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瞎吹捧，县令老爷公务繁忙，哪又有时间拜访个山村的老货郎。”

“事实如此，”赵氏前思后想，转而向长房家道，“漪丫头，不是险些成为李货郎弟子吗，如今他发达了，有没有跟你说他发达的原因。”

“无论那个李货郎家是富了还是穷了，都跟咋家闺女不相干，”徐氏道，“不打招呼一声就把我家闺女给拉跑了，说是行商，鬼知做什么，一看他就知道不是啥好东西。”

坐在徐氏旁的杨逸眼观鼻、鼻观心，身为罪魁祸首的她摸了摸鼻子，反正说的是李货郎，跟她又没关系。

长夜村南边的小屋里，灯火通明，李货郎正在大堂整理各家商户送来礼品，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谁在骂他，肯定是有人嫉妒他的才华，转头又喜滋滋沉浸在礼品的清算中。

“我先去休息了，”三婶是第一个熬不住夜，拉着自家男人回到房间，然后是二婶家，最后院子里只剩下老大一家人。

“杨漪，想去睡就去呗，”徐氏道

平常这个时间杨漪早早就躺在床躺上，为了说一件重要的事才硬撑着，清风酒涉及妖族，不便向家里公开透露，但是她能为家中提供挣钱的途径。

杨漪揉了揉双眼道，“阿爹，我不是经常去山里砍猪草吗，在山涧中发现一处水潭，昨天路过时发现水潭里冒出许多泡泡，走近一看，一群鱼在里面游，少说有一百多条。”

“瞎说，鱼儿都机灵着，一般都躲在水草中，怎么可能冒出水面，至于她说里面最少有一百多条鱼，他就更不相信了。”杨父亲道，“快去睡吧，脑袋都快隔鼻子上了。”

将杨漪打法去睡觉，杨父低估一句。

“真有这么多鱼吗？”

“赶明儿，让漪丫头带你看看不久行了，”一旁徐氏却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漪是真的倦了，思维跟不上身子，回到房间便倒头就睡，都不知道自己提没提深潭的事。

次日朝食结束后，杨父特意找到她，让她带着他去山上的水潭一探究竟的时候，杨漪就知道事情成了。

黑崖谷里妖物只吃素食，崖谷中却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湖泊，湖中的鱼既无天敌也无打捞之人，每到繁殖季节此湖的鱼几乎泛滥成灾。

弄清了木灵石的使用方法，她让林清源送了一些鱼来，这样杨家手里有了一些钱，心里也就踏实了。

现场比杨漪形容的还要壮观，满潭的鱼儿接连跑出水面呼吸，水也跟着沸腾起来，咕噜噜地冒泡着，将这个水潭都给填满。

就怕再来晚一天，这些鱼会不会因为窒息而死。

看着都快要填满水潭的鱼儿，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现象，看了眼旁同样震惊的杨父，得，不用解释了。

杨父下山都是神不知所、头重脚轻的，有好几次险些掉入了沟中，若不是杨漪及时在一旁提醒，怕是要叫人来给抬回去。

她也想过扶着老爹，就她的小身板也扶不住，别连带着一起掉进水沟。

杨漪都想好了，要是阿爹真掉进沟里，就到田里去找二叔、三叔去，撬一块木板抬着回去。

好在一路上都平安无事，成功回到杨家后，杨漪也轻松下来。

她坐到凳子上，摸了摸额头一手的汗水，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淋漓，黏呼呼难受。

家里不具备天天备热水的能力，等杨父冷静下来，再去打桶井水擦擦身子。

“阿漪，快去田田地把家里人都叫回来，稍等一下，”杨父富有叫停了刚刚站起来的杨漪，不能劳师动众，村子不大，传播速度很快，算了，午食时他们自然会回来，再谈也不迟。

“算了，一路上照顾爹也辛苦了，阿漪你去歇歇，爹那也不去就坐在这里想想，”他都年过半百的人，办事还是毛毛躁躁，还没有一个孩子稳重。

见到父亲总算平静下来，杨漪这才没有顾虑回到偏房。

晌午

杨家下地的人一回到家，就看到杨父端坐在主位上，神情严肃，身侧站着漪丫头。

几人摸不着头脑，互相看了一眼，个个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赵氏是不是你又招惹阿漪了，惹大哥生气了，”三弟指着一旁，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赵氏道。

