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久等了！我来啦!”秦琴富有中气的声音直接穿过一整个餐厅达到陈书文的耳朵里。

陈书文也越过茫茫人海朝她挥了挥手。

很快，秦琴就被服务员引到了座位前。她今天穿着一身舒适的运动装，扎了个马尾，再配上因睡眠充足和远离领导同事而红润的脸庞，说是大学生都不为过。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在你身上得到了充足的体现，”陈书文说着说着就举起了啤酒杯，“来，干一个！”

秦琴二话没讲，拿起她对面已经斟满酒的杯子，干脆利落地仰头喝起来。

“老娘的美好人生，从不上班开始！”

秦琴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冷宫的妃子在有生之年终于被放出来的感觉。

“来，先吃！我已经点好了，一盆子油焖虾，一盆子清蒸虾，毛豆、凉面还有酸梅汤。”

陈书文和秦琴每到夏天就会来这家吃虾，秦琴想点什么，她了如指掌。秦琴隔空送她一个飞吻，然后麻利地撕开一次性手套的包装袋。

“对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暧昧起来，“你和江烨怎么样了？”

陈书文心想，完了，冲我来的。

“没怎么样啊，你快吃你的虾！”陈书文边说边把自己最喜欢吃的清蒸虾往对面推了推，妄图堵住她的嘴。

秦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小龙虾，然后将其中一只虾剥壳，蘸料，放到陈书文的嘴说：“不好意思，吃的可贿赂不了我。”

“真的没发生什么。”

诚然，昨天他们两个人在家的时候气氛是有些暧昧，陈书文还暗暗紧张地想要是江烨突然牵她的手，或者亲她怎么办。结果陈婉的出现，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江烨变成了一只孔雀，不过是一只对着她妈妈开屏的孔雀。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江烨这么能说会道，善读人心，懂得变通。

“我听你的语气好像有点遗憾啊。”秦琴眯起眼睛盯着陈书文的表情，“没发生什么就算了。不过，他跟你表白了吗？”

“没有。”陈书文的肩膀往下一坠，而后又像反应过来似的，急着说“吃你的面条去，再不吃就坨了。”

秦琴眼里带笑，没急着继续逗她，而是拿起桌上快干巴的凉面，拌了拌，挑给陈书文一半。

“他不跟你表白，你去跟他表白啊。”

陈书文一点都不意外她能说出这句话。大学时期，当寝室别的女生还在和自己喜欢的男生暧昧来暧昧去的时候，秦琴早就进化到了下一步。她不喜欢暧昧期，认为暧昧期的感情始终都蒙着一层纱，想在这个时期去了解另一半真实的样子不太现实。她也不在意到底谁是给这段关系最后赋予头衔的人，认为主动方不一定输，被动方也不一定赢。所以她的恋爱的过程被简化成了两个步骤：认识和在一起。陈书文曾经有对这样的恋爱方式提出过质疑，不过等秦琴一开口，她又立马觉得这种恋爱方式非常科学，在节省时间的同时，又能快速撕破对方的伪装。

但很显然，陈书文不适合这套教程。她在感情上没有秦琴洒脱，她想先确定这是一份真挚得不行的感情后，再全盘托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单身到了现在。

她说：“你知道的，我可不会做主动的一方。”

秦琴想了想，点点说：“也是，你不合适我那套。你们俩顺其自然就行了。”

她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还是以前的味道，由本地牌子的酸梅膏兑水调出来的味道，她在沪市就念着这口。

“哦，对了，家里安排了个人，我过几天就去相亲了。”

陈书文抬头说：“这么快吗？”

她知道秦琴家庭条件好，父母也很疼爱她，以前在沪市的时候经常给秦琴发信息说，要是撑不住了就回家，爸爸妈妈养，等她到年龄了，再给她找一个靠谱的，爸妈养不动了老公养。

当时秦琴月薪七千，和她一起合租在不到80平的公寓里，手上的工资去除房租还只剩3000。虽然每一天都是没完没了的加班，但她依旧觉得前途一片敞亮。她对陈书文说：“区区几个钢镚就想收买我？没门！我在沪市可是要干大事业的。”

