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吴潇又被李翊言安排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吴潇头发还在滴水。
他俩的体型差不多，李翊言的睡衣吴潇穿着刚好合身，吹干头发走进客厅，李翊言正躺在沙发上在玩游戏。
看吴潇出来了，李翊言跟他打了个招呼：“困的话就去睡吧。”
吴潇默默坐在沙发另一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困。”
李翊言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片刻，开口道：“来开黑吗？”
吴潇正觉得迷茫，不知道干什么，听他这句话点点头，拿出手机来。
李翊言悠闲地翘着腿，说：“加个好友吧……你什么段位啊？”
“好久没玩了，只是星耀。”
“哦，那我们打匹配吧。”
吴潇敏感地感到自己被他嫌弃了，有些不甘心地说：“星耀也能打王者局吧。”
“不。”李翊言看向他，笑得很阳光，“我黄金。”
吴潇：“……”
也不一定，万一他是怕伤我心故意开小号呢？
李翊言问他：“你玩什么位置？”
吴潇：“都玩。”
李翊言脸上始终挂着开朗的笑容：“好，那我就玩打野吧，我超C的……诶？这人怎么进来就秒抢啊？行吧，那我玩法师，我可是法王。”
开始游戏，李翊言话都变密了许多，还在准备阶段就把我方和敌方分析得透彻。
吴潇其实不太喜欢聒噪的人，但他却并没有觉得李翊言烦，反而还觉得这人说话挺有意思的。
刚开局不到一分钟，吴潇还在和对面上单拉扯，中路就传来噩耗。
瞥了一眼李翊言，他还是泰然自若着，“不小心被对面辅助控到了。”
吴潇点点头，干净利落地收下对面的人头。
现在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李翊言真的不太会玩。
法师被击杀。
“唉，又被抓了。”
“我赌这个草里没人。”
法师被击杀。
“欸？中路这堆兵咋没人清啊？”
法师被击杀。
终于，吴潇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稳一点啊？队伍里十个人头六个是你送的。”
李翊言心理素质却相当好：“没事，只要我中路塔不爆就行。”
“那都是我帮你清的兵线……算了，你跟着我走吧。”
吴潇技术确实过硬，面对对面围剿也能杀个七进七出，但李翊言嘛……
吴潇：“你快帮我控他一下……控打野！你控辅助有屁用啊！！”
李翊言：“耶？！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了？”
“我……”看着灰了的屏幕，吴潇觉得血压都升高了。
他看向李翊言：“不是，你真不会玩啊？”
李翊言没事人一样地点点头：“是啊，我会玩早上王者了。”
吴潇还是不太信：“你看起来不是不会玩游戏的人啊。”
“我会玩，玩得不好罢了。”
“……”
很快，他们就迎来了紧张刺激的守家环节。
吴潇坐直了，全身心投入到游戏里：“法师回来，对面在推高地了。”
话刚说完，法师就被击杀了。
“没事。”李翊言安慰道，“我们只需要守一座塔，而对面要守九座，优势在我。”
“……你心态真好。”
不出所料的输了，吴潇倒头躺下，觉得心更累了。
李翊言问他：“还来吗？”
吴潇果断拒绝：“不了。”
“又不是排位，打着玩呗。”
“是排位我就直接卸游戏了。”
“那好吧。”回应完他，李翊言继续自己玩自己的。
过了几分钟，吴潇还是在那躺着，李翊言瞥了他一眼，只见吴潇望着天花板发呆，目光深沉。
“李翊言。”吴潇终于开口了。
“怎么？”
吴潇还是看着天花板，半睁着忧郁的眼睛，“我饿了。”
李翊言轻轻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又怕麻烦我，不好意思开口呢。”
吴潇不说话，也不看向他。
他饿了是真的，他不想去麻烦李翊言也是真的，只是李翊言给人的感觉太过温和，刚才脑子空白时不自觉就说出口了。
此时吴潇有些后悔，他觉得李翊言一定会想办法给他找宵夜吃的，他不想麻烦李翊言，更不想欠他人情。
“换衣服走吧。”果然，李翊言爽快地答应下来。
新春佳节，万家灯火。大街上人影寥寥，路灯下，吴潇和李翊言并排而行。
两人都沉默不语，吴潇低着头，看他们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转过一个拐角，李翊言突然站住脚。
“到了。”
抬起头来，环顾一圈也没看见有一家店正在开业，店铺的门都静静地闭合着。
吴潇疑惑地问道：“哪呢？”
扭头看向李翊言，他已经走到路边的一家咖啡店门口蹲下，似乎是在……撬锁。
“我靠！”吴潇小声惊呼，虽然他身上已经背了一个大过了，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他可不能做。
