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了学校，洛笙找班长拿了张报名表。
中午的午休时间，她一直在选古典舞，看视频决定自己跳哪个，这会儿她已经确定下来了。
回到座位，洛笙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班级、古典舞独舞剧目和时长。
右上角还需要贴一张蓝底的一寸照，晚上回去贴好了，明天交上去。
祁也偏头看了眼，是古典舞《醉清波》。
“确定好了？”
洛笙点头：“嗯，早点确定下来，早点开始练。”
毕竟时间真的挺紧张的。
祁也“嗯”了声，拿出手机，低头不知道在干嘛。
谢繁从过道往后走，看见洛笙桌上的报名表：“你报名了？”
“对，”洛笙说，“班长那儿的报名表还有很多，你考虑好了吗？”
谢繁无奈：“不了，顾唯不配合，我总不能把二人转跳成一枝独秀吧，你加油，我在台下为你鼓掌。”
洛笙笑了笑，其实江宁和谢繁表演个相声小品什么的，应该会很有意思。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
洛笙翻开书，认真听讲。
但旁边祁也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上午最后一节课还不觉得，因为那时候她在想校庆的事，没怎么在意。
这节课是生物课，老师讲着讲着，就会习惯性地插入一些题外话，洛笙的思绪和感官就会在这些时间的缝隙里不断发散，游离。
这会儿祁也左边的胳膊肘放在两人课桌的交界处，她有时候记笔记，写着写着就和祁也碰上了，他也没移开。
虽然现在穿的是秋季的长袖校服，但洛笙总觉得还像夏天时两人的皮肤偶尔触碰到，他身上的温度比她高很多。
老师闲谈的声音变得虚幻，洛笙耳边听见祁也清浅的呼吸声，和他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飞速走动的声音。
或许还有他的心跳声，也可能是她自己的，总之她分不清。
她的余光好像一直在注视着祁也。
他手里的笔放下了，或许是写累了，他捏着手腕转了转，修长白皙的十指被他逐个掰动，动作赏心悦目。
洛笙的手心莫名发汗。
下课后，江宁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笙笙，你要报名啊？什么节目？”
洛笙把报名表拿出来给她看：“这个，古典舞。”
“我就说嘛，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体态超级好，”江宁笑着说，“果然我眼光很准，放心，有我在，你的后勤工作我一力包揽。”
“谢谢宁宁，不过还是以你的学习为主。”
江宁问：“你演出服找了吗？到时候小票拿给老姜报销。”
“还没有，这个不急，预排前找到就行。”她现在主要担心舞蹈的精度。
“行，有什么需要我的就说一声，不能上台陪你，那台下工作我得做好，”江宁手里比划着，“到时候给你做个大大的应援牌，再拿个扩音器。”
“好。”洛笙心里暖暖的，她真的好幸运，来到苏城后遇见这么多关心她，对她好的人。
课桌“咚”的一声轻响，她转头，水杯放回原位，杯底的水沾湿了桌面，杯身上是一只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呈健康的浅粉，像沾染了白雪的桃花。
顺着手臂的方向往上看，祁也低垂着眼看她，眼尾上挑，睫毛密而长，栗色的瞳孔像一汪幽静的深潭。
这样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哪怕他本身并不带什么情绪，依旧会令看向这双眼睛的人向往，着迷。
窗外的银杏灿黄一片，被风吹过，打着旋儿飘落，祁也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站在她眼前，也站在秋天。
在家时，祁也不止一次地帮她接水，只要他在，她手边的杯子从来不会出现没水的情况。
这次，是他在教室第一次帮她接水，在同桌的第二节课后。
“谢谢，下次我帮你接。”洛笙佯装平淡地说。
祁也没说话，坐下，慢慢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洛笙却不敢再看他，转头和江宁继续聊天。
-
晚修下了回家，宋姝清正坐在大厅沙发上，见洛笙回来了，招手让她过来：“笙笙，来选选表演的服饰。”
洛笙看了眼祁也，所以他下午看手机是在和阿姨说校庆的事。
祁也挑眉，笑得混不吝：“怎么，我脸上有服饰？”
洛笙一本正经地点头：“有，聪明人才能看见。”
说完，她踩着拖鞋，往沙发那儿小跑。
祁也愣了下，看向她的背影，笑了，像只慌不择路的小猫咪，尾巴还炸毛的那种。
洛笙看向平板上的服饰，不是成品，是设计稿。
发饰，舞蹈服，双面团扇和舞鞋。三个版本，每一版都特别精致，看着就很贵。
她之前的舞蹈服饰都是在购物平台上买的，反正就穿一次，几百块钱就够了。
虽然这次说的是学校出钱，但是太贵估计也不行。
