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早上掉入河中的,现在太阳已经挂在头顶了,想来已经是中午了。
在流速非常快的河里泡了将近五个小时了。
现在从水中出来,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动一下都能散架的那种。
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舒缓着身体上的酸痛,感受着轻柔的微风,暖洋洋的太阳,只觉得舒服的很,像是到了天堂。
就在方栀有快要陷入沉睡的时候,忽然猛地一激灵,手掌撑着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但是没有精神几秒钟,她的眼睛就酸涩的又快要闭上了。
不,不行,她不能睡,努力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
她现在的状态,如果真的就直接穿着这身湿衣服睡着的话,等到醒来估计就要发烧丢了半条命,虽然她现在已经丢了快半条命了。
挣扎着吃了颗蜜枣,又吃了一块驴肉火烧。
方栀有把身上缠着的绳子解下来,用木板支着站起身。
结果头发进水之后的重量差点把她坠的一屁股墩坐下,而胸前被木板撞击的疼痛让她的胳膊一动就感觉到锥心的痛。
呲牙咧嘴的留下身上的亵衣和中衣,把脱下的外衣,腰带,鞋袜什么的铺在草地上,幸好现在是中午,到晚上衣服应该能干。
不然夜里可是要冷的。
腿不敢乱动,就一直保持的伸直的状态,伸手扒开中衣和亵衣,方栀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前被撞击的情况。
一条笔直的红肿渗血的伤痕从左胳膊一路到右胳膊。
现在被河水浸泡的伤痕边缘还有点发白。
虽然她野外生存技能点亮的不多,但是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她最好不要离开水边。
因为她现在的吃食还有一点,只有水源不能保证。
等她恢复点力气,身上的衣服晒干了之后,就要沿着这条河往外走了。
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人带她进入像是村庄之类的聚集地。
拉着自己的两块木板,脚步僵硬的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找了个背风的方向坐下。
虽然掉入这样的河中,她还活下来了,已经感到庆幸,但是现在回想一下,还是想说一句晦气!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虽然是方永武推她掉入河中的,但是她根本不信方永武有这样的能力。
首先就是昨天方永武就收拾完东西走了,一点东西都没有剩,他是真的打算走的,而且她不信方永武有那样耐心能从昨天等到今天才动手。
其次,方永武不会有能力找到方永言夫妇失踪的时候身上带的饰品。
再次,以方永武的脑子,他想不出来用方永言夫妇吸引她的办法,他是认定方永言夫妇已经死了的。
更次,他不会花钱雇人在水下打配合,他舍不得自己的钱,那个在水下的人不仅会看准机会用另外一个饰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还会武功,绝对不便宜,她都怀疑方永武身上所有的钱都不一定能雇一个这样的人。
最后,是证明方永言夫妇和她的身份不简单的,是有隐藏在暗处的人对方永言夫妇动的手,也是这一次对她动的手。
方永武在水中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他们那几家铺子应该留给我!占了我大哥的身份那么多年,死了死了,给我点报酬怎么了?!”
这句话方栀有一直记着呢,之前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思考,现在想一想。
方永武的意思是方永言其实不是方永言,是现在的方永言顶替了原本方永言的身份,而且顶替了很多年。
应该是给了他一些好处,比如给钱,才让他没有捅出来这个事情,现在掉到水里一急就口无遮掩的说了出来。
顶替身份那么多年,不就说明这一家人有秘密吗?不然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只是最近原本方永言夫妇隐藏身份要躲的人调查过来了,所以夫妇两人才匆忙把一切安排好,只是这样也没有躲过去,被意外死亡了。
方家的店铺规模不小却名声不显也有了解释,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她这个身体的身份也不简单。
她原本还想着平静的生活,她只需要美美的赚钱、数钱就行了,但是这个身份就给她弄得直接幻灭了。
看这个你死我活的样子,不把这事彻底处理完,她的生活是平静不下来了。
方栀有靠在大石头上,木板挡在身前,想着想着本来努力睁着的眼睛就慢慢的闭上了。
等到方栀有再惊醒,太阳已经偏移了,看影子的长度和偏移角度,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多了。
她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身上的衣服现在摸起来有点点潮湿,不过不影响穿了。
身上的肌肉因为猛地运动过度,现在歇了一段时间,比刚开始上来的时候还要疼。
方栀有扶着大石头站起身,皱着脸活动了一下手脚,才慢慢的去收自己的衣服,那几件晾晒的外衣应该已经干了。
趁着现在快点走,找个能过夜的地方。
把干了的衣服穿到身上,木板的绳子系腰上,捡了一根挺长的光滑木棍当作支撑,方栀有就这样开始了自己回去的行程。
走了两个多小时,太阳越来越低,山中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原本还算是舒适的风,现在吹到人身上都感觉凉了。
方栀有靠着木棍叹了口气,舌头舔了一下有点干裂的嘴唇,她感觉自己有点发烧了,再走一会等到太阳完全不能感受到暖意的时候,她就要停下来了。
如果她现在手上有工具能点火就好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以她现在的情况,钻木取火简直是天方夜谭。
方栀有想着,一抬头忽然看见面前的河水中漂来两块木板。
再定眼一看,木板上面有东西!
