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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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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大战,秋书几人同贺承英带了五千精兵防守清水关,恰好遇见鄂木柯与格达勒二部来攻,双方兵力恰好持平,一阵乱战后敌军败逃,秋书等人追击至天云峰时,遇见兵败而去的巴哈部队,当场对上。

此时贺承英所带兵力不足四千,鄂木柯与格达勒相加三千余人,巴哈目测不到三千,双方战力实在悬殊。

贺承英勒马防御,定眼一瞧,去路已被巴哈铁骑堵死,南有调转回来的鄂格二部,西边出去是断崖,头顶便是天云险峰,云荒两队人马见此,顿时一拍即合,步步逼近,贺承英一干人等就此被围困于山脚之下,不得进退。

若说奋起一战,宣军无异于以卵击石,然束手就擒,向来不是宣军作风,贺承英当即大喝:“上山!”

所幸他此次带的是步行军,否则安顿战马,也是一大困扰。

众将士听令,立即行动,迅速往山上奔去,巴哈等人见状,远远便打马加速,势要杀得一二,然终究晚了一步,宣军此刻已居半山。

得益于天云峰崎岖不平的地形,又有草木遮挡,云荒马匹靠近不得,意欲使用弓箭之时,宣军也举起手中乱石余箭。

巴哈此前元气有所伤,不想再失兵力,宣军此时已被包围,插翅难逃,想罢,又退出去半里地,如狼群狩猎一般徘徊不退。

山上山下,剑拔弩张,战事之急,一触即发。

“你们几个,去山顶,弄些枝叶,势必燃起浓烟。”贺承英吩咐身旁的士兵去点烽火。

旁边的安池道:“狼烟燃起,巴哈定要攻上来。”

“那便来罢!”贺承英面色一凛,此时此刻,由不得人做选择。

“嗯!”重阳在一边重重点头,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旁边有个士兵笑曰:“各位将军,待敌上来,让我先冲,左右我家中无人,孑然一身。”

又有一兵道:“我也是,要是能多杀两个贼寇,那便是赚了。”

“我也先上,只是我怕穷,到时要劳烦弟兄们多给我烧些黄纸。”

“还有我。”

“我也去。”

“我是你们的头儿,我先上!”

“别争了。”贺承英道:“我是指挥,我先上!”

年轻的士兵插科打诨,满面坦然,好似此刻只是闲聊,好似,去赴死,似乎不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事。

天边已是黄昏,巴哈铁骑跃跃欲试,忽见山顶燃起烽火,巴哈大呼:“放箭,放箭!”

巴哈部队的箭射出去,山上的箭羽也飞了过来,一时间乱箭纷飞,死伤无数。

贺承英等人很快便没了箭矢,捡起云荒打过来的箭又打了回去,然而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勇士们,跟我杀,不能叫他们等来支援。”巴哈打马当头,快速朝山边掠去,一众兵将紧跟其后,从山上望去,乌压压一片。

宣军严阵以待,安池提着环子枪便喊:“兄弟们,当心了!谁能活着回去,今夜我便请他吃酒!”

重阳使得一手屈刀,直道“池哥别吹牛,你上次说带我去吃万春楼的新品,都不付钱!”

安池一噎,“那不是主子唤我唤得急,下次给你补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

“勇士们,下马,都给我冲,他们人少,定跑不了!”此时巴哈已经来到山下,骑兵全部下马,直往山上攻去。

山上已无退路,贺承英等人,只能迎敌。

一阵乱石泥土砸来,冲在前面的队伍倒下一片,后面又有源源不断的人在往上攀,距离也越来越近,第一批敌人冲上了的时候,贺承英道:“将士们,都给我挺住了!”说罢提刀便上,直取对方首级。

转眼,宣军死伤大半,方才还鲜活的人,此刻已倒在地上,被人踩入污泥。

云荒四部的主将也来了大半,巴哈对上贺承英,二人打得不可开交,重阳一刀斩下格达勒指挥赛罕的首级,便转身去帮安池对付乌尔猛的主将乌尼,此人身手不在巴哈之下,且有杂兵干扰,安池一人对付不过来。

越战越烈,山下,云荒士兵还在往上爬,而贺承英的千人队,此时也不足八百,秋书一剑对穿一个敌军,反手又给举刀砍来的人一下,天色已经黑了,秋书转身,看见远处有火光疾驰而来,忽地天空炸开烟火,援军来了!

