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如你所愿。”
沉默许久,郑谦终于开了口,但表情依旧肃然。
如我所愿?不会是处罚的愿吧?路引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下,就差额头冒冷汗了。
“想进入部队可以,但是你要有那个实力。”郑谦说,“半个月后普通部队有征兵活动,我可以破格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但是录取与否,取决于你自己。能接受么?”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路引年呼出一口气,纯澈的眼眸闪过令人无法拒绝的韧性,十分笃定地回答:“可以接受。”有进入部队的机会可比虚无缥缈的等待强太多了。
“那好——阿简。”郑谦的神情缓和了些,朝后排坐着的人招了招手。
野辞简大步走到郑谦面前,银白色的发丝在冷光下仿佛被雪覆盖,神情一如既往的自带压迫感。
“你过两天不是要训练新兵吗?让他也去练练。”郑谦笑了笑,看向路引年的眼神多了些许赞赏,“我欣赏有魄力的人,想单独给他开个小灶。”
野辞简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难得正眼看向路引年,却带着极强的杀气。
这是开小灶吗?!这明明是开闸刀!!路引年畏惧地咽下口水,连连摆手:“不、不了,这样对其他人也不公平,我自己练就可以。”
公不公平的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小命。
“没什么不公平的,征兵名单我都看过,单拎出来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强数倍。”郑谦如实道。
路引年:“......”一个怀揣超大理想的追梦少年轻轻地碎掉了。
“你的意见呢?”郑谦看向野辞简。
从路引年的角度看,野辞简的下巴绷的很紧,眉宇间满是排斥。明明满脸都写着不愿意,但就是不开口拒绝。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还不说话?路引年压着嘴角,难不成真想带着一个自己嫌弃的人训练啊?
“阿简?”郑谦问。
野辞简扫了一眼后排坐着的女人,又把目光转向路引年,停顿了数秒后,答:“听您安排。”
“?????”这下轮到路引年拧眉了。
不是,他有病吧?!答应这个条件对谁有好处啊?!
郑谦欣慰地拍拍野辞简的胳膊:“那我就把路引年安排在你隔壁住了,你有空了带他去植入临时芯片,我会向事务所授权的。”
外城人想植入主城区的永久入城芯片很困难,需对主城区做出巨大贡献后才可取得植入资格。临时芯片是有期限的,具体时限由事务所职员视情况而定。
“嗯。”野辞简又答应了。
他到底怎么了??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吗??
由于当前的状况太过匪夷所思,路引年绞尽脑汁也没想通野辞简这么做的缘由。他下意识看向野辞简,野辞简也恰好跟他对视。
然而下一秒,一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野辞简主动偏开了目光,径直坐回了原位。
这个反常的举动使路引年的大脑彻底短路,甚至开始觉得野辞简刚才的行为是因为心虚。
应该......不能吧。他可是野辞简啊。
段禅清就坐在审查院门口的长椅上等路引年。
全息手表投射出一幅精密的主城区地图,段禅清挨个在好玩的地方做了标记。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约会对象出来。
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响起,段禅清抬头,看见路引年正朝他的方向走,身后还跟着野辞简和郑瑜童。
怎么还一起出来了。段禅清仅疑惑一瞬,而后从长椅上起身,笑吟吟的奔向路引年:“审查官怎么安排的?”
路引年把在审查厅里面发生的事情简洁的给段禅清复述了一遍,段禅清流露出跟他在审查厅里一样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家伙脑抽了吧?平时巴不得少教一个,今天怎么还勤快上了。”段禅清不解地瞥了一眼正在审查院门口交谈的两人,继而很自然地搂上路引年的肩,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我跟你说,野辞简绝对没安好心,你在军营里离他远点,布置什么任务敷衍过去就行了,实在不行就给我发简讯。听到没有?”
“......我买不起通讯设备。”路引年无奈叹了口气。在穷人区待了十几年,除了驻扎在街区的工作人员,就没见过有几个人用通讯设备的,有事就直接去敲门了。
“一个全息手表才多少钱,我给你买。”段禅清大包大揽。
末世时代,智能手机早已经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拥有强大处理器的全息手表。全息手表价格越高,就代表它的性能越好。
在这遍地高科技的主城区,没有全息手表几乎寸步难行,路引年没有推辞:“那你帮我买个最便宜的,等我安定下来了就赚钱还你。”
段禅清善解人意地wink:“好!”
