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中同学聚会是老班长牵的头，大部分人都到了，包厢里差不多能坐满。
气氛还算热络，其中已有不少人近几年结了婚。
宛秩看到她出现时，愣了一愣，没料到她会在。不是说大学就回老家读了吗……
“乔若，没想到你还专程跑回来啊。”有跟她相熟的人惊讶地说道。
那头发剪到锁骨以上的高瘦女人一副清高模样，笑着，说：“好久没见到大家了。”她的目光往宛秩这里扫过来，宛秩坦然地回视她，不冷也不热。
林晓菁也象征性地看了她一眼，转头跟宛秩咬耳朵：“还傲着呢，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当年她追沈方珣，追完甩了，又主动复合，再主动分手的事情，不说在座的知道多少，至少林晓菁是第一清楚，宛秩是第二明白。一个，是沈方珣的深交，另一个，跟乔若是内宿舍友……想不明白都有难度。
也因为这个原因，宛秩夹在中间，且不说他们两个怎么看，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后来宛秩和乔若因为其他的事情闹掰了，总之……关系复杂。
“她来干什么？春节机票不便宜啊。”林晓菁跟乔若倒是不熟，但因为沈方珣，也不想给这个人太多眼神。“难不成是想来找珣哥的？”她推测。
林晓菁说话声音低，宛秩知道乔若听不到，可人家又不瞎。“来就来吧。”一看到她心里就不舒服，虽说是年少时的恩怨了，但当时的事情毕竟触犯了宛秩的原则，哪怕与沈方珣无关，她也觉得心里有个结在那儿。
总觉得气不顺，明明今天就该开开心心才对。
她打开手机——
行：今天聚会了？
诗禾宛：是啊。好多人都在，金戈和苏炼都来了。
乔若也来了。
行：是吗？看来没去很亏啊。
很亏吗？你前女朋友专门跑来，你没来，很亏？宛秩知道自己多少有些无理取闹的情绪了，不回他，直接录了个小视频发过去。
这里信号不大好，十几秒的视频转了好一会儿也没传完。她索性放了手机，正好话题就来到自己身上了。
“宛总，给谁录视频呢？”苏炼一脸“有瓜”的表情，乐呵呵地问她。
宛秩“啊”了一声，见众人探究的目光，只好实话实说。
“珣哥？沈方珣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过年的吧今年？”
“这个……”宛秩看林晓菁，林晓菁也摇头：“不知道啊。应该回吧？”
金戈笑着接过了话：“他这几年都是踩着点回来的，再出去做公司不容易，听说你们现在在同个城市？”
“啊，对，很巧嘛。”宛秩当然不会说详情，糊弄着带过去了，只是席上有同学昔日跟沈方珣好的，这几年没怎么联系，于是就问起了他的近况。
金戈作为他的好兄弟，知道得多一些，却也很模糊。“大学那会儿他接手了家里几年，后来家里稳定了，他又重新出来，也就这几年的事儿，现在稳定下来了，就还是忙。”
三言两语勾勒出他这些年的足迹。外人不知内情，宛秩心里亦是有些疑惑，却知道，肯定不容易，也不大能问。她不大爱探究这些，只是，忍不住总想到他身上……
乔若从听到那句“是珣哥在问”就安静不少，跟身边的女生低声交谈着，没怎么理众人的话题。
沈方珣对着手机琢磨了一会儿，摸不透那边的人是在想什么，但他知道，须有个解释。
当年的事情之后他是真被伤到了，如今这局面，他只能凭着感觉来解了……谁让自己少不更事？终究要还的。
行：开视频。
他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手机被宛秩拿起，镜头一阵晃动之后被她高举起，好让他看到包厢里的人。
“你怎么打视频啊？”宛秩惊讶地问。“还在公司？”她认出他身后的背景。
那头，沈方珣神色如常，微笑着说：“想明天能快点走。”
众人静了一瞬，仿佛嗅出不对味的地方，争先恐后地跟沈方珣打招呼。宛秩的手机被流转了一大圈之后才回到自己手上，这一圈，愣是没转到乔若那儿。就算镜头里有她，他也跟没看到似的。
等挂了视频通话，她还有些在状况外，沈方珣？他打自己的视频通话？让众人知道他们在联系？是想告诉她什么？是想给自己的话找补吗？
还是，因为乔若？最后一个疑问很快被她自己打回去了，再如何，她也清楚他的为人，不可能因为一桩旧情借自己去干什么……早就了结的年少纠葛，林晓菁拍案肯定过。
没敢深想，就怕自己自作多情。金戈在，苏炼也在，如果只是想看看大家，他大可以打他们两个的视频通话……这是最优解，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答案昭然若揭了。她却只敢看那被风吹起的一角。这么多年，感情，又或是情谊，她不敢轻易去赌，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擦，壮举啊，丸子！”林晓菁故作崇拜地摇着她，小声说。
宛秩被晃得回了神，壮举吗……她就觉得像在做梦，心跳后知后觉回来了，猛跳着，像有个小人在里面跳舞庆祝似的……
可是，好好的聚会，虽然大家闹腾闹腾就过去了，即使看破也没人点破，但宛秩还是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干嘛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犯浑了。少说也过了十余年的事，还困在过去？幼不幼稚？
手机再次振动，她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解锁屏幕。
沈方珣给她发了个聊天记录的截图，是和班长的，大致内容是他给班长转了红包，说自己总是没能赶上聚会，这算补上他的心意……
总之前言后语都透着一种动机的诡异……而班长却表示了解，收了红包，说会转告大家的。
聪明人，不用说也能明白人家别扭的点是什么。而他不仅聪明，还很直接。
行：我没想到她会在。
行：让你误会了，是我没先问清楚。
行：这顿算我请你，好好吃饭，玩得开心。
行：这个解决方案，你觉得可以吗？
宛秩咬着下唇，还没回他呢，就听到班长站起来转达刚才的消息。酒香烟味里，女生们惊讶，男生们则起哄鼓掌，说要吃回本，就不放过沈总的钱包……宛秩在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里，忽然就觉得，他似乎其实就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