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佛么？清和原本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他只身前往中原，为的就是无上梵术，兴盛佛庭。如今佛庭的确地位空前，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快意。
他已经成了真佛，那为何他想要的却没有得到？没人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在京都的那年，那年时光正好，夜色温柔，他的月光始终倾洒在他的身上。
只要一想起，他都觉得周身温暖不已，可惜呀，他的月光不愿意长久地居留在他身上。
——
写月这边顺利地见到了染冬，第一件事自然要问在京中的哥哥，“承平那边，你可说了我的事？”
染冬恭敬回道，“没有。属下知道，若是告诉王爷，王爷定会不顾一切的赶来，是以从来没敢提起。但王爷近日没有收到楼主手书，已经起了疑心。”
写月放心了不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给他回信。还有，你可知道清和打算何时将圣火莲拿给风离？”
“刚得到消息，清和佛子说，大婚之日就是圣火莲奉上之时。”
写月闻言眸色深了深，刚想继续问些什么，染冬却先一步开口，“楼主，属下刚得了一个消息，还想请楼主示下。”
“你说。”
“九黎教……出事了。”
染冬此话一出，写月和黎修都面色凝重。
“出了何事？为何我没有收到消息？”
黎修问完，染冬急忙回禀，“九黎教前圣女慕清欢带着教主令，接手了九黎教名下所有产业，以雷霆之势掌管了九黎教，朱雀使目前不知所踪。西域偏远，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教主令，写月想起了黎修之前给自己的盘龙玉佩，定然是清和给了慕清欢，才闹出这事。目的，自然是想支开黎修。
黎修自然知道，这是想引他离开西域。九黎教俗务他虽然不管，但所有教众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他绝不能坐视不理。而现在写月的状况，他也十分担忧，若是他离开西域，写月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阿满，我……”
“黎修，你得回去。中原武林不能出事。”
写月知道黎修心中忧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缓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风离那家伙不会真的不管我。慕清欢想要的，肯定不止一个九黎教，绝不能让她迈出下一步。你我以一个月为期，到时我一定出发去南疆，你处理好九黎教的事再去找我，好不好？”
黎修没说话，只是把写月抱在怀里，“阿满，如果有危险的话，不要同清和硬碰，什么也没有你自身安危重要。一个月后，我一定来找你！”
“我知道。”
——
黎修出发的很快，毕竟多耽搁一刻就会多一分变数。
写月送走了黎修才吩咐染冬，“你去找风离，就说让他想办法去我的婚礼观礼，但什么都不必做，只盯着圣火莲就好。你自己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
“这件事办完，你就去九黎教帮黎修吧。慕清欢出身南疆，南疆那些把戏你应该清楚。”
染冬却有些踌躇，“可楼主，抱夏不会武功，那你这边就只剩下风大侠了，王爷会担心的。”
“无妨，我自己有数，你照实同他传信就好。天高皇帝远，他还能飞过来打我不成？”
“是。”
——
清和正在看婚礼的流程，这几日他免去了许多繁琐的步骤，每一处细节都检查的很仔细。
摩迦从外边走进来，行礼说道，“佛子，我们城门的人传来消息，黎修走了，看方向是回九黎教了。”
清和放下手中的流程单，似乎尽在掌握，“知道了，慕圣女那的人撤走吧。别误伤了我们的人。”
“佛子不管慕圣女了？”
“本就是让她引开黎修，别打扰本座的婚宴，掌管九黎教？凭她可成不了这种气候。”
清和语气自然，丝毫不觉得利用慕清欢有什么问题。
“对了，撤走的隐蔽些，别让慕圣女抓到把柄。本座以后还用的到她的地方。”
“是。”
摩迦应下，却站在原处没有离开。
清和抬头看他一眼，“还有事？”
“佛子，这几日龟兹、康居频繁联系附庸小国，似有异动。”
清和听完又拿起流程单子，仿佛摩迦所说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想做什么都由着他们，只是要保证，本座的大婚不能有一点闪失。”
“是。属下还有一事回禀，驿站传来消息，风大侠说想带着徒弟观礼。”
“那自然好，告诉风离，本座会给他们两个安排个好位置。”
清和的话却让摩迦皱起了眉，“佛子，风离武功深不可测，若到时……属下恐怕不是对手。”
清和抬手又划掉一条流程，‘敬奉天地神佛’，写月不信鬼神，也无谓天地，平日里最多只是尊重罢了，至于神佛，更是免了吧。