“大哥，我冤枉啊，你要替我做主啊，”赵氏哭天抢地，就差撞墙自证清白，自从上次冤枉杨漪这个小妮子偷窃后，受到老大家处罚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对杨漪的不利的事。

银子都给掏空了，整整小了一大半，她是怕了，之后的每天都恨不得离杨漪远远的，就怕想起不好的经历，她有病才会再去招惹她。

杨父正在酝酿措辞，尽量避免像上午时，自己那魂不守舍的模样。

回过神后，发现现场莫名其妙就乱了起来，那管得上组织什么语言，赶紧加入劝架行列。

闹剧平息后，杨漪见他把重要事情给忘了，连忙提醒道，爹，“你不是有话要讲吗？”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杨父拍了拍大腿道，也不想了，直接把杨漪给他说的话再复述一篇。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杨家除扬大外，其他的男人、妯娌面面相顾无言，几人都不相信山涧水潭中有鱼，还是百余条，下意识觉得老大家发失心疯了。

“那鱼卖出的钱怎么分，”赵氏等在一旁，见几人都不提分成，小声地插了一句。

杨秋实道，“你怎么老是跟钱过不去，是我杨秋实缺你吃穿了，还是……”

“我也没做错啥事，我也是家里一份子就问一句分层还能怎么了，”赵氏不岔道。

“好了别吵了，”杨爸怕不制止这场纷争又要闹起来。

“杨家有三弟兄，都已经成家，卖鱼的钱分为三份，一家一份，剩下一份留给杨漪，是她发现的鱼群。”

“大家没有问题的话，就回房休息、养精蓄锐，晚上还有事情要做。”

赵氏拖着杨秋实来到偏房，询问道，“你说老大家说的真的假的，其中会不会有诈？”

“大哥怎么会骗人勒，妇人之人。”杨秋实虽然也不相信大哥的话，但不能允许妻子质疑。

·················

长夜村一带山上，忽明忽暗间，冒出了一起火团正在缓慢向前挪动，像是幽冥的鬼火一样。

大哥，距离水潭还有多远，二弟王守望朝着前方赶路的杨大问道。

“马上就到了，就在前方。”

几人正是上山捕鱼的杨家人，举着照明的火把在山间穿行，家中的媳妇也想来，都被杨大给按下了，今天才第一天，搞这么大的正事干什么，明天还要起早干活，个个哈切连天的在村里不是穿帮了。

杨家人也有自己的私心，水潭的鱼是他们发现的，怎么可能分享给别人。

今天第一晚，他带着杨家男人来探路，“秋实，带着渔网别拿丢了，”杨大不放心叮嘱说道。

“放心吧，谁都能丢，渔网都不能丢，”杨秋实拍着胸膛保证。

这还是爹在世时，自己编制出来的渔网，父亲过世后，大多的东西都搁置在阁楼里，他们上阁楼找时，有些箱子都被老鼠咬坏了，幸好渔网没有被老鼠啃食。

杨守望其实并不是十分相信大哥的话，毕竟这个年代，鱼食不多，与肉食价格相差不大，水潭里如果真的有许多的鱼的话，村里人早就发现了，还能轮上他们杨家吗。

毕竟鱼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存在的，而是通过长时间的生养繁殖，才有大哥描述的那样占满整个水塘，食物和天敌那个不缺呀。

随着距离的缩短，水流水声越来越响，漆黑的深潭浮出水面，目测大概有六十平方米，水面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是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空气中非常安静，杨守望举着火把来到水潭，将火把放在水面上，随着亮光的照耀下，水面依然平静安详，并没有大哥所说，水潭面上铺满鱼的奇观。

杨守望扭头正想着等会怎么安慰大哥，就见三弟面带惊诧注视着自己，视线并不正对着自己，而是在他的身后，他隐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稀稀疏疏声，声响越来越大。

杨守望转过头看去，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水面急剧翻滚，一颗颗鱼头瞪着圆润的眼珠子，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像是前方有着橘色的宝石在吸引他们，越来越多鱼类爬出水面，杨守望的脚下很快就挤满了鱼头。

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鱼腥气息。

还好扬大已经见过这惊奇画面，尚存理智，一边向二弟的方向跑去，一边喊道，“守望，快把火把丢掉。”

守望下意识听从大哥的指挥，右手一抛，只听咕咚一声，火把恰好摔进深潭中熄灭，杨大赶到扶住因鱼群动荡差点扑进水潭的二弟。

光源消失，鱼群也褪去，水潭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立在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