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几个认识一下呗，你看今天的学校论坛没？哎哟喂，笑死我了。”
下课时间，王子易在教室里偷拿出手机，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拉来椅子和姜烁坐在一起，翻开出今日的“栏目报道”。
想不到今天新来的同学跟学生会长认识，宋延云出丑，姜烁一下子就成为了班级里的焦点。
王子易戳了戳同样臭脸的姜烁：“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还跑上去，全校同学都看见你们俩在台上说悄悄话，欸，你那个时候都说了什么，咋宋延云的脸那么臭。”
根本就没说什么。
姜烁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距离典礼结束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事后宋延云找到他，将姜烁那张只有13分的英语试卷还给了他。
并留言道：“我看你就跟这个分数一样。”
是个B。
孙梵天好心安慰他：“没事，不就是被全校同学看见了吗？我姜哥怎么可能会害怕那些。”
王子易是个乐子人，眼睛也尖，这不就被他发现散会时宋延云和姜烁两个人都不见了，悄悄躲在队伍的最后方不知道起什么争执。
王子易起了打探的心思：“原来你跟宋延云是朋友啊，怎么不见你们找对方？”
啊草。
姜烁气不过，捶桌的动静把王子易都吓了一跳。
“谁跟他是朋友。”姜烁说，“就是以前认识罢了，你们干嘛问这么多？”
“因为好奇啊。”一道女声突然从上方传来，三人一起抬头。
女生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批着一件过长的校服外套，她向三位酷酷地打招呼：“嗨。”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孙梵天不欢迎燕玲的到来，做出赶客的动作，“去去去，一边去。”
“呆瓜！”燕玲给了孙梵天一记爆栗，把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怎么跟你姑奶奶说话的。”
王子易简直没眼看，孙梵天捂着脑袋向姜烁哭诉：“姜哥她欺负我。”
姜烁不打女人，所以孙梵天的哭诉只能被当耳旁风，谁也帮不了他。
“你刚刚为什么说好奇？”姜烁看着还在收拾人的燕玲问道。
燕玲推了推孙梵天，示意给她留个空隙，随后说道：“因为他看上去好像没朋友，高中三年也没见他跟谁很亲密过，除了你以外。”
“嗯～”燕玲看着陷入沉默的姜烁，勾嘴一笑，“你知道宋延云的外号是什么吗？”
姜烁说：“是什么？”
燕玲神秘莫测地说：“叫淡淡的宋延云。”
“？”这是什么称呼？
“那是因为宋延云不管做什么都给人一股淡淡的感觉。”孙梵天说，“就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样。”
王子易接着道：“平时去食堂打饭，我发现宋延云吃的都是一些清汤寡水的食物，什么白豆腐，海带汤啊，问题是光吃那些他还吃得下。”
姜烁转头说：“那是因为他怕辣，讨厌重咸重油的食物。”
孙梵天说：“别人说一句话他回答一句，说两句话他就只回答两句，而且高中三年我从来没看到过他其他表情，跟个面瘫似的。”
姜烁解释道：“那是遗传，他爸也是个面瘫脸。”
燕玲说：“何止是回答你啊，除公事以外的问题，他的回答总是一个字——‘嗯’，谁跟他说话都是自讨没趣，连名字都给人一股淡淡的感觉。”
王子易跟着道：“确实，我胆敢保证到现在为止，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孙梵天：“我才是好吗，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燕玲：“看来我比你们多欸，这么算下来起码超过了十句。”
姜烁：“……”
我们是没有在同一个服务器里吗？他们说的是宋延云？
姜烁有些吃惊：“啊？没有吧，他话不是一直都挺多的吗？”
燕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王子易和孙梵天面面相觑，三人此时异口同声地道：“你还说跟他不是朋友！”
***
都说了不是朋友，不是朋友，为什么都不信呢？
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姜烁无聊地折起了书，他望着黑板出神，结果一本好好的书被折得皱皱巴巴。
这节是政治课，姜烁听这个讲课差点没打起瞌睡，更没有耐心去看书。
不过坐在这里的视野不错，能很清楚地看见班上的每一个人。
那个叫燕玲的女生躲在一垒书本后面和同桌玩五子棋。
后几排的要不就是开小差，要不就是直接趴着睡觉。
孙梵天还在前面抖腿，搞得姜烁的桌子也跟着小幅度抖起来，姜烁忍了他许久，等到姜烁“啧”了一声后，抖动立马停止了。
但是前排的生态跟后面完全不一样。
坐在最前排认真记笔记的是他们班的班长，脖子都要低到桌子上去了，戴着一个厚重的方型眼镜，一看就是个无聊的人。
王子易也坐在前面，看不出来他居然还是一个好学生。
