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小同学，你最近怎么了？吃饭就吃那么一点。”餐桌上，任远又给谢阳夹了两个菜花，“而且看你最近都闷闷不乐的，遇到什么事儿了？”

谢阳很平淡地摇摇头，“没有，远哥，我就是没胃口，不想吃，看什么都犯恶心。”他说话的语气也很平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你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临近高考，别人都是食欲大增，恨不得趁着自己是‘国宝’把山珍海味都吃个遍，你怎么还能没胃口呢？”

谢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看到食物就反胃，只想把自己封在一个地方，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但他做不到让自己回到阳光激情中。

任远看谢阳状态明显不对，但他问谢阳，谢阳什么都不说，他怕谢阳会因为高考患上抑郁症、自闭症这类的心理疾病，便经常关注着谢阳。

谢阳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锁就是一天，只有上厕所的时候会出去，平时就刷刷题或者窝在被子里玩儿手机、愣神。他当然知道这个时间节点他不应该是这种情绪，他也想改变，但他做不到。

他像是被某只情绪低落的鬼附身了，深陷进悲观的情绪里，无法抽离。

任远最近好不容易忙完一部分事情，能给自己放两天假。最近他都没怎么关注谢阳，本着照顾高考生的原则，他敲响了谢阳家的门。

这几天谢阳的状态看着比以前好了些，起码眼睛里有光了，任远还为此高兴，以谢阳的学习劲头，要是高考超常发挥，考个985、211绝对不成问题。

谢阳猫在房间里做题，任远带着耳机听歌，顺便点了两杯奶茶。取奶茶的时候，任远往夕阳房间里瞟了一眼，就看见谢阳在拿指甲划自己的胳膊。

“谢阳！你干什么呢？”

谢阳被吓到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无措的看着任远：“远哥，怎么了？”

任远没管那么多，他抓起谢阳划伤的胳膊，有些气愤地说道：“怎么还自残上了？你看看这胳膊让你弄的。要不是我去奶茶看见了，你下一步是不是要拿刀割腕了？”

谢阳的皮肤很白很嫩，平时多使劲儿捏几下就会泛红，这回被指甲一划，胳膊上直接多出好几道红色的痕迹。

意识到任远生气了，谢阳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任远的眼睛，“我没有，远哥，我就是题一连做错了好几个，有点儿烦。我指甲前几天剪过了，而且也没用那么大力，不会划伤自己的。”

“那也不行，我又没逼你必须学习，你烦的话可以干点别的，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远哥，我真的没事，死不了。”

谢阳觉得现在自己的情绪时好时坏，他明明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成绩不高，但在看到选择题一连错了四五个以后还是会难受，而这种情绪似乎只能靠伤害自己来缓解。

任远怕谢阳再做出什么，干脆就将人拽了出去。

谢阳很抗拒人多的地方，而且外面还很热，他就想一个人待着，偏偏任远还不如他的意。

谢阳小同学，你就当出来放松放松，天天闷在房间里，你都快长蘑菇了。”

“远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真没事。”谢阳说话还是闷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和任远单独出来明明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他却怎么都乐不起来。

任远把谢阳拉到一家西点店，挑挑捡捡买了两个蛋挞，四个开心果泡芙，还有一盒绿豆糕。

他递过去一块绿豆糕：“知道你高考压力大，吃点甜的。”

“谢谢远哥。”

你高考打算考哪里?我记得你是学文的，想去什么专业，我可以帮你考查考查。”

“去首都吧，那里机会多一点。”对于未来，谢阳是迷茫的，许多人的未来家长早早便给规划好了，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找什么工作。还有一部分人把未来交给梦想，随着梦想的种子生根发芽，迎风生长，未来就有了方向。而谢阳没有人给规划，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随波逐流，去哪里都好。

“首都的话，你可以考首都师范，出来当老师也不错，或者A大也行，学汉语言这类，看你最后多少分。”

谢阳“嗯”了一声，“我模考最高574，应该就考个普通本科，211有点远。”

“谢阳小同学，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高考分数会比你模考分数高不少，我高三那年模考才六百出头，但最后考651，高出去小五十分。”

……

眼看着离高考越来越近，谢阳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他坐在床上低头复习单词，被任远一只手拎起来。

“谢阳小同学，你是想得颈椎病吗?头低这么低，都快贴书上了。”

谢阳抬起头，“知道了远哥。”

“这几天早点睡，调调生物钟，高考才有精神。”

谢阳很听话，晚上十点多，他就躺在了床上，房间里有些热，他将空调开到22度，最小风力，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高考那天，任远起得很早，他精心准备了早饭，给谢阳送过去，谢阳特别惊喜。

“远哥，你这也太照顾我了，就一个高考而已，我自己从外面买早饭就行，你不是还要忙毕业论文的事吗，别因为我耽误时间。”

“那怎么行，你可要高考，高考那么重要的事可不能随便，你快吃早饭，吃完我送你去考点。”

谢阳没再拒绝，安静吃着早饭。

考点外，谢阳找到了与他同考场的同学，两人虽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很快就聊了起来。

出了考场，谢阳按照任远告诉他的路走，身边拥挤的人群渐渐消散，梧桐树下，任远站在那里。

“远…远哥?”谢阳有些不敢相信，任远会来接他。

“怎么样，惊喜吗?之前我高考的时候我班主任特地嘱咐的，进出考场必须家长接送，所以我就来了，反正都装你哥给你开过很多回家长会了，也不差这一回。”任远将谢阳护在自己内侧，就像多年前他家长也这么保护他那样。

就这样，每次谢阳出考场，外面都有任远在等，他不用羡慕别人有家长接，因为他“哥哥”就站在梧桐树下。

最后一场考完，谢阳站在考点的操场上等形了，他听身边人吐嘈着英语听力的奇葩读者，只是轻叹口气，终于都考完了，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破碎，剩下的尽是激动。他知道，任远在等他。

他出考场时正好赶上夕阳西下，考点前的那条路一眼望不到头，一直绵延到陆地与天空的交界线处，红日高高悬在道路中央，余晖将附近的云烫得通红。

不远处，他喜欢了将近三年的人逆着光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小捧向日葵，是任远，任远来接他了。

“远哥！”谢阳没忍住冲过去抱住了任远。

“恭喜，谢阳小同学，终于解放了。”任远将花递到谢阳手里。

谢阳在心里感叹，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天站在考场门口，为后面要考的六科发愁的时候，而眨眼间，似乎只是过了两个小时，经历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小测后，他的青春就落幕了。

高考结束后，谢阳不用再去学校，等着过阵子高一、高二的放假以后，回学校拍个毕业照，再听听老师讲高考报志愿的注意事项，他的高中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再回来被各科老师提起就是：“这是你们第××届的学长。”而不是：“这是我们班的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