色黑成一个颜色的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又沉又粗的快速喘息了几口,才感觉稍微缓过来一些。

直起身子,拎好书包,扶着摇摇欲晃的破损栏杆,她拖着发沉的腿脚一步一步朝楼道灯十分不灵敏的三楼走去。

后背有阴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

才刚气喘吁吁的踏上三楼,还没来得及从书包里掏出钥匙。

家门先被人从内猛的一下踹开。

“咚当”一声砸在墙上。

乌愫见情况不对,恐惧的咽了口唾沫,拎起书包就要往楼下跑。

还没能跑出两步远,就被从家里出来的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拽着后衣领拖了回去。

那男人衣物脏破,满身酒气,一手拎着个二锅头的玻璃瓶,一手拽着她的后衣领用蛮劲儿,凶神恶煞的将她整个人都甩撞在门框边。

门框因为受到重击哀叫出“哐当”一声。

发出连续的颤音。

乌愫什么都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于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躺倒在了地上。贴在地上的后脑勺是冷的,心也是,被撞的直冒金星的双眼不甚清晰的目睹男人晃晃悠悠的蹲来她身旁,揪着她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揪了起来,一边用力将她的头往门上撞,一边恶狠狠的逼问道:

“给钱!你妈肯定给你钱了!给我!快点!小婊·子!”

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烟酒恶臭与长期不洗澡的腥酸混合到一起,就像一只行走的垃圾桶堵到她面前一般。

脏兮兮的,满是各种看不见的汤汤水水,甚至可能还藏着蚊蝇。

令她忍不住犯恶心。直想吐。

乌愫被他吓到满眼惊恐,强忍控制不住想往喉咙口狂泛的胃酸,她咬紧牙关轻“yue”了一下,只管摇头,却连一句“我没有钱”都说不出来。

“以为…以为那群傻逼条子能拿老子怎么样?我告诉你!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天!你就得养老子一天!!”

男人指了指她,又把她的头往门上狠狠撞了几下,见她死死抱着脑袋却仍旧摇头否认,手撑栏杆站起身来,不依不饶的又去倒她的书包,“没有?不可能!那老婊子现在过那么好,怎么可能……”

书包里装着的习题册、错题本连同笔袋一起哗啦啦的摔落到地上,顺着黑乎乎的楼梯滚了下去。

插在侧兜里的水杯也没能幸免于难。

被男人过于残暴的抖动动作摔到栏杆上,磕出了破痕,禁锢在其中的液体再没有能阻止它们流淌的东西,一汩一汩争先恐后的流下台阶,慢慢浸湿了狼藉一地的书本。

粗旷的男声不断谩骂着,重叠交织,东西不停摔落在地上的杂音持续不停,又重又清脆,乌愫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实在疼的厉害,导致存在于她脑海中的意识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遥远到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虚浮,没有任何实感。

她很想就这么晕过去,以此逃避或许还会降临的打骂。

可冷不丁间,她却听见男人在自言自语着,“……没钱给老子,有钱买这玩意儿?……也行,拿去哄哄老王家那脑瘫姑娘说不定又能换顿酒喝,哈哈。”

他越说越兴奋,声音里满是激动。

俨然觉得这个计划十分可行。

她能有钱买什么啊?乌愫微阖双眼,在心底自嘲的苦笑。

就连当初模拟考试要交的那一百块钱都是她苦苦哀求了女人好久才有了的,她又能有钱买什么玩意儿呢?除了谈京野送给她的那个玩偶,她——

乌愫骤然间睁开双眼。

不出意料的看见男人正两手拽着她的书包,在想办法将谈京野送她的那个雪莉玫玩偶往下扯。

也不知道是从哪蹿出来的猛劲儿,乌愫艰难的撑起疼痛不已的身体,用尽全部的力气朝男人扑了过去。

她紧紧抱住男人的腿,不想让他抢走她的那个玩偶。

那个,唯一承载了美好与希望的玩偶。

男人因着她上前阻拦的动作停下了撕扯玩偶的举动,约摸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反抗,还能有力气反抗,懵顿了几秒钟之后,一把将书包摔到地上。他抬手扶着栏杆曲起另一条没被她抱住的腿,没有一丝犹豫就朝她的头踹了下去。

乌愫被他一脚踹开,彻底瘫在冰冷的地上无法动弹。

脑袋嗡嗡响的厉害。

似是觉得光踹还不够解气,又像是一定要把她打到再也不敢反抗,男人弯腰拎起之前搁在地上的酒瓶,举过头顶,眼见就要朝她的脸径直砸下来。

乌愫吓的魂儿都要丢了,再顾不得其他,赶忙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几秒钟之后。

寂静的空气中果无意外的炸开一道酒瓶子破裂的“啪啦”声,但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的增加,只依稀捕捉到男人不算清晰的哀嚎声。

一点点的分开捂着眼睛的手指,透过指缝偷看。

就见——

头顶那盏总是怎么叫、怎么跺脚都不灵敏的楼道灯忽然发出了有些黑沉的微弱昏黄光,蚊蝇的尸体盛了一灯罩,斑驳,恶心,令人不适。而在那不算明亮的光线照射之下,是握着仅剩一个切口不规律的锋利瓶颈、又朝男人下半身狠狠踹了一脚的乌苏。

那一瞬间。

乌愫脱力的昏了过去,眼角终于有泪水划出。

她想。

没有如果了。

她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乌苏这样。

辱女词与作者无关,不是作者本意。

本着贴近现实生活的原则,一个家暴女儿的男人怎么想也不可能不骂人,也不可能骂出“你他爹”这种词,不想看的就当没看见,我道个歉,之后,就让让我吧,我能力有限,真写不出脱离现实太离谱的东西,比杀了我还难受。

第7章 正文·苦橙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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