一转眼，就是好多年。如今，那个当年喊着要大展宏图的秦琴也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以记忆里熟悉的方式重新回归到自己原本的轨迹上。

“嗯，是挺快的。我爸妈挑的人，学历、家境、人品应该都不是问题，我过去看眼长相就好了。”

然后一切合适的话，她就要结婚了。陈书文帮她补齐后面半句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地剥着虾。洁白的虾肉在她的双手下逐渐露出，不过一会又被塞进陈书文的嘴里。

“秦琴，你要好好的。”

陈书文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十分严肃，像是要送别昔日好友上战场一样。

秦琴一下子就笑了，她说：“搞这么严肃干嘛？我就是去相个亲，顺便再结个婚的，怎么搞得像我们再也不见一样。”

她脱下手套，从对面坐到陈书文的旁边来，搂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好朋友在我这里，永远是第一，谁也越不过去！”

陈书文知道秦琴说的是实话，她拿头碰了碰对方的头说：“你在我这里，永远也是第一。”

“呵呵，那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忠心？”

秦琴摇摇头，她没怀疑过陈书文对她的好，只是陈书文从来没谈过恋爱，很容易一下子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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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烨怎么回来了？回来陪奕川的？他今天搬回家住了。”

蒋奕川从江烨的咖啡馆一出来就连忙搬回家了，二老还问他是不是住得不舒服，其实哪是他住得不舒服，分明是他觉得今天江烨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再结合他与陈书文的谈话，应该是某人自己大学时期像个书呆子，不给力，和别人一起上了三年课，别人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其实蒋奕川觉得这事该赖江烨自己，可没办法，江烨在认清这个事实前，他需要先避祸一段时间。

“儿子昨天不是说不回来的吗？回来蹭饭的？”

江家二老在饭点准时等到了江烨的拜访。

江烨刚从咖啡馆坐车回来，手上还捧着陈书文带给他的饺子。他的样子无比虔诚无比小心，让江烨爸妈想起了他小时候在学校做手工，一路端回来的样子。

“爸，妈，今天咱们吃饺子。”

江烨说这话的时候，掂了掂手里装饺子的保鲜盒，话语里带着隐隐约约的骄傲，仿佛这个饺子是他自己包的。

江烨一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平日里不爱吃饺子，更不经常包饺子。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机会一家人围在桌前包一包，吃一吃，图个喜庆。江烨爸妈互相看了一点，搞不清楚他们儿子的想法。他们还以为江烨回来是有什么事或者回来找蒋奕川的，没想到是叫他们吃饺子的。

“行，那今天就吃饺子吧。”江烨的妈妈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老江，家里没醋了，你下楼买瓶醋去。”

江烨的爸爸向江烨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去，但是下了楼他却不和江烨说一句话，两只手一直背在身后，眯着眼睛，好几次他想开口说句什么，话在嘴边又止住了。

直到最后买完醋，快上楼了，他郑重其事地对自己儿子说：“既然谈了，就要好好对人家。”

江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原因无他，自己的父母其实从未和他讨论过有关恋爱和婚姻的事情，甚至于对他的感情生活完全不关心。和他同龄的男生回趟父母家谁不是被催婚，被催生，就他是个例外。他还以为父母已经做好了自己儿子孤独终老的准备了，所以才如此从容。

“嗯，我知道。”

江烨应着，心里的小私心直接让他忽略了他和陈书文还没有正式在一起的事情。

“你妈妈和我都希望你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的过一生，不管是喜欢的工作，还是喜欢的人。”

在江烨的记忆中，他爸一直是笑呵呵的，有趣的段子随口就来，仿佛永远不正经。小时候，每次和自己的儿子讲话，结局不是把江烨逗笑就是把江烨逗哭，而后又捏着他的肉脸说：“你说你怎么这么没有幽默细胞啊，还是不是我老江的儿子啊？”

这样正经的话，江烨从没有听过。

江烨想，其实他的爸妈从来都不需要特意给他灌输什么关于爱的教育，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最好的范本。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江烨爸爸又开始不正经了，欺负江烨妈妈不知道，又欺负江烨不好意思讲。

于是这一家人的对话变成了：

“小烨多吃点啊，今天这饺子味道可不一般。”

“老公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