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晃神。

他眼底明显流淌着一些明亮的东西。

又是一种胸口灼热的感觉。沈方珣放下筷子，找了个由头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茶烟酒气和“美好未来”的包间，凭着来时的记忆，来到电梯口正对面的观景露台。

此处临江，露台上即可见江景。

只是冬天很少有人出来，这里也只是简单放了一张很大的白色木条桌子和几把椅子，稍微简陋。

他连外衣都没带，任着寒冷江风灌进毛衣里，冰凉而带着江水清鲜的空气游走在他肺腑间。在这种环境下，人比较容易清醒。

岸边灯火，江水鳞鳞。时而有烟花爆竹声，大部分烟花都能看见。年节喧闹，而他站在这儿，似乎把热闹给划开了。

风声里。

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有人套着大衣走近，声音混杂在风声里。“你不冷吗？”一直待在室内，突然出来，宛秩都被冻得哆嗦了。

沈方珣惊讶转身，颔首：“还好。”

“噢……”

“怎么出来了？有事？”他问。

“……也没有。”就是跟出来看看，怎么衣服也不拿。

“哦，我还以为你又要跟我抢结账。”他轻轻笑了笑，像是在打趣她。他低头看她：“冷吗？”

夜里，她的眼睛里还是有光亮，漂亮得让人不敢多看。

宛秩一怔，用力点头，人快变成冰棍了，她吸了吸鼻子，难得没有客气地对他说：“才不跟你抢。”

沈方珣又笑了，看来心情真是不错。他轻拍了拍她的肩：“那就先回去。”

“那你呢？”

“我等会儿。”总不能前前后后地进进出出吧？沈方珣见她光顾着说话，大衣被吹开了，默默地伸手，替她把衣服拉了拉。这个动作让她忽然有些紧张，说不清是因为怕被人看见紧张，还是因为他……

宛秩抿了抿嘴唇，自己把衣服拉严实了，缩着脖子先溜回去了。江风可真冷。

临结束时，终于有人想起来这两人还没交换联系方式，宛秩打了个愣，心想要完，然而他已经从善如流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诶？

Shenxun?

她心想这应该是他小号，扫码加上了。到家时再看手机，刚好他就发来了信息。

Shenxun：到家了吗？

诗禾宛：刚到一会儿。

被这相亲局一打岔，她都差点儿忘记两个人其实正在关系不明阶段……反倒是那些许不自然消散不少。

Shenxun：好。

Shenxun：这是我个人的号，平时两个都会用，随便哪个号你都可以找到我。

宛秩翻了翻这个号的朋友圈，不算多，但内容果然日常了不少。

诗禾宛：OK.

他发了张烟花的照片过来，应该是随手拍下的。

诗禾宛：你还没到家？

Shenxun：到了，没堵车。

Shenxun：早些休息。

诗禾宛：你也是。

他发了个月亮，算是晚安。

当然，谁都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早睡。

***

家里一楼。

沈方珣收起手机，一手摸猫，一手码麻将。一心三用游刃有余的潇洒之中带着一点嚣张。

“哥，”沈方翊一边挑挑拣拣地码牌，一边问：“你那相亲对象，几岁啊？面相看着比你小诶。”

兄弟俩差了九岁，沈方翊今年刚上大一，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弟弟是个阳光单纯的活跃分子。

沈方珣码牌的手顿了顿，微蹙眉，看了沈方翊一眼。姑娘？他想了想，倒是挺像。

“不知道。”他随口应道，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沈方翊今晚去了别的活动，没参加他们聚餐，但是宛秩的模样是已经在家庭群里的小视频上见过了。“人倒挺可爱的，跟你挺配。”沈方翊没察觉他的心不在焉，继续点评道。

沈方珣又看了他一眼，眼风扫过牌桌上看戏另外的两个，“嗯”了一声，开始出牌。

“哥，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位就挺好的，又漂亮又有气质，而且一看就是靠谱的。怎么样？”出于对宛秩这位有可能成为他嫂子的女人的好奇，沈方翊索性凑过去了，结果当然是被毫不客气地推回来。

沈方珣闻言，真蹙眉了，心想这小子到底是属什么的，是不是连个女的都不放过？

当然他知道沈方翊是在替他们家太后娘娘套他的话，思量再三，他决定惜字如金，通过本质看现象：“别偷看我的牌。”

“我才没有！”

趁他不注意，沈方珣一言不发地把向来麻将天赋不错的沈方翊的筹码全赢了过来。他悠悠地把猫放到地上，然后起身拍了拍被赢呆了的沈方翊的肩：“算一下一共多少，记得转给我。”

“先上去了，失陪。”沈方珣带着笑意道貌岸然地对另外两个人说，然后挺高兴地信步上楼去了。

对于自家哥哥赢完麻将就下桌的行径，沈方翊等到他上楼之后才敢咬牙切齿地拍案控诉：“不要脸啊啊啊！一介公司老大搜刮我民脂民膏……”

话没套到就算了，怎么还倒贴了那么多压岁钱！奸商……沈方翊在屡战不爽的兄弟套路较量中又一次落了下风。

而现在——

一直在潜水看热闹的那两个人终于冒了泡。

“你哥怎么把你给吃干抹净了？”一个人忍着笑，煞有其事地关切问道。按道理来说，这兄弟俩应该联手才对啊，怎么傻弟弟被坑了？本来他们两个应邀过来已经做好了被宰得一点不剩的准备了，结果——

沈方翊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

另一个跟沈方珣年纪相仿的看破不说破，嘿嘿一笑：“要不说你纯情呢。”

且不说你哥跟人妹子怎么发展，就你连人家相亲对象都能惦记，还表现得这么明显，只能说这小孩还是天真。

“我不就好奇好奇未来嫂子嘛。”沈方翊灵光一闪，照他对自家哥哥的了解，这么东躲西藏地回避问题，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上人家了！“诶，我觉得这位有戏！”

“没开窍，诶，是真的没开窍。”那人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教你，钓鱼，要用技巧……”

说着，又趁他不注意，想赢他一把，结果发现……“三缺一了？！诶，怎么回事，不是，沈方珣你先给我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