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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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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枫突然出声:“师兄。”

卞锦钊和云闲不约而同转头,向他递来疑惑的目光:“嗯?”

素来都是卞锦钊当家做主的,任枫其实是问他,但见云闲转头了,遂冲他诱惑道:“我家就在这不远,家中奇珍异宝不可胜数,师兄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云闲肿着两只核桃眼,很乖地点头。

说完便沉默了,二人一并转头,望向大权独揽的卞锦钊。

他还没同意,谁敢妄动?

卞锦钊脸上复杂神色一闪而过,沉吟不语。

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眉心褶皱,晓得这便是驳回了。

任枫悄悄用手肘挤云闲,朝他挤眼。

要知道在他这铁石心肠的二师兄跟前,除师父外,就数他大师兄说话管用了。

云闲不尴不尬地顶回去。

他其实也想上岸瞧瞧,好奇心重是一方面,主要是师父曾教导他们修道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眼下这苍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即使他力量微弱,似乎也不应袖手旁观。

但他才同卞锦钊互别苗头,一转眼又涎着脸去求他,他做不到。他云闲虽没什么大能耐,好歹还有几根硬骨头在身上。

......其实就是被师弟凶了这会儿心里有疙瘩,抹不开面。

两人孩子似的推推搡搡,胳膊肘推磨盘似的来回,直到卞锦钊来上一句“以赶路为重”,这磨盘才停了。

任枫脱口而出:“我许久未归了,就想回去看看家中是否还好。”

距任枫上回回家已有好些个年头了,那时是师父领着下山同兄弟门派切磋武艺,交流育徒心得,顺道允他远远地看上一眼家里人。方才听那老汉所言,如今世道似乎不大太平,纵是没心没肺如他,心里也有些担忧。

他越想越心焦,十分善解人意道:“不然你先走,我和大师兄随后追上便是,不耽误事。”

卞锦钊眉心一跳,诧异的目光疾掠过去,不明白任枫怎能毫无自知地说出这番话。

他先走一步,留下一个惹事精一个冒失鬼,不想活了?

“不行,我答应了师父。”

任枫死皮赖脸地凑上来讨好他,吉祥物似的抱拳朝他晃个不停:“求你了师兄,天底下最最通情达理、温柔可亲的二师兄。”

卞锦钊:。

云闲也跟着夹起胳膊抱拳朝他晃,身为大师兄的骨气和脸面通通不要了,乖得像只招财纳福的三花狸。

卞锦钊有些挣扎,这种挣扎从他紧皱的眉和抿直的唇上分毫必现。此时的云闲和任枫并不懂这种挣扎从何而来,他向来果决,且这分明只是点个头的事,他们速去速回便是。

二人忐忑地等着,只见卞锦钊抬手捏住眉心,从一管挺秀的鼻梁底下微不可察地泄出一股气——这妥协的神色云闲可太熟悉了。

果然,听他开口道:“不可耽搁太久。”

任枫得了令,欢天喜地地拉着云闲上岸,像只携伴归巢的鸟,没走几步便发现他二师兄牢牢缀在身后,疑惑道:“师兄去哪?”

卞锦钊:......

任枫恍然大悟:“你也同我们一起么?”

卞锦钊颔首,嘴角绷出一线客气的笑:“叫你失望了。”

想和云闲单独待着师兄弟俩人卿卿我我,是不可能的。

三人走着,沿途人烟稀少,田地荒芜,偶有几根虫蛀的椽子、横档,肋骨似的支棱着,不见屋盖,萧条得令人疑惑。

任枫左顾右盼道:“这地方当真是大变样了。”

卞锦钊晓得,这是句铺垫。

果然,在被任枫领着三顾臭水沟后,卞锦钊听他长叹道:“我一颗归心似箭,奈何记不得路。”

转眼间由香到臭的云闲在一方硬石上奋力地剐蹭鞋底的臭泥,才蹭去一团,足底一滑,两脚尖左右互搏地跳起踢踏舞来,手忙脚乱地踩稳后,两只脚又似灌满了铅。

这臭泥颇有志向,铁了心要借云闲之脚逃出暗沟。

云闲僵硬地踩着两脚软腻的腥秽,崩溃道:“若去你家中如此困难,我便要知难而退了!”

