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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持长剑兮登云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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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地有五渊,仙海十四洲上亦有五宗。

五大仙宗,各有所长,彼此之间不甚相同。

玉京,不偏不倚,万法皆道;玄苍,通灵请神,法随言出;罗浮,以玄入道,须臾定乾坤;宿曜,接引星辰,捉光成形;陆吾,手持一剑,可破苍穹。

正所谓——天衍雪落三千丈,一剑霜寒十四洲。

要试天下剑,必然绕不开以剑为主的陆吾。

《仙海十四洲·地理志》记:“闵雍之南,月川以西,有大山,方九百里,高万仞,名曰陆吾。”

一道极快的剑光划过陆吾上空,弟子纷纷驻足仰望。

此刻不过卯时,天蒙蒙亮,山中满是湿润的雾气。

弟子们刚起不久,正疑惑这飞回宗门的是哪位长老。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又一道剑光紧随其后。

弟子程远伸懒腰的动作僵住,呆呆地看着那人落在山门前,神情略显焦急,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原本迈出的步子顿住,竟凭空丢了五个人出来。

易云烨五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嗷叫几声,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脑袋晕乎乎的,一时半会没回神。

程远辨认出急匆匆落在山门的人是谁,看见他衣袍大半斑驳的血迹和那被他抱着怀中的血人,瞪大双眼,干巴巴地喊了一声:“晏、晏师兄?这……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你们几个且自行去悯苍峰报到。”晏淮鹤此刻心急如焚,朝几名弟子丢下一句话,便化作剑光如一阵风飞回仰灵峰去。

一行六人在风中凌乱,种在山门一侧的岁星松灯摇曳着枝叶,发出不绝的簌簌声。

易云烨率先回神,方才晏师兄自他面前掠过的身影在脑海回映数遍,他注意到重点,叫出声:“不是吧,血?那么多血?!那那那、师兄……是、是祁姑娘受伤了?这么严重?”

“好像是,我看着祁桑姑娘的脸色很苍白,像是昏迷不醒。”

“不行,我们快跟去看看!”

说着,他们几个人就想跟上去。

“等等——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程远急忙拽住他们,虽不解发生何事,开口拦下他们,“仰灵峰上有结界,你们跟去添乱吗?”

易云烨挣了下手,没挣开,只好放弃跟上去:“欸,程师兄,此事说来话长,但是师弟我也不清楚……罢了,我们几个还是听晏师兄的话先去悯苍峰报到吧?”

易云烨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看上去对此事也糊里糊涂。

程远打量他们一圈,放开手:“行吧,快去快去。”

“得嘞,师兄再见。”

陆吾境内山脉绵延近千里,六大主峰高耸入云,烟雾缭绕,灵气充沛。

这六大主峰分别由六位峰主长老管辖:东方位,枕云峰,为掌门所居,现任陆吾掌门名唤谈风濯;西方位,仰灵峰,烛明尊者筠泽所居;北方位,飞雪峰,顾子野长老所居;南方位,逐月峰,瀛昼长老所居;中央,悯苍峰,奕初妤长老所居;东南方位,文玉峰,乘豫舷长老所居。

晏淮鹤从方才御剑回山的路上便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给祁桑,试图缓解她伤口的疼痛。

可这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祁桑无意识地咬住唇,整个人蜷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肩上的伤口残留着渊罅的秽气,看着越发严重。

他落在仰灵峰半山腰处,快步向峰顶奔去,突来一道疾如电光的剑气落在他身前一步之距的地方,拦下他的去路。

仰灵峰护山阵灵——是筠泽本命剑的剑灵重昼留下的一道意识。

“重昼”幻化成一只猫形巨兽,鎏金色的竖瞳看向他们,口吐人言:“魔类,禁入。”

晏淮鹤骤然被它拦下,冷下眼神,周身剑气自发展开,与剑灵意识释放的灵压抗衡着,沉声道:“让开!”

剑灵意识似乎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生气,怔忪片刻,气势一下被压下,却也丝毫不肯让步。

眼看两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离厌剑自行飘出,剑灵声音从剑中传出,它先是对晏淮鹤道:“淮鹤,冷静。”

又朝剑灵意识有条不紊道:“重昼,还望通融,事后这孩子会向剑尊请罪的。”

“重昼”不吃这一套,只问:“此事掌门他可知晓?”

晏淮鹤眉头紧锁,回:“之后,我会亲自向掌门交代,请您放行。”

瞧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重昼”唉声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这孩子还有理了不成?平时,乖巧安分得不行,什么时候学会的先斩后奏?”

祁桑意识模糊,只觉得耳畔有什么嗡嗡作响,她一时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回到幼年,自己是不是又从哪个地方摔下来了,身上好痛。

她下意识拽紧身前人的衣襟,脑袋蹭了蹭,有气无力地呢喃了句:“阿娘,能不能让重昼阿叔安静点,他真的好吵。”

她的声音不大,“重昼”刚好听得一清二楚。

晏淮鹤没去纠正她认错了人,只是低声说了句:“好。就快到了,千万别睡,知道吗?”

“嗯……”她睁不开眼,轻声应道。

“重昼”心底掀起千层浪,猫眼瞪圆:“等等……小桑?!”

趁剑灵意识震惊的片刻,离厌剑突然出招佯攻,剑灵意识一时不防,被晏淮鹤钻了空子,只见他抱着祁桑从一侧的小径闪身穿过,直奔峰顶的苍流殿。

喔!这孩子还学会以下犯上了?!