不远处,郑瑜童亲昵地挽着野辞简的胳膊,眉眼弯出璀璨的笑,兴冲冲地跟野辞简商量稍后的行程安排。
野辞简全程眉头紧皱,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若不是野辞简的父辈对郑家有亏欠,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的。
余光不经意间瞄到前方勾肩搭背说悄悄话的人身上,再回神时,正赶上郑瑜童问他去哪家餐厅吃饭。
“不了。”野辞简拿开她的手,冲着路引年的背影抬起下巴,“我要带他去植入芯片。”
“又不着急。”郑瑜童撒娇道,“我爸不是说等你有空了再去吗?先陪我吃顿饭吧?”
“你这是耽误我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野辞简冷着脸看她,语气不容置喙。
又是这种寒霜一般的眼神。郑瑜童鼻腔一酸,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晚上再找你。”
野辞简毫无感情地抛下一句“不用,早点睡”,然后转身离开了。
郑瑜童红着眼眶站在原地,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自打他跟野辞简认识起,就没见过他眼里有容得下的人。即使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去靠近他,却依然融化不了这块冰疙瘩。
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进入到野辞简的内心,让那双没有温度的双眸为他停留呢。
这边段禅清跟路引年讨论完哪个品牌的全息手表最实惠,刚要出发去商店,身后倏地响起了野辞简的声音。
“跟我去事务所。”
路引年脚步一顿,略显困惑地回头:“现在吗?”
“嗯。”
“可是......”
“没有可是。”
精心策划的约会突然被搅局,段禅清来了脾气,他双手环胸挡在两人中间,气势强硬地替路引年拒绝:“他已经跟我有约了,不能跟你走。”
野辞简敛了下眼皮,不急不缓道:“上面让你写的有关‘维修部新增条例’的报告写了么?”
“没写啊,不是后天截止吗?”段禅清不以为然。
“时间改了。”野辞简从全息手表上调出一则通知,放大了给段禅清看。
这则通知上清清楚楚标明了各个部门需要提交的报告主题、截止时间以及提交不及时的处罚。
段禅清逐字逐句的从头看到尾,随后发出一声惊呼:“妈的!截止日期怎么改到今天晚上八点了!”
段禅清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分,距离八点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他还剩下一万字没写。想死。
“天杀的!这帮联合政府的议员什么时候能把总改决定的坏毛病给戒了!我绝对排着队替他们烧高香!”段禅清烦躁地把头发抓成了鸡窝,反复警告野辞简不让他欺负路引年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周围的空气在段禅清走后骤然凝滞,两个毫无共同语言的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一度很尴尬。
感受到郑瑜童的视线,野辞简主动开口:“走了。”
路引年三两步追上他,脱口而出:“在主城区司机也要写报告啊?”
野辞简的表情变得古怪,有些可笑地看向旁边认真发出疑问的人:“他跟你说他是司机?”
疑问一出,路引年开始不自信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啊,怎么了?”
野辞简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但是路引年从他投来的眼神里看到了“蠢蛋”两个字。
“......”
事务所距离审查院不近,两人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
野辞简步子大走得快,路引年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等到事务所的时候,路引年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气也有些喘不匀。
反观野辞简,呼吸平稳的完全不像刚是走过半个小时的路,一到事务所就跑动跑西给路引年办手续。
没有芯片和授权,路引年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默默跟在野辞简身后,活脱脱像一个只会跟在监护人屁股后面瞎转悠的小孩子。
来事务所办事的人很多,各个窗口都排了很长的队。野辞简被郑谦特殊授了权,不需要排队。事务所职员核验过他的身份后,问他植入临时芯片的人在哪里。
野辞简一扭头,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不见了,在人群中搜寻半晌,看到路引年正老老实实地在“芯片补办”的窗口排队,而且已经排到队伍中间了。
野辞简:“......”真是越看越蠢。
段禅清:天杀的!联合政府的议员都是野辞简请过来追妻的助攻吧?!
野辞简:哥这魅力还需要找助攻?
段禅清:你滚啊啊啊啊啊!!
第8章 这算哪门子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