他轻声冲过去想要拉开李翊言：“没吃的就算了，不用这么极端……”
咔。
门锁被打开了，李翊言拿着钥匙和门锁，有些疑惑地看着吴潇。
“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啥。”吴潇有些窘迫地摸摸鼻子，“这店是你家开的？”
李翊言点点头，一边走进店里一边解释：“嗯，我爸买下来的店，托别人来经营，平常我想吃什么都可以来做。”
“做？你还会煮咖啡啊？”吴潇跟着他走进去，四处环顾着，还是有些担心。
李翊言打开灯，温和的灯光亮起，把咖啡店照得暖烘烘的。
他走进厨房，回头看向吴潇：“想吃什么？牛排披萨还是热狗？”
“牛排吧，全熟。”
“喝什么？”
吴潇眯着眼看了看头顶上的菜单：“一杯拿铁咖啡。”
李翊言：“做不了，我找不到咖啡豆在哪。”
“那就……热可可吧。”
“机器要预热很久，换一个。”
“那么，奶茶？”
“我不会用那机器。”
“……那么有什么喝的？”
李翊言递给他一杯凉白开：“只剩这个了。”
吴潇接过水，看表情是在意料之中了：“……谢谢。”
夜晚的咖啡店静悄悄的，厨房隔音效果不错，吴潇坐在小沙发上只能隐约听见煎牛排的滋滋声。
李翊言端着餐盘出来时，吴潇在盯着桌子上的黄色小花出神，眼眸微垂，神色黯然。
把餐盘放在吴潇面前，李翊言在他对面坐下：“好了，顺便给你热了一杯牛奶。”
吴潇看着盘里的牛排，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牛排卖相不错，口感也很好，虽然比不上那些西餐厅里正经大厨做的，但在业余组里也算是上等了。
喝了一口温润的牛奶，吴潇突然发觉：“哪来的牛奶？”
李翊言微笑着：“后厨拿的。”
吴潇：“不是说只有白开水了吗。”
李翊言：“骗你的。”
“……”吴潇和他对视几秒，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逗的，就只是没理由的想笑。
李翊言跟着他笑了笑，开口道：“你说的那些我都能做，但现在这么晚了，我怕你喝了那些晚上睡不着觉。”
吴潇脸上挂着放松的笑：“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
李翊言俏皮地眨眨眼：“这叫什么？欲扬先抑。”
李翊言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明明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他没有什么恶意和心机。
吴潇慢慢吃着宵夜，听李翊言聊他在这家咖啡店干活时的一些趣事。
李翊言讲故事的时候语速平缓，声音柔和，不浮夸做作，就好像翻开了一本老故事一样让人感到平静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故事翻完了，吴潇盘里已是空空，李翊言站起来收拾桌子：“等我收拾一下就走吧。”
吴潇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李翊言的背影走进厨房。
感觉很奇妙。
他突然理解为啥杨华能接受这个干儿子了。
李翊言真的比自己好太多了。
“对了，跟你商量一下。”回去的路上，李翊言忽然开口道。
吴潇隐约感到不对劲，看向李翊言：“让我去找我干爹？”
“你咋这么爱多想？”李翊言笑了笑，随后正色道，“明天我要去肖叔那一趟，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不想的话也不要紧，我帮你解释。”
“去。”吴潇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李翊言看向他，眼睛里闪过片刻的惊讶：“不再考虑一下？”
吴潇摇摇头：“迟早要去的，不如早点去，把该交代的交代了。”
李翊言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城市的烟花开始升起，吴潇抬起头，一朵朵明亮的焰火照亮了凯城的寂静，这座城开始展现出他的生命力来。
“其实你干妈她那人挺矛盾的。”夹杂着城市上空的喧嚣，李翊言的声音显得微弱。
吴潇看着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干妈是杨华。
“她讨厌的一直都不是你。”映照在烟花下，李翊言眼里的光五彩缤纷。
吴潇点头，寂落的身影在漫天烟火下显得更孤瘦：“是，我知道，她讨厌的是混社会的那些流氓地痞，恨我是因为我这个捡来的小混混把她儿子带偏了，把她幸福的家庭给破坏了。”
李翊言望着他的侧脸不说话，两人只是静静地走着，穿过头顶的漫天烟火。
这座城市里两个苦命人就这样聚在一起，一起走向看不清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