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干什么？

他回来时，手上很明显地多了个盒子，戒指盒子大小的盒子。

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又放飞自我了。

“本来没想那么快给你的，不过还好提前定制了，不然今天就只能以身相酬了。”他微微笑着，在她面前蹲下来。没跪，没跪，她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男人，在外头有多正经，跟她在一起就有多腹黑。宛秩腹诽着，好奇地打量着他。

只见沈方珣打开小盒子，为她呈上一对情侣对戒。银色的素圈，刻了两个字母——S.W.

沈，宛。

“原本是想正式一点儿，营造点仪式感。”他轻声告诉她他的构想。“我知道现在才刚开始，我也不想给你太大压力。但是这是我想送给你的，我的诚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已经酸胀得……她眨了眨眼，眼泪一滴一滴直接掉了下来，砸到地板上，他的手上。

宛秩的眼前仿佛重叠了很多很多的画面——那个上课上一半无奈又好笑地举起半途断掉的座椅靠背的少年，那个因为身高腿长总是会不小心顶到课桌的少年，那个在球场上自由奔跑的少年，那个提着两袋冰激凌出现在教室外的少年。

那个跟她击掌加油的少年……

那个倔强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室外埋头落泪，她从未见过的沮丧伤心的少年。

那个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却在同学聚会上跟她形同陌路的，她生气却又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得无可救药的人。

很多年后，真的让她等到了。海边茶座的那一眼，总算让他认清了自己，其实早就没法拿她当好朋友看了，即使当年她没有孤掷一注地仓促跟他表白。

他何尝不知道，甚至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手指脱力的心痛，那时是真的不敢耽误。后来，更不敢肖想。

这算不算是一种幸运。

“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再见到你之后，我还是想骂你。可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骂……要是被我骂走怎么办……”她一只手压着自己的眼睛，哽咽着，沈方珣忙放下盒子，找纸巾帮她擦眼泪。

宛秩其实，内心蛮柔软的，其实有时蛮爱哭的。他心里有种对自己不耐烦的情绪，沉默着小心拭去她眼睛旁边的泪珠。

“不会，我怎么会舍得。”他轻声哄着，“宛姐骂人的技术一流，能被骂到也是种荣幸。”

她被气笑。

“真的啊，上学那会儿班长不善言辞，几次班里惹了老师不高兴，班会不都是你开的么？”他回忆着，忽然就有点怀念那时的日子了。同窗和睦，环境单纯，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他们在宿舍说到你，都怀疑你是不是提前准备过稿子。可每次事发突然，都是你一拍桌子就上去了。是不是？”

这些话其实也有女生跟她说过，但时隔多年再听，感觉又很不一样了。从他口中说出来，进入她耳朵，她抬眼，好像真的看到这段过去在跟她笑着挥手告别了。

“后来上了高中，很不适应，特别不适应。身边的人都很浮躁，而且……没那么单纯。”他见她平静下来，顿了顿，又继续道：“晚修特别吵，可是再也没有一个想你一样的人会不耐烦地敲桌子警告纪律了。”

他这是，在怀念被管的日子么？

沈方珣见自己的计策奏效，措不及防地将了她一军：“诶，是谁前几天还跟我说释怀了的？”

宛秩作势要打他：“能说出来才是真正的释怀，不听撤回算了。”

他忙笑着拦下她的手，整个人把她圈在身前，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两分钟早过了。”他重新拾起对戒盒子，拿给她：“还要不要了？”

“要。”她即刻露出笑容，接过去，先拿出那枚大的，拿起他的手给他戴上。戴完之后，沈方珣很自然把拿起属于她的那一枚，为她戴上。

“好了。”他很是满意地将自己的手跟她的比在一起，右手摸起刚才因为蹲着碍事被他随手丢在旁边的手机，拍照留念。“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

“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嘛。”她借他力被他拉起来，拿过他的手机，把刚才的照片投送到自己手机上，又重新放回他裤袋里。“吃饭！”

某人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兀自扬了扬嘴角。

***

沈方珣公司的人炸了。

宛秩部门的人也被震撼到了。

原因当然是刚刚新鲜上岗的情侣对戒。

“我没看错吧？没看错吧？”副总监叫出声来，节后上班第一天自家老大竟然……已经戴上戒指了？！

宛秩叹了口气，“何总，何安老师，别激动，我受不了。”

何安做贼似的关上门，“我就说吧怎么前一段时间突然带花来上班了，原来啊原来，伏笔！绝对是伏笔！难怪了……”

“镇定，我又不是什么不动凡心的人。”宛秩表情极淡定地说道。

……

然后她在消息里是这么跟沈方珣说的——

诗禾宛：嘿，又被我装到了。

某人发了个握手的表情过来。意思是，他也一样。

正当他对着手机聊天聊得认真呢，周旭哲忽然凑过来，吓了他一跳。“你干什么？”

