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内有弥天的大雾,将所有生物都收拢在一场梦中,无人进入,也无人出去。
鸿沟天堑下,是暗无天日的谷地。
头顶连成一条缝,为数不多的自然光从上面,摇摇晃晃坠下。
林颜若躺在一人怀里,被死死箍制,压在胸口上,蒙得透不出一口气。
受伤的右手抵上那人宽厚的肩膀,无力地敲拍,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唤醒人。
憋着口气,他的头靠在人花言溪的左胸膛上,静静地感受着没有心跳的起伏。
“起来,起来……”
视线受阻,林颜若只能从一点缝隙中窥见斑斑光点。
嘴里喊着让人起开的不客气话,手上动作却轻柔。
——从这么高的悬崖下摔倒,不得瘫痪?
他这么想着,小心翼翼掀开放在下腰处的手。
好不容易从八爪鱼附身的花言溪身下逃脱,用力呼吸这珍贵的空气,他站起身来,开始打量四周。
任谁也想不到,矗立在魔域南疆与西岭国西南部之间的鸿沟天堑,其下部会是另一副奇特景象。
前后是一道狭窄的石壁道,只有站两人并排的宽度。
朝光源处看去,天间的苍白色化作一束束激光,给予底下人一点微不足道去挣扎的希望。
此地,只有他和花言溪,再无一人存在。
林颜若踩在碎石块铺陈的地面,瞧着寸草不生的谷底,认命地背起花言溪,打算沿着这条夹杂在两块大陆的缝隙里寻求生路。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时间更替,光束不再,一切都黑黝黝时。
背着的人开始出声。
一开始只是小幅度咳嗽,随后刻意咽下咳嗽,换来了更大的咳嗽。
人似乎要将肺都呕出。
“咳吧咳吧,再咳下去,我真不保证你会不死……”
花言溪听了,虽然想要反驳,但止不住地咳嗽。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林颜若背起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在经历过百人厮杀和神秘人的单方面虐打后,仍然健步如飞,稳如老狗。
上下挂满彩,破损的衣领露出道横长的划口,鲜血刚止,瘢痕疙瘩才结一层,在如月光洁无瑕的上格外显眼。
不止一处,衣裙飞扬下,还不知有多少道伤口。
花言溪闭上眼,头埋进女子的颈窝。
闻着并不好闻的血腥味,他说:“很早,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明明想说的是,为什么要救他……他们应该是敌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姿势亲昵地挨着。
“名字吗?不太记得了,只知道姓花。”
等等,不该是这样……
算了吧,本来就是为了她的命才来的。
花言溪胸中怪异的情绪压下去,他不介意和人玩上一番游戏。
“要不,你帮我起一个?”
林颜若停住脚步,回头,侧目而视。
背上的少年笑盈盈,双手搂住他脆弱的脖颈,好似身上内伤不顶用,引不来痛楚。
妖冶的容貌是最好的武器,总会令人沉迷在那双清亮又旖旎的眸光里。
原著里男主正是因为一副极好的色相和古怪多变的性格,吸引了许多喜爱他的书粉。
强大,又神经。
剧情里与苏烟的极致拉扯,更是将他捧上了言情小说男主的top。
林惜不清楚女孩们对这种人设的想法,但对他而言,放在身边,绝对失控。
何况,花言溪之前在悬崖边上的神态与现在完全不同。
他倏地低下头,声音冷清:“你再好好想想。”
说罢,重新抬起头,目视前方,脚步坚定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前方有刺眼的白光,犹如振奋人心的警铃,告知两人,前面或许有生机。
林颜若背起人,快速朝着光源跑去,一脚跨出,直奔希望。
果然不负期望,前方是辽阔到无边的茂密森林,泉水飞溅,燕飞蝶舞。
就连脚下所踏足的土地皆是青色的群草,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他放下花言溪,居高临下地俯视男主:“说说看,为什么要跟着我?”
