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宋姝清和祁衍津抽出工作时间参加。

不到一节课的功夫，关于洛笙是祁也妹妹的事情不胫而走。

洛笙被传成是祁也家的亲戚，来苏城暂住读书。

于是，那些对祁也有意思的女生纷纷把心思对上洛笙，毕竟她看起来安静又乖巧，应该很好拿捏。

问洛笙要联系方式的男生也慢慢变多。

一开始偷拍那事，他们都以为祁也是对洛笙有意思才出的手，所以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没有上前问洛笙要联系方式。

毕竟那可是祁也，附中哪个男生比得过他。现在好了，只是亲戚家的妹妹的话，那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下午大课间，江宁被班主任叫走了，洛笙独自去了洗手间，出来洗手时，几个化了淡妆的女生走到她面前。

最中间的一个女生左手拿着一个红丝绒礼盒，右手拿着一封情书，浅粉色的，封口处是玫瑰花的火漆印章，外封的右下角写着她的名字——林婳。

林婳弯着亮晶晶的唇，笑着说：“洛笙，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祁也递一下情书，这是谢礼。”

她把红丝绒礼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手链。

指尖的水滴答坠落，洛笙看向林婳，她很漂亮，也很大胆。

她从心里羡慕这类女生，她们明媚又张扬，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喜欢谁就去跟谁表白，不像她，只敢偷偷喜欢，却不敢吐露半分心思。

“为什么要我给？”她声音晦涩。

“你和祁也住在一起啊，方便嘛。”林婳撩了下长发，语气很软，像在撒娇。

洛笙：“我不……”

还没等她说完，林婳就把两样东西塞进她手里：“我排舞要来不及了，麻烦你了。”

她们很快离开，洗手间只剩下洛笙一个人。

她看着手里的情书，她很清楚，只要这封情书给了祁也，都不用打开看里面的内容，林婳这个名字一定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没人敢把名字写在情书的外封。

情书是胆小的暗恋者吐露心声的载体，可林婳不是。

而她是比胆小的暗恋者还要胆小的暗恋者，她连情书都不敢写。

洛笙只知道自己喜欢祁也，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努力追上他的成绩，除了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表白吗？她怎么敢，就像大家说的，祁也是听从长辈的话，才照顾她这个所谓的“妹妹”。

一旦她打破了某种看不见的平衡，祁也就再也不会对她好了。

可能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卑劣的人，借着“妹妹”的名义，心安理得地享受祁也对自己的好。

东西放进校裤口袋，洛笙慢慢往教室走。

上课时，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讲。

课间十分钟，课桌里的两样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桌板将她的灵魂灼烧到滚烫。

江宁接完水回来，把洛笙的杯子放到桌面上：“怎么了你？”

洛笙摸了下自己的脸，果然她的情绪太外露了吗？

“宁宁，如果有女生让你帮忙给别的男生递情书，你会帮吗？”

江宁多聪明一姑娘，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人找你给祁也递情书了？”

洛笙没瞒她，点了点头：“她把东西塞给我就跑走了。”

“你知道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吗？”

洛笙摇头：“我只知道她叫林婳。”

江宁笑，这林婳也是够执着的，不过祁也既然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就代表他真对人没意思。

她才不相信祁也是真的妈宝男，那句“我妈不让早恋”不过是个幌子，用来拒绝别人的借口罢了。

“你把东西给祁也，让他自己去解决，他对这种情况一向很得心应手，”江宁很认真地对她说，“笙笙，你的脑子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想办法帮别的女生给祁也递情书的，乖，摸摸头，不烦恼。”

被她后面几个字逗笑，洛笙的心情变好了点。

也对，像祁也那样的天之骄子，喜欢他的人又何止是一个林婳，就算这封情书没送给祁也，也会有下一封，下下封。

晚修前，洛笙把礼盒放进校裤口袋，情书夹进书本，往祁也的座位走。

几个男生站在那儿插科打诨，祁也嘴角挂着懒散的笑，不怎么在意地听着。

直到洛笙走到他面前，祁也稍微坐正了点，看了眼她手里的书，长腿一伸，把旁边的椅子勾过来，下巴一抬：“坐。”

洛笙坐下来，闻到祁也身上除了薄荷青柠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阵很浅的白桃味。

她从没给别人写过情书，帮人送也是第一次，关键送人的对象还是祁也。

她现在有些紧张，于是话没过脑子地问他：“你吃糖了？”

话落，祁也嘴里的糖被咬碎，硬糖中间裹着的白桃流心溢了出来，瞬间甜得要命。

想到自己吃糖的初衷，祁也的声音有些发紧，“嗯”了声。

他从课桌里拿出糖，递到她面前。

糖放在他手心，很多颗，但洛笙只拿了一颗，说：“谢谢。”