“瞧你这孔雀开屏的表情。”周旭哲既欣慰又八卦地打量着他。“看来这个假期过得很充实啊。”

王炽刚想往外走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倒退回来：“沈哥快说，我也想听。”

结局当然是两个大男人被沈方珣送出门外。

“诶诶诶怎么回事儿？”周旭哲和王炽对视一眼，继续往里边喊话。“瞧你这娇羞样儿，沈总！”

王炽听得想笑，并且已经笑了。娇羞？真是个好词儿。没过多久公司吃瓜群一下子就刷屏了，对此当事人并不知情。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好命？我认识吗？啊？”何安还在喋喋不休，这已经是第二场了，中间被人拖出去处理工作，回来了还念念不忘。

“嗯。认识。”合约已经完了，其实也不用刻意瞒着了，但宛秩暂时也不打算太高调。朋友圈会发，但是适当的神秘感要拿捏……她已经想好要怎么玩她友圈里的昔日好友了。“你慢慢猜。”

……

情报小王子头一回被绕进圈子里，诡异地冥思苦想许久都没有想到答案，但宛秩不是单身这个消息早就人尽皆知了。她倒是不甚在意，因为她一回来就投入到茂老新书的工作里，格外重视，连老板也对这个大case极其认真。

宛秩心里早就有了抉择，但是既然应下来做茂老的书了，就还是善始善终的好。

林晓菁很快就得知沈方珣和宛秩的事情了，没说三句话就甩了张截图过来说明早登机，明天就过来了。

“你跟她说的？我只是发了朋友圈，透露给她一点点。”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我也发了。”

学生年代林晓菁的八卦能力也是超一流的，看不出来才有鬼。那么也就是说，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对哦。”宛秩才反应过来。

身为当年两个人感情变化的见证人，又作为两人的共友，林晓菁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跟两个人都曾单独聊过，即使真的算不上是红娘，但却是最清楚这两人走到现在的轨迹的人。

因为沈方珣有空，便是他去接的机。

“宛秩呢？”林晓菁将一头长发往后一撩，上车就问。

沈方珣提醒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上班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就是一副在说自家老婆现在在干嘛的语气，越平常，就越显得他心里有多宠溺。林晓菁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对面前的人的感情发展速度肃然起敬。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林晓菁知道沈方珣的脾性，没敢当面问，火速发微信给宛秩。

宛秩发来一个问号，过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又是一个问号。

林晓菁：你知不知道他刚才跟我说起你是什么语气？俨然一副被收服的样子。唉，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宛秩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见时间差不多了，忙收拾手头上的工作。

林晓菁这次倒不是真的头脑一热就飞来的，而是因为浙大这边有个项目交流，原本行程没这么早，被她一激动提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林晓菁没到两天，苏炼就说自己出差，叫他们出来聚聚。而他说这话的时间点，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夜宵夜宵，现在对你们来说早着呢。”苏炼一出机场就乐呵呵地电话突袭沈方珣，这边的沈方珣车刚开进地库，闻言笑骂了一声，丢给他一个地址：“你先直接过去，说是等我的就行。”

“你干嘛去啊？”苏炼忽然很有意会地笑出声来。

沈方珣很平静地答：“接女朋友。”

于是苏炼同学很光荣地和林晓菁一样也被震撼到了。

还好说的不是接老婆，不然苏炼估计会激动得撞上车顶－－没办法，多年来一直疑似情伤难愈而单身的好兄弟突然脱单、还是内部解决郎才女貌地配一对的巨大信息量实在太让人沸腾了。

更多的，其实也是高兴和欣慰。当年两个人的细节他自然无从得知，但是现在也不重要了……

见到宛秩的那一刻苏炼很夸张地叫了出来，倒是把沈方珣和林晓菁给吓了一跳。

“二位，今晚就任我们宰割吧！”苏炼很不客气地翻着菜单，又要来两份推给宛秩和林晓菁。

沈方珣：“我呢？”

“你俩不能看一份吗？”苏炼白眼。

沈方珣心情不错，佯作叹气，摇了摇头凑到宛秩旁边去，这俩热恋期中的真是目无旁人，卿卿我我的……林晓菁很是幸灾乐祸地看了苏炼一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唉，”苏炼很夸张地摇头叹气。“时代变了啊，时代变了啊！”

苏炼的行程也是紧凑的，吃过夜宵之后沈方珣送他去酒店，这人还很感慨地揽着沈方珣的肩，用力拍着：“有空喝一杯，我过几天要是能绕回来就来找你……”

沈方珣笑着，答应道：“我等着。”

回去的路上，宛秩收到苏炼的微信——

Sususu：我是真没想到你俩还能在一起，不过说真的啊，我又觉得挺应该的。

Sususu：祝福祝福。

能得到当年同个圈子的人的祝福，这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宛秩的心头涌上一些感动，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