贺承英跪地举刀,横挡巴哈劈下来的长斧,陌刀刀背已连着绑带陷入左手手掌,再用些力,左手便保不住了,贺承英咬紧牙关,汗水顺着面颊滑落,巴哈还在用力下压,好战份子,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此时秋书踏步上来,利剑一劈,巴哈收招闪躲,退出去几步,贺承英也站了起来,二人并肩,一刀一剑,直指巴哈。

有一乌尔猛兵用云荒语道:“将军,他们援军来了。”

巴哈闻言扭头一看,山下一片火光,贺承英二人也在此刻攻去。

旁边,安池被打倒在地,重阳一刀下去,乌尼闪躲到了巴哈身旁,山上的云荒兵得巴哈指令,已经退去与援军打了,此时场上还吐气的,包括巴哈二人在内,仅仅十余人尔,还站着的,只巴哈乌尼,重阳,秋书与贺承英等几人。

安池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撑着枪站了起来,仅一瞬,几人又斗了起来。

安池此时已然重伤,并无多少战力,贺承英也仅一手可使,秋书主要负责情报,是萧青琅手下几人中武力最低的,此时能全力一战的,只重阳一人,巴哈先前虽被萧青琅刺中,但仅一道刀伤,于他不足挂齿,乌尼跟随他多年,二人默契十足。

以四敌一,重阳一人对上乌尼,其他三人对巴哈,安池又一次被击出去,贺承英单手持刀,也有些力不从心,秋书胜在速度,他重创不了巴哈,巴哈也伤不到他。

就在这时,与重阳打的乌尼突然调转方向,举起弯刀朝离他最近的贺承英攻去,贺承英此刻正在挡巴哈砍来的长斧,根本分不开身,秋书重阳又在几步之外,来不及上,安池见势举枪去挡,枪被震落在地,贺承英此时击开巴哈,转身去斗乌尼,重阳秋书上前,起势要给巴哈一击,哪知巴哈长斧直转,并进两步,朝地上脱力的安池砍去,重阳此时已来不及收势,屈刀劈空,他当即一扑,身子覆在了安池身上,巴哈的长斧,落在他背心之间。

巴哈的脖子,也被秋书划了一剑,他顺势倒地,往旁边的山下滚去,秋书去帮贺承英,乌尼见势不利,也飞身往山下跃去。

安池躺在地上,看着重阳伏在他上首,嘴里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身上,“重阳!”

“重阳。”“重阳。”秋书贺承英二人也来到他身边。

重阳的战甲,已经被劈裂了,背上一道裂口,甲片刺进他的肉里,不知伤口多深,仿佛,要把他分成两半一样,他们谁也不敢伸手,生怕一动,重阳就碎成两半了,重阳就这样趴在安池胸口,他说:

“池哥,我好疼啊,我是不是,受伤了。”

安池抓着重阳的手,从重阳的肩膀处看去,伤口清晰可见,他是医师,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听他轻颤着声音说,“没事,我带了药,吃了就好了。”他双手环过重阳的肩颈,尝试从衣袖里拿出伤药,抖着手试了几次,才拿出一个小布袋。

贺承英给他打开布袋,安池把药喂给重阳,说:“乖,吃掉,吃掉就不疼了。”

秋书想帮重阳止血,可止血药倒了两瓶,还是止不住,那点药粉,根本填不满重阳的伤口,他又去已经战死的士兵身上找止血药,他们大宣的将士,出征都会带的。

“你……你骗人。”重阳动了动手,想摸一下自己的后背,但是,他已经没力气了,他不再动作,只说:“三子,被西戈军砍了一刀,他……他就……死了。”

三子是重阳的玩伴,重阳是萧青琅在被西戈军洗劫过的村子里捡来的,那时萧青琅带着秋书几人,路过重阳所在的村子,此时村里的人已经被屠杀殆尽,西戈军正在一个院子里,准备放火烧了村庄,萧青琅杀了他们。

一行人准备走时,萧青琅听见墙边的草垛里有动静,萧青琅举着武器过去,掀开草垛便看到一个木板,移开木板后,里面有一个正使劲捂着嘴,流着眼泪,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的脏小孩,看见萧青琅后,眼里透着藏不住的惊恐,但他仍然牢记母亲的话,不要哭出声。

萧青琅对他说“别怕”,然后伸手,准备把小孩抱出来,谁知那小孩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口,这时安池凑上前来,伸手捏住小孩的下颚,说了句“这小孩真凶。”

那小孩当场就哭出声了,安池急忙往他嘴里塞了颗糖,哄道“别哭别哭,我们带你出去好不好?”