卞锦钊从善如流道:“那便走吧,适时的放弃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任枫存了拐带云闲回家的心思,可不能这么放他退了:“师兄莫急,容我......哎,那有人!我找他问问。”

一人于不远处游荡,衣衫褴褛,大约是流民,任枫疾步走至身后,见其仍无知无觉地缓缓走着,拍了他的肩,“这位大哥,敢问......嚯!”

话音戛然而止,是这人转过脸来,太近了,空茫无依的眼白中央,一双针尖似的瞳孔扎进任枫眼中,令任枫霎时汗毛直立,头皮发麻,瞠目看他惨白的一张人脸,和鼻孔底下迟缓喷出的活人气息。

“何事?”

声气也与常人无异。

任枫眨了眨因惊讶而干涩的眼,不大敢细看那双诡异眼瞳,捋直舌头:“在下想问到京华怎么走。”

这怪人手指缓缓平抬上升,任枫警觉地盯着,手不动声色地按上腰间佩剑,疑心这人体中有钢钉齿轮串合操控。

这怪人指了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看到一栋高耸的荒楼,而后一路向东,就能到达京华。”

“多谢。”

目送那怪人远去,任枫惊疑未定地呼出一口气:“师兄,那究竟是什么人?”

卞锦钊摇头,他正心烦意燥,陡然见着这样一个似人非人的人物,加剧了这种焦躁不安之感。

“此行只怕凶险,须得低调行事。”他转眼深深看向落在后头的云闲,只见他垂首提着衣摆,小心地探着步,嘴里嘟嘟囔囔,被冲天的臭气熏得神色恹恹,可那形貌横看竖看都不合“低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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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你怎的不看我?”云闲凑脸上前,任枫向右转脸,云闲又绕到右边,任枫又向左转脸,云闲坚持不懈……若他是蜘蛛精,脚下蛛网只怕已结了厚厚三寸。

即便如此,任枫一双新得的三角眼灵活规避,连半分眼神也不曾分给他。

见他一张路人脸尽显冷漠,往日那些亲昵的孩子气半点也不见,云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旁的一颗大痣,痣上还生了一根粗硬的毛,迎风招摇。

他朝顶着另一张路人脸的卞锦钊靠了靠:“有那么难看么?”

后者默默移开了目光。

三人按照先前那怪人所说行进,在腾起的尘土中,果真见到一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华丽突兀,却未建成,矗立在一片荒郊旷野之中,像个盛装落幕的伶人,庄重而寂寥。加上零零散散游荡于四周的怪人,诡异非常。

进入外城,人烟眼看着浓起来,衣着简朴的百姓沿街支起各式的棚伞,挑着担,做些几文钱的买卖。云闲很快被一排花花绿绿的糖人绊住脚,一步三回头地走,视线仿佛被那甜腻劣质的糖丝牢牢胶住,难舍难分。

卞锦钊折回身来,给他这近两百岁还不曾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师兄及中年叛逆的小师弟一人买下一根糖人。

这头云闲得了只圆滚的金猪,不舍得吃,举在光下爱不释手地瞧着,纯稚的心思在一张崎岖鄙陋的脸上表错了味,现出一股垂涎的神色。那头任枫面不改色地大口一咬,手中金猴转眼身首异处。

云闲正专心致志地盯着金猪,蓦地从斜刺里杀出一个人影,还未反应,卞锦钊和任枫同时将他往身后一挡。

“做什么?”任枫警惕道。

云闲被两个座山挡在身前,缓缓从中间低狭处探出目光。

只见那人弯腰脱下鞋底子,而后出乎意料地,手执鞋底狠抽自个的左肋条。

皮肉受创的声音于耳中迸开,骇人的响,将云闲吓得一缩,惊惶地问两个师弟:“这是甚么意思?他怎么了?”

