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事?”黎望抬头,疑惑不已,“我跟你能有什么事。”
林知洲笑:“还要我说得多明白?”
黎望毫无头绪,好声好气地说道:“我是真不知道,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林知洲稍偏头,目光幽深:“你约我在外环路17号见面……”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像在黎望的心里扔下了一个惊雷。
想到这个乌龙事件,她越发不安,连忙截住他的话:“这个我解释过了,我只是记错了,绝对不是存心冒犯你的。”
话被打断,林知洲神色很无辜:“我不是爱计较的人。”
黎望松了口气:“那就好。”
停了几秒,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声:“但你约我在情侣主题酒店见面,毕竟是不争的事实。”
黎望:“……”
林知洲:“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希望你不要再提了。”
黎望:“……”
你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哪里像是害怕?
说不让她提,自己却一口一个情侣主题酒店。到底是谁明里暗里,反复在提?
黎望耐着性子问:“你怕什么?”
林知洲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打量着她。从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黎望毫无障碍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我怕你对我不轨。”
可她明明都解释过了!黎望越想越郁闷,怎么还越描越黑了?
对他的言行不一感到无语,黎望忍着吐槽的冲动,强行把话题扯回正轨:“你真要说什么事的话就尽快。”
林知洲敛了敛神情,强调:“我是专程来给你送门禁卡的。”
想到他的确是大老远跑了一趟,又等了她那么久,黎望真诚道:“我很感谢你。”
林知洲:“你打算让我白跑一趟?”
黎望懂了,她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是在索要报酬。想想也是应该的,毕竟费了他不少功夫。
黎望很爽快:“那我请你吃饭?”
林知洲:“不饿。”
黎望:“请你喝酒?”
林知洲:“不。”
黎望:“给你发红包?”
林知洲:“太俗。”
“……”
就你不俗,你高尚无求。
你高尚你还暗示要报酬。
所提出的建议都被驳回,黎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喝了口水,还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你想怎样,尽管开口。”
她答不答应另说。
林知洲声音仍淡淡的:“那多不好意思。”
眼见着他忽然又矜持起来了,黎望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既然你都不好意思了……”
林知洲:“怎么?”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黎望模仿着他一贯懒散的口气,“那就算了吧。”
林知洲的表情仿佛僵滞住,虽只有短短一刹,却被黎望尽收眼底。
见惯了他悠悠然的散漫神态,此刻的变化倒让黎望觉得新奇。她忍不住弯了弯唇:“好了,别兜圈子了,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林知洲别过头去,用余光扫过她亮晶晶又带着笑意的眼,唇畔隐秘地往上一挑。
再转过眼与黎望对视时,他已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神色:“我也没想好让你怎么还,先欠着吧。”
“……”
没想好你跟我说这么半天。
黎望觉得这买卖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就为了个门禁卡,还欠上他人情了。
“万一我做不到呢?”
“你做得到。”
黎望还想再挣扎一下,一抬眼看到林知洲垂下了头。他情态莫名似衰草零落,像极了多年前那个雨后冷彻的夜。
刹那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黎望:“好,我答应你。”
语毕,她往窗户外面看了眼。时值入夜,星子点点散落天际,到了回家的时候。
“你可以慢慢想。”黎望起身,“我先回去了,再见。”
林知点头。
黎望刚把椅子合到桌子底下:“你不走吗?”