“重昼”也没心思去计较那么多,它在原地打转,忽然消失,找远在青丘大泽的筠泽去了。

百年之久——祁桑失踪整整百年,必须赶快通知筠泽回山,确认清楚。

苍流殿空旷无人,仰灵峰本就只有筠泽与晏淮鹤师徒两人,外加两位剑灵。筠泽此刻远在青丘大泽处理要事,是以整座大殿便只剩下在长廊疾步快走的晏淮鹤。

偏殿的门无风自开,他绕过屏风,抬手捏诀清理了下床榻沾染的灰尘,才放心将祁桑放下。

没过多久,悯苍峰峰主奕初妤便走了进来。

她是在片刻前接到晏淮鹤的传信,信上说有人受蜃主所伤,伤势严重,还望长老能相助一二。

她本诧异,晏淮鹤为何不将人带去悯苍峰,如今一看,倒是明了。

仰灵峰较其他几座主峰略显偏僻,峰上设有结界,平日又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这姑娘身上的魔气才不致被其他人发现。

魔气……

奕初妤走近了些,仔细辨认着祁桑体内两股迥异的灵脉。她脸上未露出太多诧异的神色,只是向晏淮鹤淡淡问:“仙魔之体,年纪倒也对得上,是小筠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

“是,还请长老出手相救。”

“自然。”

奕初妤抬手唤出几根极细的银针,准备施术,瞥见仍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晏淮鹤,不免失笑:“怎么?女孩子家疗伤,你也要在这里盯着?”

晏淮鹤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我……弟子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出去等着吧,且放宽心,这孩子不会有事的。”奕初妤只是笑着,云淡风轻地将人赶了出去。

偏殿的门在晏淮鹤面前合上,离厌剑也被一并赶了出来。

他站定在门口一处的柱子旁,衣襟染血,背脊挺直地立着。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似乎神思飘忽,并未集中注意力,时不时便要转头往殿内望去一眼。

离厌瞧着,竟难得叹了口气。

离厌剑灵不爱说话,不代表它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它或许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晏淮鹤的。

关心则乱。

离厌剑不单是晏淮鹤的本命剑,也是他的父亲——昔日晏氏家主晏闻礼的佩剑,可以说剑灵也算他的半个长辈。

它语重心长地开口:“淮鹤,兹事体大,疗伤并非一时半刻便可功成,你该去瞻明殿向掌门汇报清楚。再者,你也需调息一二,修补封印本就近乎抽空你体内的灵气,你一路上还分出灵力替她稳住伤势,怕是她还没醒,你就要先倒下。”

“……是我疏忽了。”

晏淮鹤收回目光,将离厌握在手上。

此次事件涉及到渊罅,背后又牵扯到千面狐君,甚至惊动了尊驾。

于情于理,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他需亲自去掌门处将此事事无巨细地汇报一番。

可……

晏淮鹤按下心中的担忧,先以剑气传信给筠泽,而后往枕云峰而去。

祁桑伤口上残留的秽气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剔除的,奕初妤替她换下|身上的血衣,悉心处理好伤势,以银针剔去一缕秽气。

期间,祁桑醒了一回。

她忍住肩上的疼痛,看向面前陌生的人:“你是……”

“我叫奕初妤,陆吾的长老,你如今身在陆吾,是淮鹤将你带回来的。”奕初妤温声解释道。

“陆吾……”她想起最后挡下海市那一击后便失去意识,大概是陆吾救援的人到了,将他们一起带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发现身体不得动弹,又见奕初妤手上的银针隐隐带着黑气,便出声道:“有劳长老费心替我疗伤,多谢。”

剔除秽气是件十分耗费心神和精力的事,陆吾的长老能为一个魔族亲自动手治疗,很是难得。

奕初妤温声安抚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这过程并不好受,还需你忍一忍,或者直接睡吧,我在此,不会有事。”

“……谢谢。”

祁桑在阵痛中,再度沉沉睡去。

等晏淮鹤从枕云峰回来,奕初妤已在殿外候着。

他站在殿门前,透过屏风的一角,隐隐约约看见祁桑苍白的面庞,一时失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她的伤很重,换个人怕是左肩和整条手臂都得废了,好在她的体——”奕初妤的嘱咐说到一半才发现眼前的人心不在焉,压没在听她说话,“淮鹤?”

片刻,晏淮鹤回过神来:“抱歉,奕长老您请说。”

奕初妤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这回倒也不急着接着说下去。

晏淮鹤自十岁起便来到陆吾,那时陆吾还没有小一辈的弟子。于是乎,他便代替他师尊筠泽成了陆吾辈分最小的那个孩子。

筠泽自己的那一套修炼法子根本不适合他这般年纪的孩童,师姐弟几个商议着,便轮流教导他修炼最基本的功法和剑招。

相比起筠泽幼时满山跑、总爱找人干架、上蹿下跳的闹腾性子,晏淮鹤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沉静、少言、从不多管闲事,仿佛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在偌大的宗门内过着独来独往的日子。平日不是在修炼,便是钻研剑谱术法。

连他母族洛苏一氏的人偶尔前来陆吾探望他,他也是淡然处之,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若是他的性子本就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但他们都清楚,十岁年纪的他始终被困在晏氏一族覆灭的那一日。

可以说,他从踏入此道便有心魔,如今甚至已有入魇的征兆,这对修道者来说无疑是大忌,稍有不慎,或恐玉石俱焚。

晏淮鹤与其他人的交情太浅,与这人世仿佛有了隔阂,像是未被他人拴住的风筝,风一吹,便没了踪影。

在一开始收到飞信时,得知他们一行人遇上蜃主,有人身受重伤,奕初妤还以为是晏淮鹤受困于幻境,勘破不了才会引得天衍前去援救。

没想到——

她话锋一转,问了句:“屋里头那孩子是你的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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