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屋门，拂面而来的是一股艾叶香气。
李翊言敲了敲屋门，“杨姨，新年快乐。”
杨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应了一声。
“你来了。”
李翊言站在她旁边，语气温润尔雅：“隔壁饭做好了，是我端来还是扶您过去？”
“我走走吧，整天窝着也不行。”杨华按下他的手，“不用扶，我现在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李翊言还是站在她身边，贴心地给她披上披肩。
“刚刚怎么听见小陇在哭啊？”
李翊言：“是吴潇。”
杨华看着他：“吴潇哭这么惨？”
“是吴潇在收拾那个小孩。”
杨华点点头，继续一步一顿走向门口。
李翊言继续说：“您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不去了吧，我给您端过来。”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给杨华一个台阶，如果她不想见吴潇的话就不去了。
但杨华却坚持要过去一起吃。
餐桌上，吴潇和李翊言坐在一起，杨华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两人离得老远。
还没开吃，吴潇在桌子底下戳了戳李翊言，悄声说：“她不才六个月吗？怎么肚子就这么大了？”
“听说是双胞胎。”
吴潇眉毛微挑，感到有些惊讶。
尽管杨华对自己一直爱答不理的，但吴潇还是爱憎分明的，杨华四十多岁了，之前身体一直都不太好，高龄产妇再加上多胞胎，他不敢想杨华这段时间会遭多少罪。
偷偷盯着杨华看了一会，吴潇又戳戳李翊言：“她胳膊为啥比以前还要细了啊？孕妇不都会长膘吗？”
李翊言看他一眼：“长膘这词是这样用的吗……她胃口本来就小，孕期心理负担一上来更吃不下了。”
越听李翊言说杨华现在的惨状，吴潇就越觉得揪心。
看着吴潇担心的表情，李翊言问他：“你不是跟她关系不好吗？咋还这么关心她？”
“一码归一码，而且她就只是对我凶了点，我也没想要让她怎么样过啊。”
李翊言笑了笑：“看来你还挺心软的嘛。”
吴潇转头看向他，看表情估计是要否认了，还没说出口，何小陇端着饭踩着小步子走过来。
“两位哥哥你们的饭。”
刚刚估计是把嗓子嗷伤了，说话声音都是哑的，还带着点哭腔。
李翊言笑了笑：“看来教育一下还是有用。”
吴潇嗤笑道：“有屁用，就装那么一会儿，等我走了就原形毕露。”
“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我小时候就这副德行，不然怎么能天天挨肖圣权打？”
李翊言：“他还在你旁边坐着呢。”
还没等吴潇回头，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力道，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他干爹打的。
见吴潇挨打了，何小陇在旁边放肆地笑了起来，吴潇瞪他一眼，眼神恶狠狠的，何小陇立马收起了笑，安安静静地坐好。
这顿饭是吴潇回来以后吃过最正经的一顿了，肖圣权的厨艺还是不减当年，吴潇狼吞虎咽着，没多久就干完三碗饭。
不过他也时不时关注着杨华，她明明面无表情，却总是给人一种相当疲倦的感觉。
一碗饭刚刚下肚，杨华就放下筷子和碗，站起身来说：“我吃饱了，各位慢用。”
吴潇和李翊言看着她不说话，其他人似乎对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肖圣权叮嘱她几句后她就走回隔壁。
李翊言望着她疲惫瘦削的背影，目送着她离开。
杨华步幅缓慢沉稳，将要走出屋门时，李翊言注意到她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吴潇。
饭后，李翊言和肖圣权在厨房洗碗。
厨房门关上，隔断开一些外界的声音，两人比肩站着，神色自若地聊着一些秘密话题。
肖圣权叼着烟：“现在和吴潇相处得还好吧？”
李翊言回答简洁：“一般。”
肖圣权：“真的？我看他好像还挺喜欢和你说话的。”
李翊言沥干盘子里的水：“因为就我跟他差不多大。”
肖圣权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烟点上，袅袅青烟萦绕在两人四周。
“反正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我能帮的都帮了。”
李翊言点头，沉默片刻，抬头看向他：“那吴潇和阿姨呢？要帮他们和好吗？”
“本来就没好过，哪来的和？”肖圣权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他们俩的事该我来操心，你个小老头还是少想一些吧。”
李翊言应了一声表示同意，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让人捉摸不透。
洗完碗走出厨房，吴潇在沙发上和何叔聊着家长里短。
见李翊言出来，吴潇问他：“要走了吗？”
李翊言微微皱眉：“你当着主人家的面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好？”
吴潇大大咧咧地笑着：“怎么会？就我和何叔这关系还用在乎这些吗？”
说完他们都爽朗地笑起来。
看来，就算离开了两年，这个地方对吴潇来说还是他温暖自由的家。
离开何叔家，在电梯门口。
吴潇看起来心情很好：“嘿，那小子怕了我，吃完饭就在屋里待着不敢出来见我呢。”
李翊言听着，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隔壁关着的房门。
电梯上行，李翊言看向吴潇：“不去跟她说再见？”
吴潇摇摇头，眼神阴郁几分：“不了，跟她真的没什么聊的。”
感觉到吴潇情绪变化，李翊言识趣地闭上嘴，若有所思着。
肖圣权给他们带了一些菜，开车送他们回家。
吴潇坐在副驾，和肖圣权漫谈着，气氛轻松愉快，父子俩十六年的亲情不经意流露出来。
李翊言坐在后排，看向窗外，听着两人插科打诨，脸上表情依旧平淡如水。
“吴潇。”快到家了，肖圣权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原因你也知道，可能一段时间里你都得在李翊言家里过了。”
吴潇点点头：“没事，我在他那过得挺好的。”
“还有个事。”肖圣权看了一眼后视镜，和李翊言的眼神对上，“过完年后你打算去做什么？想打工你就自己找，想继续读书我可以帮你联系。”
吴潇沉默片刻，开口道：“我还没想过。”
就算是现在，他也还没有看清自己前方的路。
“没事，还有一个星期，我可以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慢慢想。”
透过后视镜，肖圣权眼神里透露着一股玩味，观察着李翊言的反应。
李翊言眉头微皱，但还是迎上肖圣权的眼睛，肯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