林知洲瞥了眼窗外:“天黑了。”
黎望:“是啊,都八点了。”
林知洲微扬下巴:“走吧。”
两人同乘电梯下楼。
到酒馆门口时,林知洲停下脚步:“我想到要让你怎么还了。”
黎望闻言谨慎地后退几步:“干什么,你不会还想让我送你吧?我喝了酒的。”
上回夜里送他回家的情景还犹在眼前,那是黎望最累的一次开车经历。
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别想太多。”林知洲挑眉,“我并不是很愿意让你送。省得到时候又丢个什么东西在我车上,再让我跑一趟。”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黎望一听就知道,林知洲好像到现在都还怀疑,那东西是她自己故意丢在车上的。
就为了和他再度邂逅。
随他怎么想,黎望懒得辩解:“那你叫住我干什么。”
林知洲颔首:“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隔了几秒,他又补了句:“你答应我的愿望还没实现呢,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黎望认为他多虑了,根本原因是对安州市的治安没有清晰的认知。一条街上转来转去的巡逻警察就有好几个,有什么不安全的?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真的没有必要。”黎望说,“你刚回安州才一个多月,可能还对这里的治安情况不了解,慢慢你就会发现……”
林知洲打断她,语调听不出任何起伏:“谁跟你说我刚回来。”
“不是吗?”黎望稍愣。
当时看到和信生物官方提供的采访资料,以及听记者同行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都是这么说的。
说他是在和信生物那场发布会的前几天,才落地安州的。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
林知洲身体往后靠了靠:“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听他的意思,似乎回安州的时间,不止她所知的一两个月。
黎望没多想,也许是信息有误,总归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一番交谈之后,黎望深刻领教了林知洲的固执。他跟有夜晚恐惧症一样,不管怎么说都不相信路途的安全,和网约车的可靠。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车还丢在路边儿的停车场里,一直放在那里也不是个事。
按照林知洲的说法,他开车跑大老远来给她送东西。到最后她轻飘飘走了,把他连人带车都丢下了,让他一个人面对黑夜里未知的恐惧。
很不地道,很不合适。
黎望稳妥地提议:“叫个代驾,你不是在泉畔湾有房子吗?让代驾送我们回去。”
林知洲敛下眼尾微弱的笑:“找代驾太麻烦了。黎之恒就在楼下,让他开我的车,送我们回去。”
倒是个办法,不过想到另一茬事,黎望又以为不妥。
“这种时候麻烦他不好吧。”黎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看他刚刚很生气的样子,这会儿可能正因为失恋伤心呢。”
林知洲轻嗤:“他没有心。”
在楼下看到黎之恒一脸谄笑地搭讪美女时,黎望才体会到林知洲话中深意。
本来正有艳遇,突然被叫去当司机。黎之恒出奇愤怒,觉得林知洲就是来坏他桃花的。
他那个金发红唇的前女友,声称就是因为上次夜里紧要时刻被丢下了,才想分手的。
历史再度重演,黎之恒忍痛放弃了又一个良宵。
一直走到路边的停车场时,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林知洲,你怎么回事?每次开车出来还喝酒,最后又得我送!我他妈真成你司机了!”
“我本来也不想喝的。”林知洲拉开车门,“但是呢,看见你喝,我就想抢。”
黎之恒:“?”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一旁的黎望都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也太嚣张了吧。”
林知洲:“还行。”
“……”
“愣着干什么?”他偏头看向黎望,下巴往车门的位置抬了抬,“快上车,我着急回家。”
系好安全带后,黎望脑海中闪过黎之恒刚刚说的“每次开车出来还喝酒。”
看来他是经常这样干,只她碰上的,就有两回了。
撇开其他不说,黎之恒的开车技术不错。车子在合理的速度内,平稳地行驶着。
在红绿灯路口等待时,黎望从车窗里看到对面的街道边,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店。
红底白字的招牌,上面写着“纯古法熬制梨汤”。
她只略略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路灯转变颜色,车子重新发动。
林知洲在这时出声:“到了对面停下车。”
黎之恒无语地问:“你又有什么事。”
林知洲缓慢抬眼:“渴了。”
前座扔过来一瓶矿泉水,是黎之恒上车前买的。甚至还带着冰箱里的冷气,触之生寒。
林知洲没接:“不喝,我要喝梨汤。”
“什么梨汤,那不都是小姑娘喝的东西。”黎之恒没好气道,“不喝渴死你,本来也不是给你的,我是看黎望喝不喝。”
从傍晚加班到现在,黎望都没怎么喝水。连那瓶酒也没喝多少,几乎都被林知洲喝了。
她刚好有些渴了,正准备拿过来。
就听见林知洲沉而定的声音:“她也不喝。”
黎望抬头:“你不喝,还不让我喝?”
“太凉了,可能会生病。”林知洲似乎在为她考虑,又句句不离自己,“在没实现答应我的事之前,你注意好你的身体。”
黎望很想说,她又不是泥捏的。
哪里就那么娇弱,一瓶冰水就生病了。
就在此时,黎之恒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下车:“神经病,喝什么自己去买吧……哦对了别忘记给我也带一杯。”
林知洲没理会那句神经病,自顾自地下了车。
没走两步,又退回来。
“黎望。”林知洲对车里喊,“三份梨汤,我就两只手。你打算让我一个人拿?”
黎望会意,紧跟着下了车。起初她是懒得动的,她知道林知洲一定会给她带一份。
不过人家既然开口了,那就跟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