祁也又剥了颗糖喂进嘴里。

一旁的谢繁直接我艹了，他昨天就偷吃了一颗，被也哥摁着打了一顿，结果这会儿直接拿给洛笙一大把糖。

“重色轻友，你们说……”谢繁边说边回头看顾唯和林景迟。

结果人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翻书的翻书，刷题的刷题。

OK，只有他是小丑。

晚修的上课铃打了，周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洛笙嘴里含着糖，手里紧紧抓着书本。

祁也没催她说话，晚修基本上没老师管，全靠学生自己自觉，有问题的问班上同学，或者去办公室找老师，没问题的就自己刷题写作业。

直到嘴里的那颗糖吃完，洛笙缓缓打开书本，拿出那封情书，手放到课桌下，递给祁也。

情书有署名的那一面被她故意朝向地板，这是她的私心，她承认，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想让祁也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

教会她自私的人，是他。

等看清洛笙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祁也的心跳倏地停了一拍，然后瞬间加速狂跳起来。

周围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试卷翻动铺平的声音，互相讲题对答的声音，连同窗外的蝉鸣，都被弱化成几不可闻的背景音，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不停地撞击着胸腔，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快。

他看向洛笙，此刻她垂着纤长卷翘的眼睫，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但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封浅粉色情书上。

林景迟坐在祁也右后方的双人座，这会儿正遇到个题拿不准，刚打算去问问，结果就看见祁也愣在座位上，耳朵从正常到泛红，再从泛红到更红。

什么时候见过祁也这副纯情样儿了，有意思，林景迟也不刷题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前面两人。

祁也的手指动了动，刚准备去拿那封情书，就听见洛笙说——

“情书是林婳给你的。”

她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礼盒：“这个是她给我的，我不要。”

祁也眼里的光一下就黯淡了，心里很闷，语气很冷地问她：“只会听别人的话，怎么不见你听我的？”

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洛笙眼里瞬间覆上一层水光，克制住颤抖的声线，她佯装平静地说：“我没想帮她。”

手里的两样东西扔进祁也课桌里，发出闷响，洛笙拿着自己的书本回到座位。

祁也看着她坐下，背脊挺直，开始做题。

缓缓收回视线，校服上的透明扣被他解开两颗，露出锋利的锁骨。

林景迟看见祁也耳朵上的红顷刻间褪了干净，背影带着点轻微的颓，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刚才还冒着满屏的粉红泡泡呢。

祁也自嘲地低笑了声，原来是帮别人给的。

谢繁正百无聊赖地看错题本，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见祁也往教室外走，撂下一句：“出来。”

两人一直走到洗手间，祁也拿出那两样东西递给谢繁，神情特别烦躁：“帮我送回去，告诉林婳，以后少烦洛笙。”

谢繁有些惊讶：“她让洛笙给你的？这姐们还没死心呢？”

祁也耷拉着眉眼，不在意，也不说话。

“其实林婳长挺漂亮的，人高一就追你，还当着全班的面给你表白，这会儿都高三了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心也真够硬的。”

“没感觉。”就很直接。

“洛笙就这么给你了？”谢繁总觉得洛笙对祁也应该也多少有点意思。

祁也冷噗：“能把我气死，一点儿不开窍。”

“得，”谢繁明白他意思了，“那我去找林婳。”

谢繁走后，祁也去了教学楼的天台，看了两节晚修的星星。

回到教室，后面的桌椅已经摆了一圈了，不少人围在一起讨论问题。

但洛笙今晚却坐在她自己的位上，之前晚修她都会在教室后面给江宁她们几个女生一起讲数学题，她脾气好，讲得也细，围着她的女生不少。

祁也心里这会儿憋着气，就挺不舒服。

他走到教室后边，在江宁旁边大喇喇地坐下：“她怎么没来？”

江宁知道他问的洛笙，却还是故意反问他：“谁？”

“洛笙。”祁也冷脸。

江宁直说了：“下午有人逼笙笙给某人送情书，这送与不送呢，都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你说对吧？”

祁也挑眉：“她不舒服？”

他走的时候，她在刷题，他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刷题，就没停过，谁能让她分心。

“对啊，很不舒服，座位给你了。”江宁点到即止。

听她这么一说，祁也心里憋着的气儿一下散干净了。

你跟她较什么真，生什么气，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

祁也去找洛笙前，出了教室去小卖部买了瓶草莓牛奶，想了一路的措辞。

坐到江宁的位置上，一开始，洛笙以为是江宁回来了，转过头一看是祁也，立刻把脸扭回去。

整个动作被祁也尽收眼底，乐了，低声笑了下，拉开草莓牛奶上的环，放到洛笙桌上：“怎么，不待见我？”

洛笙笔一顿，闷声说：“没有。”

祁也看着她做题，正写着的这道题，代入错了数值，越往后越写不下去，他伸出手拿走洛笙的笔，很认真地说：“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