小孩吃到许久没吃的糖,立即就不哭了,抽噎着点点头,安池把他从地坑里抱了出来,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小孩挂着泪点头,“要,不过我还要去找三子,让他跟我一起去。”

安池问他:“三子是谁?”

小孩说:“是我的好朋友。”

安池顺着小孩指的路,陪他去了三子家。

“哎别……”安池见到门口的血迹,刚要阻止,小孩就推开半掩的门,刚跑一步,便被绊倒了。

安池连忙过去,小孩正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伸手推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小孩,“三子,三子,你怎么了?快说话,说话!”

可任他怎么叫喊,地上的玩伴也不搭话,他想把那小孩扶起来,可伸手一摸,全是黏糊糊的血。

小孩也不动了,呆愣愣的跪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良久,他把地上的小孩翻过了,看到对方背上贯穿整个后背的刀口,还是没有说话。

安池有些不忍,又把那小孩翻过去,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说完牵起小孩的手,往村口走去,小孩还是愣愣的跟着他,快到村口时,他说:“三子死了。”

安池早就经历杀戮,也没接触过小孩,不知道怎么相处,只惊讶道:“你还知道他死了啊。”

小孩沉默,心里却想,“我早就知道了,爹爹死了,娘亲也死了,姐姐也死了。”

回营的路上,他与安池同乘一骑,安池问他:“你不怕我们吗?”

小孩摇摇头说:“不怕,你们是好人。”

安池一笑,“你怎么知道?”

小孩答:“阿爹和你穿一样的衣服,阿爹是个大英雄,他为了保护我和阿娘,被西戈人打死了,阿娘说,如果她也死了,让我遇见和阿爹穿一样衣服的人,就相信他们,跟他们走,我能活。”

安池一愣,说:“嗯,你爹是个大英雄。”

良久,安池又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重阳,我叫重阳。”

“重阳,重阳?”安池拍了拍重阳的脸,“别睡,别闭眼。”

秋书又给重阳倒了两瓶止血药,没用,还是没用,鲜血已经打湿安池的战甲了。

重阳被安池拍醒,又说:“我就是要死了。”

安池给他的背部扎了一针,“胡说,万春楼又出新糕点了,我还没带你去吃呢。”

重阳小声道:“我不……不去了,你,你那么穷,银子要留着,留着……”声音越来越小。

安池又给他探脉,“臭小孩,嫌弃哥哥了是吧。”

“不嫌弃,我,很开心,遇见主子,遇见师父,遇见你们……我……很开心。”

安池又下一针,“好了,知道了,快闭嘴吧,说带你去,便带你去,我一定会付钱的。”

重阳的声音又小了些,仿佛只剩气音:“我要说……要说……我怕,怕现在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安池颤抖着收回探脉的手,想抱一下重阳,又怕弄疼他,“我们说好,一起和主子回上都的。”

重阳不再搭他的话,只说:“我死后,把我葬在这里吧,这里,还有那么多兄弟,我不在,他们,会孤单的。”

仿佛是气力不足,重阳歇了一瞬,又道:“将我葬在这里,等……等来年春天,我要,要变成一朵花儿,开在……开在这黑漆漆的山坡上,我要,听风儿歌唱,我要和它们一起,跳,跳舞……”

他说:“池哥,我好疼啊……”

贺承英和秋书把他扶起来,面向长度关,安池也从地上爬起来,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哭出声:“重阳,重阳别睡,看看哥哥好不好,看看哥哥。”

重阳微张开眼,瞳孔已经涣散,他什么也看不清,“我……看不清,池哥,不要……不要自责,不要……难过,帮我……保护好,主……主子,和……师父……”

“哥哥们……谢……谢谢……我……要走……走了,天,好……好黑啊……”

援军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三人沉默着,把牺牲的将士,一个个脚朝长度关的方向摆好,他们也沉默着,加入这个行列,英魂,总要归家。

征人思桑梓,千里拜月光。脚踏归乡门,英魂还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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