指的是为什么要跳下来找他。
花言溪眨眼,茂密的睫毛忽闪,烟波流转:“我不是你的僚机吗?你不在,那群小孩不放心。”
男主回答了他所有问题。
“所以你刚刚真的在耍我。”林颜若猛地吸上一口气,拉上地上坐着的人的手。
——好险,差点就真的把自己的底细说出来。
“不好玩吗?”花言溪那双可以溺死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嫣红的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
林颜若帮人上药,打上绷带。
一字一句道:“不好玩,差点以为你被人夺舍了……”
帮男主治疗好后,他才去思考最后一个跳下来的人是谁。
能够直接将他俩都砸下去,不带一丝犹豫地拉他下去。
这该是有多狠,不顾自己性命,也要他的命。
于是,他边走边想,被花言溪牵着走,走至森林深处。
回过神,已然到了一棵古树面前。
这棵树看上去有许多年的历史,青色的榆叶簌簌抖动,将其外露暗灰色树皮遮盖在青色下。
此刻无风,榆树却可以动漾。
他回握花言溪的手,立刻向后退开。
呼吸间,便已退至数百米远。一片圆形的榆叶飘荡,上下浮动,就是随着两人的动作而摆动。
最后,落在林颜若的鼻尖。
他吹开榆叶,目光跟随它而离去。
晃晃悠悠地向着更深处漂浮,它是极有灵性的,恍若一只鲜活的蝶,穿越藤蔓,渡过飞涧,将他们领到一处幽静的石亭。
这里早已被野草占满,砌得严实的砖块间被无名的植被破坏。
榆叶完成了它的使命,在空中舞动,像是在做告别,随后了无生趣地死亡。
是的,榆叶直接灰飞烟灭。
林颜若手上还牵住男主,十指相扣。他松开手,伸手触碰那挫灰。
榆叶的灰烬落在手指尖上,他敛眉思索:这什么意思,给我开金手指?
【贵方,非系统所作为。】
系统听见了林颜若的心声,出口告知。
受伤的右手被人轻轻牵着,他回头,挑眉以表疑问。
少年还是笑嘻嘻的,眼尾染上了几分雀跃。又漫不经心,随口一说:“真是神奇,它不找谁偏偏盯上师姐你。”
“可是,我记得榆树有吉祥安康的寓意,或许是它在为我祈福。”
林颜若晃荡那条右手,魅鬼一般的相貌上做不出夸张的表情。从上挑是眼角处去看,可以窥见讥诮。
——之前就在戏弄人,现在还来一次。
他本就与男主接触得不多,之前那几年拉苏烟到四苑,只要遇上面,就会找机会溜走。
即使有对花言溪的一定评价的前提下,自己依旧不能够确认,这人的真正目的。
他重新抬起头,再次审视面前的石亭。
这座石亭不奇特,也没有吸引人或者令人心生疑惑的地方。
普通到没有吸引力。
可是,这是小说世界。
他的手被人圈住,花言溪的呼吸吹上了他自己的脖颈,惊起大片大片的疙瘩。
这时候,花言溪不知做甚,竟然将手掌抚上,慢慢摩挲皮肤。
此刻,山谷寂静。
“哎呀,师姐,对我太过于信任,并不是好事。”
花言溪站在林颜若的背后,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手里攥住林颜若的命脉,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人说着,手不停向下探去。直到停在胸口前端,立刻住手。
倏地一把掐住林颜若的脸,掐不出一点余肉。
“可惜了,他说过,温氏血脉,一个不留……”
另一只手已经摸上林颜若修长的颈,只需稍稍用力,面前的人就会立刻死去。
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人没有挣扎,而是静静地呆在原地,伸出的左手还滞留在空中。
高出许多的花言溪占据俯视视角,见那副魅鬼一般的皮相,双眼微翘,狭长的睫毛勾住了上面垂下的发丝。
乌黑的眼瞳聚在眼眶上斜方,她正以一种不太雅观的方式,盯着他。
嘴角不自觉上扬。
微不足道,像蜻蜓点水,很快又消失。
花言溪很少见到林颜若笑,从一开始见面,她一直喜欢躲避。
何况,自己对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为什么一定要杀她?
是因为他的要求……自己想要了结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吗?