“阿姨，这些都很好看，但是……”
宋姝清抬手制止：“但是后面的话我就不听了，你只选你喜欢的，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洛笙还是有点儿纠结，她不知道附中其他文化生的艺术水平怎么样，但以苏城的经济发展，大家肯定都学过一些，所以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到前三名的奖金。
祁也拿了瓶草莓牛奶走过来，站在沙发后面，手撑着靠背，很自然地递到洛笙面前。
洛笙愣了下，看了眼宋姝清，又看了眼她茶几前放着的水杯，接过来，拿手上：“谢谢。”
祁也弯腰，伸手拿过平板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张说：“这版。”
洛笙顺着看过去，上面的设计稿也是她最喜欢的一版，裙摆的颜色晕染得很漂亮，有清透的绿，有秾丽的绿，像把池塘和莲叶披在身上。
这版的设计可能除了贵，没别的缺点了。
宋姝清：“笙笙觉得呢？”
洛笙抬头，撞进祁也看过来的目光，移开视线，点头：“那就这版吧。”
“行，笙笙穿上肯定好看，”宋姝清说，“三楼的音乐室改成舞蹈房了，这样你练起来也方便。”
“嗯，谢谢阿姨。”这执行力，她真的佩服。
祁也拎起包，偏头看向她：“先练舞，还是先写题？”
“先练舞。”题可以晚点写，但舞不能晚点练，会吵到大家休息。
祁也安排说：“练完过来刷套练习题，半个小时。”
“好。”
两人上了三楼，祁也进了书房，洛笙回卧室换了套偏绿色的练舞服，去走廊最里面的舞蹈房。
地板上铺满了舞蹈地胶，祁也的乐器堆在其中一角，整片落地镜。
连上蓝牙音响，《醉清波》的背景乐响起。
洛笙走到把杆前，调整高度，开始压腿热身。
这舞她之前跳过，但也搁置了一段时间没练了，所以开始跳前，洛笙把手机放到支架上，点开录像，这样她就可以通过视频发现自己的问题了，只看镜子会视角受限。
《醉清波》是一曲娓娓道来，慢而优美的古典舞，看着不难，但对舞者的动作和身体柔韧度要求却很高。
她选的是改进后的桃李杯最新版，比之前的顶尖舞者版更难，技巧也相应多些。
仲秋的夜晚，洛笙跳得全身是汗，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录像角度不断切换。
喝过水，稍作休息又接着跳，洒在地上的汗像是比她喝进去的水还要多。
祁也刷完几套试卷，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了。
书桌一角放着的练习题被他换了一套，做得快的话，十分钟就够了。
祁也站起来往舞蹈房走，隔着门板，听见里面音乐的伴奏声，直到接近尾声。
他又等了几秒，抬手，轻扣房门：“洛笙，到时间了。”
视频被保存下来，在祁也说完那句话以后。
“一会儿就来。”洛笙看向房门。
直到听见走远的脚步声，洛笙才慢吞吞从地上起来，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很红，还有汗。
洛笙回房换下舞蹈服，洗干净脸，拿上胶水和证件照，往书房走。
祁也坐在书桌前刷题，桌上放着蓝莓派和榛子酱饼干。
洛笙看了眼，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毕竟刚才电子秤上的数值犹在眼前，至少在这段时间，她要进行体重管理。
祁也见洛笙坐下后就开始做题，对摆在旁边的小饼干视而不见，换以往她早拿着吃了，今晚又跳了那么久的舞，怎么可能不消耗体力。
“怎么不吃？”
洛笙做着题，抽空回他：“体重管理。”
祁也看着她细白的手腕，笑：“再管就没了。”
他这是实话，洛笙很瘦，他这天天喂，也没把她喂胖，和刚来这儿相比，也就气色好了些。
洛笙很坚持，并且很认真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不要给我买零食了，晚上我也不吃小饼干了。”
祁也把蓝莓派推到她面前：“真不吃？原姨晚上特意给你做的。”
洛笙摇头：“你吃，我要写题。”
祁也靠回椅背，看了她几眼，又看向窗外，行，开始嫌他烦了。
视线落到一旁的证件照上，祁也拿了一张蓝底的帮她贴到报名表上，抬头看了眼她，又从装证件照的小袋里拿了张红底的放进校服口袋。
十分钟后，洛笙把练习题放到他面前：“你检查一下。”
说完，打了个哈欠。
祁也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行，我一会儿看。”
“好，”洛笙把东西收拾好，刚准备贴表，发现已经贴好了，胶水放在祁也手边，“谢谢。”
“行了，先回去睡觉。”
“嗯，你早点休息。”洛笙慢吞吞地想，这句话她好像说过很多次了。
祁也点头，洛笙站起来，走出书房。
口袋里的证件照被祁也拿出来，戳了戳上面洛笙的脸，拿起一旁的手机，压进手机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