清和看着手中的单子，满意地点点头，“无妨。风大侠不会闹事的。按我的吩咐做吧。”
“是，佛子。”
——
写月自从见过染冬，这几日都没有再出门，只在殿内写写字，看看书，过的好不清闲。
清和忙碌着婚宴的事，也不常过来。即使过来，也是略坐坐就走了。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九，当晚，清和派人送了嫁衣来。
嫁衣用的是上好的青云纱，针脚细密，嫁衣上缀满了珠宝，一眼望过去金光闪闪，一旁的侍女止不住的夸奖，“姑娘，这嫁衣真好看，听说咱们佛子每一处细节都嘱咐了绣娘好几遍，可真是用心呢。”
“是呀是呀，奴婢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
写月没说话，只略看了一眼就吩咐道，“好好收着吧。”
“姑娘不试试么？”侍女看着写月冷淡的样子，有些不解。总觉得这位姑娘最近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随和的样子，但好像比之前冷淡了不少。
写月还没等说话，清和已经走了进来，侍女急忙行礼，清和却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清和坐到写月身旁，看了看挂在一旁的嫁衣，温柔地开口问道，“阿月可还喜欢？”
写月笑了笑，开口说道，“的确很符合我的喜好，你有心了。”
的确投她所好，不过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反正也是不会穿的。
清和勾唇轻笑，但笑意不达眼底，“阿月可要试试？若是不合身想来还可以改一改。”
“不必了，想来是合身的。”写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一旁的清和却没什么异议，这衣服他下了许多功夫，肯定是合身的，他只是还心存妄念，希望写月愿意心甘情愿穿上这件衣服。
写月说婚前不易见面，他就每日给自己找事做，忙起来就不惦记过来了。
今夜他也没打算过来的，只是想着万一能看到写月试嫁衣的样子呢？只要能看到她眼中一分的欣喜，他也许就满足了。
果然呀，什么都没有。月色温柔，但他的阿月，真是无情。
不过无妨，明日她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无论黎修还是萧承平，都比不上他。
清和起身，缓缓往外走去，“明日你我大婚，阿月早些休息吧。”
写月没说话，清和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开口，“阿月，其实，你对我未免太狠心了些。”
清和说完，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刚才的话仿佛深夜的喟叹，已被夜风吹散。
写月没说话，也没有动，脸上依旧是处变不惊的神色，但手中的茶已然凉了，可她依旧端在手里，没有放下。
——
第二日一早，写月坐在镜子前，没有动作。
一旁的侍女在旁边催促了几次，写月恍若未闻。
“姑娘，您再不换上喜服，真的来不及了。”
“是呀，姑娘，奴婢给您上妆吧。
“姑娘……”
所有人都在劝她，写月只当没听见，她不会嫁给清和，今日珈宁必定联络了西域诸国，讨伐佛庭，她只需要再等等，等外边乱起来。她再趁乱拿到圣火莲跟风离离开就好。
屋里的侍女焦急不已，屋外却突然吵闹起来。
“姑娘，佛子亲自来迎您了！”
外边的喜娘高高兴兴地喊着吉祥话，屋里一门之隔的侍女都快急死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其中一个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过了不久，清和的声音传了进来，“阿月，先换上衣服出来吧。”
“不用等了，阿月想看到的，婚礼结束才会发生。”
“若是本座的婚礼不能顺利开始，没有人能闹起来的。”
“还有，风大侠想要的东西，婚礼之后我会亲手奉上。”
清和的话温柔和煦，好像不过平常恋人间的轻语，但说出来的话却尽是威胁之言。
写月闭了闭眼，原来，她想得没错，清和都知道。他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也，知道珈宁预谋的叛乱，他知道所有的事，但通通默许。
但默许的前提，是今日婚礼没有任何差错，如果她不出去，写月敢肯定，今日的叛乱绝对不会成功。
写月再睁眼，眼中有几分无奈，还是开口说道，“上妆吧。”
侍女如蒙大赦，急忙帮着写月换衣上妆。侍女的动作很快，而写月面无表情的配合。
侍女们却是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佛子成婚，新娘却百般不愿，她们实在是不敢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片刻，写月就穿戴整齐，坐在了镜子前，写月看着镜子里的新娘，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