那人仿佛没有痛感,神色狠厉地朝着自个脆弱的心口抽了十来下,被任枫冷冷一拦:“行了,不就是要钱么。”

那人闻言将胸前污七八糟的麻布一掀,云闲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一根根嶙峋的肋条清晰地横突于皮下,还有左胸口异常红肿而隆起的皮肉,仿佛一个吸血的肉囊,一个不属于他的脏器吸附于这具形销骨瘦的躯干上。

他竟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小的替各位担祸挡灾,揽病招财,几位爷往后环环财源似水,灼灼丰容如春。”

说得客气,脚下却寸步不让,鞋底子还攥在手里,是个不给钱不放行的意思。

任枫“啧”了声,将手伸进衣襟里费力地掏,左掏右掏,袖子抖抖,全身上下统共搜罗出八个穷酸兮兮的臭铜板。这头卞锦钊看不下去,好心加上一锭碎银。任枫接过,一气隔空拍在这乞棍污黑的掌心里。

这乞棍拢了拢铜板,面上不屑不甘之意毫不遮掩。

任枫一双三角眼不耐烦地眯起,浓眉低压,显得很凶:“没啦,胃口大就挑个阔佬啊!”

乞棍这才狠啐一口,拿着钱扬长而去。

任枫见他远去,欲回头给懵懂的云闲解释一番自己这副抠搜做派,猝不及防瞥见他那张凑上来的奇丑面孔,蓦地像被毒蝎蛰了眼,一时间双目迷蒙,闪痛难忍。

——这张脸同云闲原先那张脸一般,很有冲击力,只不过是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默默将云闲这张新脸往卞锦钊那边推去二寸,卞锦钊立马推回来,任枫又推过去……

云闲怒了:“当我是个皮球嘛推来推去!”

任枫这才乖乖解释道:“师兄有所不知,方才那人是武讨,武讨难缠,给多了他们便知道你有钱,容易被他们缠上,脱不开身。”

“你是如何晓得?”

“从前在我爹的商铺里见多了,他们要么用杀猪刀割开额头,要么拿青砖拍碎自个脑门,如何惊险唬人便如何行事,不赏钱来闹,给了钱还要来闹,骂也不是打也不是,日日打搅我家的生意,无赖一群。”

云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学到了。

一路上乞讨的,卖身的,卖儿女的......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被“生活”二字压得喘不过气的苦相。卞锦钊冷眼瞧着,心里并不多怜惜这些无钱无势的人们,就像从前没有人怜惜他一样。

可云闲不同,心肠软又见识浅,一颗赤子之心尚未经风霜打磨。看到路旁有脏兮兮的小孩望着他,他便将自己舍不得吃的糖人送出去。那小孩却因为他的相貌而害怕他,朝他扔石子。

金猪掉在地上,滚了泥,被行人碾过。

通往内城的城门前排了长队,一个个出示牙牌,没有牙牌的、身份可疑的当场被扣下。

离城门越近,云闲心里越是忐忑。

他在山上长大,生父生母出生年月一概不知,哪里有那块刻了身份的小木牌呢?

任枫和卞锦钊倒是有,只是一看那生辰,怕是都要被当作老妖怪捉起来。

“出示牙牌。”

只见卞锦钊一张路人脸尽显凛然正气,行为做派却不是那么回事,靠上去一把握住守卫的手,袖中金光一闪而过。

云闲眼见着那守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隐秘地颠了颠袖中分量,纠结成一团的眼眉立刻舒展开,抬手高呼:“放行!”

卞锦钊回头冲云闲面无表情地挤了挤眼:“有钱万事圆。”

云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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