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令云被温柔且有力地拥着，几乎无法思考他为何要多问这么一句。

她许不许，她能做主吗？人都爬上来了。

虽然以往没有这么放肆，还她被少年抱着痴缠撒娇，宛如纵身入了温柔乡，这夜半无人时，两人私密低语，竟生出奇异的愉悦。

她的沉默让裴燕度得寸进尺，两人在床榻上纠缠翻滚了片刻，她于燥热里因饥饿清醒了几分，嘟囔道：“肚子饿了。”

“是有点瘪了。”裴燕度的手还特意在她小腹滑过，又握住她的腰，怜爱道，“这几日又饿瘦了。”

她到底是有多瘦？他都说了好几次了。

于是饱腹之欲战胜了旖旎遐思，反正她已过完手瘾，以后有机会再细致了解。

裴燕度去给她备食，她则换好衣裳等待，进食时，她才在明灿的烛火中注意到裴燕度脸上的疲惫，眼底淡淡乌青，想来他最开始没醒来是真的累了，至于后面，她都碰到了他的身子，他怎么可能不醒，只是逗着她玩罢了。

确实很有趣。

她开始体会全新的乐趣，从未有过私密的、羞赫的、食髓知味的情绪如藤蔓般滋长，且因身体的亲近，两人多了几分旁人不能窥探的默契与隐秘。

“解逢臣，好对付么？”

食过之后当然不能直接入睡，裴燕度陪着她于长廊中缓步踏月，她突兀问起此事，也是为了未来做些许心理准备。

裴燕度沉吟片刻，谨慎道：“若是单纯刺杀，那也不难，只是未到时候，而且他身边有高手，最恐不能一举击中。而且要在恰当时刻动手，薛驸马他们的计划应当已在进行中了，我们只需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姬令云这几日冥思苦想，“我就是很好奇，他们能有什么手段。”

显然她并非阴谋家，对于此道颇为陌生，若是她是废太子，她被流放边苦之地，那就好好经营自己封地，做好了，陛下自然会看到，看不到，自己还是个封王，日子不要安逸，每日天不亮就得上朝有什么快活。

跟当太子的野心不同，她的野心是更想惠及女子，因为她自己就是女子。

天下女子终究弱势，姑姑掌权以来被男子抨击，仿佛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还有更多她所见所闻，都让她心存不忿，只可惜她人微言轻，无雄心魄力，无法像姑姑那样对抗天下。

“子女在外，若是想要他们归家，有几种办法，一是家主去世分割财产，选择下一任家主。”裴燕度倒是早就思索过，“二是家主生病，需要子女侍疾。为人子之道，孝道为先。”

“三来，就是家主觉得孤寂，想子女了，想见见他们和他们的孩子，享天伦之乐。”

姬令云赞同，“是我原先想得太复杂了，姬家就是大宅院，臣子都是家中管家帮工仆从……如你所言，姑姑眼下最有可能就是生病和想念。”

“通常想念的话，一般会让姑姑看到二哥哥之物，或是因某事想起他的好处，怜惜他……可因为二哥哥废立牵涉了太多人，我几乎不敢提他，今年寿辰，姑姑也没提到让二哥哥回来贺寿。”

“至于生病，姑姑身体康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生病。”

姬令云越想越发郁闷，裴燕度见势将她拦腰抱起往回走，“回去休息，姐姐无需担忧太多。”

到底是温柔乡祛除烦恼，裴燕度让她不再胡思乱想的办法就是炙吻与细密温存，少年动作轻微粗暴却又极有分寸，隐忍程度让她惊讶，最后两人只略整理了微乱的衣冠，枕着他的手臂睡去。

长安不再多留，只是裴燕度还需应酬。

应酬完殷城，还得跟裴良用一顿饭。

裴良遵循兄长遗志暗中支持废太子，此次长安认亲裴燕度，也是他们为了里间裴燕度和解逢臣所用，但裴燕度经受住了诱惑，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更好进行以后的计划。

这一顿饭是为了做给外人看，化解两人之间的传言——裴燕度并非是裴氏的子嗣。

但姬令云却有疑惑，当年裴家已经支持云罗，既然有这个助力，为何连江湖势力也寻不到裴良走失的孩子呢？

到底是被拐还是……

她将这个疑惑告知了裴燕度。

得到了很意外的回答。

“大宅阴私多是难堪，六哥帮我查过，裴大娘子并无所出，这个孩子是裴良的妾室所生，被抱养给了大娘子。也许她并不关切，故意遗失并且弄死了孩子……”

裴燕度将自己猜测说了出来。

“其实但凡妾室所生的孩子被正室抱养过来是正常之事，可她偏偏如此倔强，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只是可怜了无辜的孩子。”

姬令云想起了宫中往事，还是觉得这宅子里最好是一双人。

“所以我的后宅要简单，人多了，人心就乱，无法掌控的事让人寝食难安。”