姜烁扫了眼其他觉得眼熟的同学，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到第三排的宋延云身上。
姜烁发现坐在前面的没一个不戴眼镜，只有宋延云一个异类。
上课进行到一半，政治老师切换了ppt，班级内发出纸张翻折和笔尖划动的声音。
宋延云坐在教室的一隅，低头记笔记的手骨节分明，而他本人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身型挺拔，隐隐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就跟他们之前聊的那样，宋延云不管做什么都给人一股安静的感觉。
还是那个无聊的劲。
姜烁丝毫没有为他的偷看感到抱歉，遗憾的是没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心下猛然一紧，只因他不经意间与宋延云的目光交汇了。
那双眼眸精准无误地寻找到了姜烁，就像是早已知晓他的位置，瞬间捕捉到他所有的小动作。
姜烁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被抓的一瞬间他立起自己的课本，将脸完完全全挡住。
挡完之后，姜烁又觉得不对，什么鬼？我这是在干什么？
姜烁过了一会又把头抬起来，应该是他刚才看错了吧？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姜烁在偷看他，余光里宋延云瞧见某个笨蛋还在那拼命地遮掩，自以为躲得很好，殊不知早被看穿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没脑子。
台上的政治老师突然提高了声音，用手指着白板上的内容说道：“这里是重点的内容，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记下来，等会我就要划走了。”
后排的声音变大了，甚至有人迷迷糊糊醒来，一口气翻了好几页，到处在问“哪儿？哪儿？讲到哪里了？”
“39页。”政治老师走下讲台往后面走，专门提醒后座的同学，“才开始上课，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高三了怎么还是这个状态学习？”
宋延云写完笔记的最后一字，字迹工整又清晰。
“你叫姜烁是吧？”
听到这话的宋延云收起了笔，转头看向教室的另外一角，他和姜烁的位置完美的形成了一个对角线。
此时的政治老师正拿起了姜烁的课本看。
笔记没有多少，书倒是皱巴得很，政治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道：“上课要认真听讲。”
看到某人抓耳挠腮记笔记的样子，宋延云的视线移到了姜烁完整又健康到手臂上，他忽然想起两人以前同窗的时候。
那时，姜烁身上经常出现奇奇怪怪的伤。
“你又跑去跟人打架了？”
“什么打架？那是他们自找的。”姜烁脾气一上来，嘴角的伤口又被扯了起来，疼的他直呼大叫。
“啊痛痛痛……”
“真就该疼死你，他们不学好，以后不要跟那些流氓混在一起了。”
姜烁自己给自己贴好的膏药，又穿得严实，他忽然凑近脑袋，看看宋延云那张脸上会出现什么奇怪的表情。
姜烁笑了，他说：“你担心我了？”
“离我远点，今天罚抄的课文你还没写完。”
“哼，小气鬼。”姜烁猜不透宋延云在想什么，“要不是你偷偷举报，我早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然后我还要去医院里陪你挂号。”
“哪有这么夸张？”姜烁的手受了点伤，写起字来还有些磕巴，“躺上几天就好了……诶诶诶你干什么？”
宋延云抓住了姜烁的手臂，拉下他的衣袖，整个手臂上都是青紫的伤痕。
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淤青？这不到几个钟头，怎么会有淤青？”
姜烁抽回自己的手，把袖子弄下来道：“打架总会有些伤，前几天又不是没跟那群孙子斗过。”
椅子突然“吱”的一声往后退，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推力，倒了下去，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宋延云，你要干什么！”
姜烁被推倒，反应来不及阻止，他的上衣就被撩了起来。
当宋延云看见时，姜烁起身推开了他。
见到对方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两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姜烁跑了，从教室里跑走了。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宋延云忽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教室恢复了课后的吵闹，宋延云坐在座位上，那只他记忆中的手，敲响了他课桌的一角。
“出来吧，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