花言溪恍惚间松手,而那只手又摩挲着林颜若裸露在外的皮肤。
“开玩笑的,师姐……我是你的僚机,你可不能单独抛下我一人……”
花言溪放手,将人从怀里丢出来。
随后,一手牵住林颜若。
这般变化无常,令林颜若心惊胆战。
他想骂他一句,神金。
面上不显,偷偷翻了个白眼,以表自己的不愉。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林颜若清楚自己现在灵脉断裂,无法使出以往的实力。
任由人牵着鼻子走,跟在花言溪后面,去看那座石亭。
风又起,将远处的榆叶吹尽,扫落了满天的灰霭。
榆叶在他指尖打转,像是有意识一般,从手背滑落至手肘,左右摇摆。
更多的榆叶飘到林颜若的手肘上,同样左右摇摆。
正当他在疑惑不解时,这越来越多的榆叶变成了巨大的手掌,亲昵地挽住他的手。
一把抓紧,向石亭中央拉去。
空气中浮出层层波浪,一只消瘦的手赫然出现,挽住林颜若的左手。
一带二,两人穿过了一层透明的结面,一脚跨进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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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反应过来,两人骤然降落在一块湿滑的石块上。
花言溪在其上部,一手攀着石块边沿,一手拉住他。
两个人就这样,被拉进空间里,又不给予支持,任凭人在空中苦苦支撑。
林颜若抓上花言溪的衣服,从下面向上爬。以花言溪为肉梯,踩着花言溪的肩,拼命地向上攀爬。
而他的僚机并没有在这一刻发疯,攥着人的脚踝,先是下拉,后是猛地推送。
林颜若有些诧异,回头又仔细扫视着花言溪。
只听见花言溪说:“再看,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迅速扭头,继续攀登。
不一会儿,他的半截身子已经够在最上面的一块土壤块。双手死死抓住湿润的土壤,素色的衣裳也渐染泥土般厚重的颜色。
他的脚踝还落在花言溪手中。
就这般姿势,是极为危险的。
只要那人又发起疯来,他会瞬间从高处掉下来。
死亡可怕吗?
林颜若扪心自问,若没有看见莫邪剑前,他的回答是不怕,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死期的。
可在下一秒后,通体墨色浓郁的莫邪剑从天而降,直直插在他的东北方的地上。
只需要再向前够一步,就可以够到剑柄。
林颜若透过那把剑,冥冥之中又再次见到了原主兄长林清宴那双温柔的眸子。
……起码,不能人家家人担心。
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置身与死亡斗争。
无尽的飞水从悬崖两侧涌出,劈里啪啦,一声巨响,泼面垂下。
花言溪扣住石块的手指已经沁血,从指缝间流出。滑腻的青苔汲取他的血,在瞧不见的角落里独自异变,生长出小指粗细的藤蔓。
最后一次推送女子上去,花言溪手臂上的肌肉绷直,在飞溅的泉水打湿加持下,勾勒出完好的形条。
而上岸的人拔出莫邪剑,这在只有水声稀里哗啦的空谷里,尤其明显。
是剑横空划破天际的鸣响,震荡出一缕清风。
林颜若正式从地上起身,认真地巡视着周围:
这里与之前的那座谷地没有什么区别,草丛茂密,飞水四溅。他们恰好落在了一块瀑布之下,再往下面看,就只有深不见底的幽谭。
往前走,拨开条条叠叠的藤蔓,是无路可走的石壁。
他低头,轻轻擦拭着墨色的莫邪剑上的水珠,就着现在的位置,可以看见下面的花言溪,但下面的人只能看见数不上的藤蔓。
林惜是个不吃亏的人。
他是一点亏都不吃的小气鬼。
之前,花言溪的举动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手,但是他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敲敲剑柄,又连续叹气,转身离开。
下面的花言溪无聊地盯着那处吸了他的血的青苔——它已经长出来好几根细弱的蔓条,交织成了一根有女子手腕细的血色植物蔓藤。
他挂在湿滑的石块上,除了一开始有的剑鸣声,以及上方不停溅出的水鸣,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人拿着剑,已经离开了。
花言溪这么想,觉得林颜若的行为没什么错处,但就是·····
就是···没有那么开心。
毕竟自己是奉命取她性命的······
可为什么,就是有种不甘心,强烈到想要杀死她。
花言溪自己脚尖点在石块上,一手撑着,还能空出手摸摸那条藤蔓。
血色的蔓缠绕指尖,似菟丝子无力歇菜,有意无意地往沁了血的指甲盖那里蜿蜒爬行。
他“啧”了一声,伸手想要拔掉这几根没用的东西。
还没能彻底拔除,一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由几根常青色树藤打络成的绳,劈头砸下来。
“没事吧,我的僚机?”
林颜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露出一张脸。
明明是魅鬼的艳丽长相,落在花言溪眼里,远不及那急切的、鲜活的表情。
那个表情,不是记忆里的冷若冰霜,而是···真正的······担心一人才会有的焦虑。
“別呆着,快上来,兄弟!”
林颜若趴在并不稳定的土块上,就是他刚上去的那块地。
等他打络好藤绳后,才发现这块地在不停地消失。
也就是说,想要花言溪上来,要迅速。趁土块彻底消失前,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露完脸后,又缩了回去,检查后方的藤绳没有松散。
莫邪剑又重新插入一开始的地方,林颜若一手抓住剑柄,小心翼翼朝前爬行。
“把藤绳绕在自己腰上,我拉你上来。”
好不容易将半截身子都探出在外,林颜若指挥着下边的男主。
看人熟练迅速地将藤绳缠绕在腰间,他起身,用手勾住剑柄,借力往回拉。
土地在消失,吊在空中的人也会看见自己头上的东西在消失。
直到快要上来时,花言溪开始掰扯腰间的藤绳。
还在费力的林颜若诧异,重量居然渐渐减轻,于是回头向下看。
“你作甚?!”
