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念，那祖妖会不会是来协助醉世欢的?”蔺玄终于把心中疑惑问出，“不是一直有传言说，醉世欢四处偷窃是为了毁掉当年九仙留下来的布阵仙武吗？”
一旦布阵仙武被毁，对祖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林洵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起来，“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降阴之罚吧。”
降阴之罚不仅是降阴族名字的由来，更是一则恐怖预言。
当年那只引魂蝶曾在仙门百家面前，高堂大殿之上，近乎疯狂地大喊，“祖妖与人族的战争还没有抵达终章，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杀回来的！”
“王在死前立下降阴之罚，祖妖的各族阴魂们将侵蚀汝之灵魄，烙下标识于肉身，借用汝之身躯将人族推向永恒的炼狱！”
上千年抗争换来的繁荣化作泡影是尤为痛苦的。
所以此预言立即就引起了大片恐慌，上至仙门，下至民间，无疑不为之担忧，而随后的白霜事变、峰泉血战将这担忧推向了顶峰。
最终仙门在极度惶恐下，掀起了一场激进的除祟之战。凡是异瞳或带有野兽特征的人都被会囚禁，若有反抗伤人的预兆，就会直接处决。
“醉世欢门主不就是异瞳蛇眸吗？”
林洵神色如常，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丝丝不爽，“不过单凭这个，就推断醉世欢的行动有祖妖协助，略微草率了。”
“我向来不信祖妖嘴里说出的话，而白霜事变更是存疑。”
“难道你不觉得当年的除祟之战过于激进吗？”
明明说出了一番放在仙门里，要被归类为降阴同伙的言论，但当事人却毫不在意地浅笑着，眼眸里还闪过一丝不屑。
“这种话也就跟我说说，别对外说就好，不然我还真担心你会被讨伐。”
“哎呀，一时失言，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林洵话题转得些许生硬，“到了那，小心点，注意周围，偷袭过你的人可能还在那。”
“知道了，不过你记得提防那位阮霖。”蔺玄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在茶室时，就连他这个不通气息辨析之人都感受到的，和当晚那人相仿的东西。
“阮公子？他啊，不用提防，那时恐怕也是被缚天网操纵了吧。他用天寒禁制时，我已完全感受不到和你伤口处相同的气息了。”
“行。”作为门派里，这方面技能点满的林洵说的话，他还是很信的。
另一边，池青雪几人在颜泠的指路下已到达了主门地。
地面凝结出数朵霜花，高耸的冰柱和冰锥从地底蛮横长出，交错杂糅，却又隐约可见一条石板小道被其簇拥。
沿着结霜打滑的小道往里探去，还会路过一片清湖。稀奇的是，即便水凉得刺骨，却未结冰，甚至从水底生出一簇又一簇冰荷，似水般通透，又似冰坚韧。
再往里，便可抵达门地大殿，那是极为宏伟壮观的建筑，是无法用言语夸赞的精妙布局。
门口两尊石像旁，各自插着高约六十多尺的旗子，而那旗子上的花纹，正是其家纹——浅蓝冰寒纹。
大门上方挂着用料精致的匾额，娟秀用力的“白霜”二字刻在上面，而门内却传来若远若近的奔走和惨叫声。
“青雪，看来真如你说的……”季晓收剑而下，眉眼悲凉，欲言又止，却仍不忘扶住虚弱的池青雪。
“咳咳……隽樛不会留下握着他秘密的人。”
池青雪衣襟染血，脸色苍白，甚至连镯子的封禁屏障都维持不了。
没了那镯子的封禁，颜泠瞬间化成寄生灵现行在了那冰柱幻境前。
不过介时，事已至此，她的存在是否暴露早就不再重要。
“这些冰柱冰锥是特殊布局后的幻境屏障，外人想闯进去极为困难。季晓，你们跟我来！”颜泠谨慎提醒。
哪怕她现在比谁都慌乱，她也不得不冷静下来，鲁莽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拖延她们去救人的时间！
在错综复杂的冰锥冰柱之间，几人的身影来回穿梭，一一避开机关和死路，几下功夫就抵达了大殿。
颜泠也是毫不客气，一脚踹开大门，而映入眼帘的场景不仅让人怒火中烧，更是让她直接提刀冲上前去。
只见大殿内血流成河，四处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相极为凄惨，其中大多数都是白霜弟子，少部分是药修的试炼者。
整个大殿好似一座罗刹府。
端坐在大殿台阶上的人黑袍在身，厚纱遮面，根本看不清脸就算了，还浑身散发着戾气，手里好似攥着什么，“哎呀，总算来了。颜姑娘，刚见面，戾气别那么重嘛~这些人可不是我杀的。”
那人不慌不忙地紧攥了一下右手，根根丝线在他手中泛起暗红，“锵！”
原本砍向那黑衣人的柳叶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震得颜泠虎口生疼，定睛一看，接下这一刀正是那名震一方的艳晴。
看到这熟悉的剑身，颜泠反应过来，抬眸一看，“常昱！”
这时她才猛地惊醒一般，细细去看那些死者的伤口。
都是艳晴才会留下的特有剑痕！
“常昱，你这个畜生，你tm还知道你是白霜的掌门吗！你就是这么当掌门的！”
尽管她早已知晓聚灵之事，知道常昱不是个好东西，但她仍旧心头愤懑难平。
她根本无法相信，当年屁颠屁颠跟在她们后面的小师弟成了这幅样子……
常昱被她怒吼几句，脸上却毫无情绪波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火气别那么大呀，把刀收一收不好吗，嗯？”那黑衣人见她还想提刀冲来，收了收左手的细线，把常昱拉到身前用来挡刀。
随后黑衣人更是嚣张地站起身来，随意把玩着右手的利刃。
“来，快看看，这是谁？”
那人朝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狠踢几脚，见其被踢翻过来，利落地拿起刀刃直指“尸体”脖颈。
颜泠这时才发现那团黑漆漆，满是血污的东西正是阮霖！
动手的人下手完全没有留情，阮霖全是极深的剑伤，可以说皮开肉绽，腹腔处更是被捅了一剑，脸上被黝黑的血污沾染。
如果不是那双无神且噙满泪水的蓝色眸子，颜泠根本认不出他！
“放心，还活着。我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黑袍男子言语虽透露出一副不想赶尽杀绝的模样，但却一脚狠踩上阮霖的腹部。
平时一个情绪从不外露的人，被疼得生生流出眼泪，脸上满是痛苦。
颜泠之前被他威胁而放缓动作，只能单手持刀愣在原地。
现在见到这一幕，明明心里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却愈加不敢上前，握刀的右手捏得绷紧，甚至微颤起来。
她害怕自己有所行动，会让这个疯子做出更加伤害阮霖的事。
连原本想绕后偷袭的清越桴止也被迫停下步子。
那黑袍人把一切尽收眼底，满意地大笑起来，戏谑尖锐的声音狠狠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谁让他如此自不量力，来之前都重伤成那样了，还敢在常昱剑下救人，你说呢？”
“不过说起来你们也算同类人。”他踩在阮霖身上的那只脚越发用力，好似在宣泄什么，“一样的蠢。”
“嗯？颜姑娘，你怎么不敢上了呀？继续啊！”
“……”颜泠牙咬得生疼，每个字好似从牙关里硬挤出来一般，一字一顿地，“搭上自己的一切去挽救生命的人不应该被践踏！视生命如草芥的你们才恶心！”
那人仿佛听到什么非常可笑的东西，更加放肆地狂笑，“视生命如草芥？哈哈哈说得好啊！”
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