方栀有顾不得疼痛了,立马跑上前,伸出手里的棍子,使劲的往自己这边扒拉。
这两块木块上的绳子被河水冲的缠在一起了,木板在现在的流速下不好用木棍拨,但是用木棍挡着缠在一起的绳子就好弄很多了,至少能保证短时间两块木板不会被河水冲走。
方栀有梗着脸努力控制着手中的木棍不会被木板扽走,或者绳子直接从木棍上滑落被冲跑。
水流的冲击力太大了。
早知道她刚开始的时候不找这么光滑的木棍了,方栀有眼看着绳子正在慢慢的往下滑,眉头紧皱想着。
手中的木棍也不能往前伸了,不然不仅不好握着使力,还有脱手的可能性。
方栀有已经考虑棍子控制不住,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两块木板弄上来,能不能把腰上这个绑着绳子的木板扔出去,以她的命中率,能把这个木板甩到河里连着两块木板的绳子上吗?
眼看着绳子已经要从木棍上滑落,方栀有注意力立马集中在木棍上,想好在木棍脱离的一瞬间就把手里的木板甩出去了。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猛的使力,动作利落的快速带着木棍一转,木板被这突然的力带着撞到一起,绳子缠到了木棍上。
再往旁边使力,缠着绳子的木棍就把两块木板带出了水面。
方栀有回头看了一眼来人,完全就是看了,但是没进脑子的程度,“多谢多谢。”
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往被带上来的木板那边去。
快速的解开绳子,里面的东西还在!
嘴角忍不住勾起,方栀有抱着两个油纸包转头,才是真正看向刚刚帮自己把这两个木板挑上来的人。
等到看清来人的脸,方栀有眼中惊艳一闪而过,好俊的男子啊,鼻梁高挺,唇形完美,眼睛很漂亮。
原谅方栀有只能说出这几个词来形容,毕竟她之前也没有形容过男的外表。
玄色的丝绸长袍,原本应该很华贵,只是现在这件长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头发是散乱的,最下面还在往下滴着水,脸上也是湿的,腰上系了一条同为玄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墨绿色的玉佩,还有一个荷包。
虽然他看起来应该非常的有钱,但是现在他的状态比她更像是落难的人,至少她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没有烂呢。
方栀有看着他,把东西往怀里紧了紧,抿了抿嘴,想要悄悄往后退,尽量远离。
陈璟珩跟方栀有一起看清对方的脸,也愣了一下,随即瞳孔紧缩,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后看着方栀有悄咪咪往后退的动作,眯了眯眼,开口问道,“你是……?”
方栀有听着这嘶哑的声音,又想要往后退了,打着哈哈说话,“啊,谢谢你刚刚帮了我,我就先走了。”
说着一个大跨步,腿不疼腰也不酸了,转身就想跑,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这人一看就知道不能随便接触。
本来就刚知道自己本来以为很平常的身份其实是假的,真实身份不会那么简单,以后的生活估计不会那么平静了,现在又来一个这样的,要是扯上关系,指不定以后又要遇见什么麻烦事呢。
而且这是一个落难的男的,无数前辈的经验告诉她,不要随便在路边捡男人,会使自己变得非常不幸。
不那么严重的就是自己死,严重点的就是死全家,死全族的那种。
真正有好结果的没几个。
眼看着方栀有要走,那人连忙开口,“敢问姑娘可是姓方?”
方栀有转身就跑的脚步停住了,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最后确定之前没有见过这个男的。
但是他知道她姓方,这事可能和方永言夫妇以及她的真实身份有关。
方栀有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转身,看着男子,虚假的勾了勾嘴角,“这位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陈璟珩眉头微蹙,还真是姓方,但是她肯定不是京城里的那位,那位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看姑娘有点眼熟,像是我认识的一个有友人,那位友人就是姓方,故有此一问。”
陈璟珩淡声回道,既然这位女子能因为他说的一个姓就停下从看见他开始一直想要跑的脚步,那就肯定是因为这个姓要从他这里知道点什么。
方栀有眉头微挑,这话术……什么信息都没说出来啊,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你的那个什么没有姓名的友人了。
但是这人在她没有露出任何线索的时候,只在看见她的脸就指出姓方了。
就说明他说的不假,是真的相似,甚至可能是非常明显的相似。
所以……
想来想去,还是不能随便走呗,至少要从他这里得到点信息。
方栀有想着,把原本迈出去的脚收回来,站定看着陈璟珩,“敢问公子贵姓?”
陈璟珩朝方栀有微微颔首,“免贵姓陈。”
“那……这位陈公子是想要干什么?”
陈璟珩垂眸,“方姑娘不用多想,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想要找个人相互照顾一下。”
方栀有还没有说话,陈璟珩继续说道,“可能要劳烦姑娘扶我一下了,刚刚猛地使力,本来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方栀有听着陈璟珩的话,眯了眯眼,想要靠这个拿捏她?
陈璟珩看着方栀有的样子,有力无气的继续加大筹码,“方姑娘,这附近都没有人,我看姑娘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而今天晚上很大可能又要下雨了,姑娘今天晚上是一定走不出这里的,在这山里过雨夜……”
方栀有闻言抬头看天,今天晚上要下雨?
陈璟珩静静的看着方栀有,方栀有果断妥协,今天晚上短暂的一起过夜吧,这人看起来会武功,不知道能把火升起不。
方栀有想着,转身把手里的油纸包重新栓到木板上,在手腕上缠了几圈,来到陈璟珩身边。
结果方栀有刚扶着陈璟珩的胳膊,就感觉到重山压顶的感觉,差点没站住,咬着牙顶着陈璟珩的重量,“陈公子,你刚刚也说了,我的身体不太好。”
“抱歉。”
陈璟珩听懂了方栀有的意思,嘴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压抑着腹部的疼痛,努力的稍稍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