他也顾不上危不危险,快速将藤绳绕在剑上,固定好位置后,直接大步走至边沿,蹲下身,手上也圈其藤绳。
手,伸向那个发疯的男主。
“回去,回去,回去!!!”
“你这是在找死!”
两人同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都毫不客气。
林颜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反正就原著设定,原主生气时的表情肯定扭曲难看。
他垂头怒视着男主,见他一副魂不守舍又像是吓呆了的表情,收敛几分怒气。
他不理解这人怎么老是在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发疯的人设在小说里面是带感的,但是换成了身边人,真就是脑子不好的癫公。
气得呼吸都不通畅,缠着藤绳的手抚上胸口,用力拍动,试图将怒气转移。
——就应该不管这人,不把命当命看。
——不对,花言溪就不是个人!
他用余光瞥见,花言溪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句话:“······我···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遗忘······我不想再遗忘了···”
又轻阖双眸,安逸满足的表情出现在那张妖冶的皮囊上,瞧不见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就当林颜若手都举累了,花言溪才重新睁开眼。
这时,花言溪的眼眸里有赤色的光芒,毫不掩饰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显现出来。
“你的猜想没错,世家有个账本,里面记录着许多有趣的东西,跟这件事有关。”
花言溪奋力向上一蹦,踩着土块之下的石块,牵上了林颜若的手。
向下坠落时,又立刻松手。
“这里的主人不欢迎我,师姐,后会有期。”
这一切都结束太快,花言溪那一跳也就是为了碰一下他的手,就那么直直向下坠。
像是丢失什么,握不住,抓不住。
一团由榆叶构成的大手,将其笼在内部。一阵风吹过,净化所有不合时宜的人与物。
再次睁眼,自己俨然被安稳放置于软踏上,趺坐于上位。
这里是一座石室,没有大门,向外敞开一切。
又有飞水,又有榆树。
这里的天空群星点点,星流划过。石室外延出去的地方,凝结成了寒霜。
室内飘荡着榆树花嫩绿的花瓣,偶尔有一两片花瓣,摇摇晃晃地朝着他飘来,但又回去了。
这个石室,最显眼的就是对面挂着的巨大画像。
其次就是占地面积最大的落地石柜,里面是卷卷竹册。
林颜若着手捏着软榻,上面也有一瓣榆树花。移开它,便见西岭国的文字,“是”。
他不再犹豫,从软榻上跳下。注视着画上女子,她有一副精致的容貌,但看去并不能给人一种“好看”的感觉。反而平庸、不起眼。
女子抱着一把刃,一把没有开锋的生刃。她旁侧,则是写着这么一句。
“勿行、勿行、勿行。”
林颜若取画在手,又见画后石壁上刻着几个菱形,交错重叠。每个角距离两指宽,凿穿出石洞。
残留在石壁上的朱砂画痕连接着角,中央空白的地方还留下飞舞的符文。
没有光线穿透石洞,没有人会相信,这里埋藏着巨大的血雨阵。
只要修习符道,都会知道,坐落在幽篁国最西侧的竹林中的阵法,是几百年来守卫人族的第一道防线——血雨阵。
血雨阵,在修仙者眼中,已不亚于飞升的大能留下的神迹。
它是谁创造出来的,没人知晓。
聊城派长老徐慧颖曾推测过,血雨阵可以改变,从益处改为害处。
众人一笑而过,没人当真。
林颜若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抬手遮住视线中的那些多余的朱砂画痕和石洞,只留下几个菱形交错排列。
再在脑海里重新归列,组成了皇甫锦闻小册子中记载的图形——每个菱形的角相距不过一指宽,只是多加上了两个,便成了太阳符号的教印。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眼就觉得,婆偻教教印很眼熟。
手挪开,被遮挡住的朱砂画痕和莫名凿空的石洞与脑海里的教印重合、相融。
他一时间不知该惊叹还是感到恐惧。
不好意思,之前写文的时候不小心把血雨阵和血流阵搞混了,等排查完没有错误后,再继续更新。明天还有一章,共1.2万
ps:血流阵——邪性,害人
血雨阵——守卫,护人
小花就是个抖m,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第55章 柳暗花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