离开长安时，姬令云特意去了骊山，因为山脚有汤泉宫，温热泉水，解乏祛晦。

“上一次来汤泉宫还是跟随姑姑，如今我们只能去小池，毕竟没有姑姑在，我只能用郡主的仪制。”

但即使是小池，也制造得颇为有意境。

鹤雪饮啄池，有鹤的石像伫立，散落在小汤池旁，泉雾盈盈，宛若仙境。

姬令云对裴燕度道：“虽然还是冬日适合泡汤泉，但这一遭实在奔波疲乏，你可以多泡几日，祛除疲倦。”

裴燕度经过这一阵，脸上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冰冷，倏然写满了惊讶，问道：“姐姐不会是为了我特意来汤泉的罢？”

姬令云略抬下巴，伸指划过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下巴尖尖上，“你都不照镜子么？要是累得失了美貌，你看你还拿什么取悦我？”

见裴燕度还在惊讶，双唇微张，她笑意盈盈：“你这嘴张得能吞鸡蛋了，对了，等会泡的时候拿几个鸡蛋进去温着，泡完正好拿出吃。”

汤泉温度适宜，夏日泡会出极多的汗，排除身体秽物与寒气。

宫女们准备了大量冰镇的梨汁，就等着贵人们出汗后饮用。

裴燕度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种殊荣。

而且还是姬令云特意绕道来此。

走过重重纱帐，他端着梨汁进了姬令云所在汤泉，因为两人早有默契，摒退了左右，只为了享受私语相对的时光。

姬令云浸在水中，水面浮着她那薄纱似的层叠里衣，绯色如花瓣般散开，像是一尾锦绣缤纷的鱼。

她听到脚步，回头见裴燕度穿戴如此整齐，怪道：“你怎么不换衣裳？”

“姐姐帮我换。”

裴燕度一本正经说着不正经的话。

“那晚姐姐还没检查仔细，是不是？”

真是放肆而危险的问题。

姬令云挽起水往他身上泼。

“姐姐是不是想打水仗了？”

他颇为无奈蹲下，俯身凑近她，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就贴住了唇。

这几日无人之时，两人只要一凑近就会如此，尝到了新鲜的劲头好似永远尝不够。

吻着吻着，裴燕度滑入了泉中，温热泉水蒸腾而上的热气令两人唇间更为湿润滑腻。

其实裴燕度是换好了衣裳的，因为当姬令云一伸手拉他的腰带，那外袍一滑，露出薄如蝉翼的里衣。

身体被打湿浸润，那薄薄的白色几乎遮不住什么。

姬令云呼吸都要滞住，下意识闭上了眼，把裴燕度往水里摁。

池水并不深，坐在水底时，那泉水仅仅及胸口之深。

裴燕度手臂抵着池壁，将她的身子放低靠着，水没得更深，几乎就要她的颈脖。

她迷糊热黏黏间，见眼尾如妖魅烦着微红的少年移开了她的唇间，自下而去，少年的脸没入水中，却一路贴着她的身子而下游去。

泉池中无比静谧，唯有少年在水下呼吸间冒出的气泡声响，她恍惚地见到水底化身妖鬼的少年将她身上寸缕之地一一滑过，至于那从未体会过的极乐感受，让她紧闭的唇发出又舒爽又痛楚的声响。

真是要了命了。

姬令云心道这种事果然还是得寻个美貌贴心干净的郎子来做。

裴燕度白皙干净，如玉又似藏锋的剑刃，每次靠近她时不是带着艾草的药香就是沾着幽兰夜桂的花香，投她之好，让她卸下所有的防备。

他真的将她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

裴燕度这一口气绵延得够久。

姬令云觉得自己都快难以呼吸了，他却不为所动，专心让她沉浸在愉悦里。

她伸手抓住他浮在水面的发，收拢几近破碎的声音问：“你真的是人吗？”

又过了片刻，她终于长吁一口气，泄去了脚趾紧绷着的力气，酸麻不已，身上不是汗还是水雾，总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湿淋淋的，随时都能化作一滩水。

裴燕度也同时回到了水面，他静静换着气，被打湿的睫羽与长发让他又变回了乖顺的样子。

他始终稳稳半抱着她，见她要瘫软入水，赶紧笑着把人扶好，拿过放在旁边的梨汁，含在口中，给她一点点喂进去。

“你刚亲了那里，又给我喂……”

姬令云这回真的脸红了，急急把他推开。

裴燕度没法只好自己吞了下去，拭去了脸上的水渍，笑道：“姐姐，你自己的也嫌弃？”

姬令云脸颊微烫，忙转移话题道：“你如此熟练，倒是我看走眼了。”

“我幼年常去平康坊查探消息，这等世面一日得见不知多少次，看多了就觉得恶心。”

裴燕度又含了一口，这一回没被拒绝，两人浅浅递进后，他又啄着她的脸颊，微笑道：“原来这种事只有能心爱之人一起分享。”

“姐姐，我心悦你多年，这些日子宛如梦幻，不愿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