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星星的电话响了。

有微信语音，微信视频，还有电话。

是一个国外的号码。

太吵了，她关掉手机，没有时间的坐在那里。

寒风吹的她脸都冻僵了，也不知在这人坐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半个小时？

确实冷。

在坐下去要边冰雕了。

还是回家吧，米饭就不煮了，把菜炒了，多吃点菜也是一样的。

然后她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她走的很慢，很慢，像散步，又像不想回家。

她走了大概两百米，还是三百米，突然，有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还没走两步，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翟星星”

“凌老师”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翟星星傻笑了一下，“是我，凌老师怎么在这里？”

“哦，网上买的红包，地址填成学校，这不要给你学长发压岁钱特意来取的。”

“凌老师真好。”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

“走，上我家吃饭。”

桂花甚至没给她编造理由的机会，直接把她推上后座。

翟星星听乐欢说过，凌桂花家访的事。

她本来是要去翟星星家做家访的，但翟星星在家就没见过桂花来做家访。

她想，一定是桂花在乐欢家了解了什么，才没有去她家。也怪不得后来桂花一直很照顾她，时不时问她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或者想不通想不明白的问题。

还让翟星星放心和她聊天，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她说，有什么想倾诉的都可以找她。

翟星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傻，她还在想借口，想理由拒绝凌桂花一起回家吃饭的事。

但凌桂花其实什么都知道。

翟星星坐在后座有些不安，也可以说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今天是年三十，一起吃晚饭的意义非比寻常。

“可是，凌老师…”

“怎么了？”

“今天是年三十，应该和家人一起团年，吃年夜饭的，我…”

“阿姨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果然凌辰说的都是真的，姓凌的都是好人。

她发现桂花家也和她住同一个方向，但比她远一些，好像凌辰也住那边。

今天街上没什么车，很快就到了桂花他们小区楼下。这一路翟星星叫凌老师，桂花就让她改口叫阿姨。

为此翟星星心里暖了一路，而这一路的温暖就在开门瞬间化为乌有。

“进来啊，外面不冷吗？”

翟星星没反应。

“妈，你捡了个傻子回来。”

这句翟星星反应过来了，“你才是傻子。”

说她是傻子的人豁然是凌辰。

翟星星最后还是进屋了。

进屋后她就开始复盘，但她没想明白。

直到凌辰和凌桂花站在一起的背影，让翟星星豁然明了。

这不就是军训结束那天，看见和凌辰一起的人吗？

翟星星只见过一个背影，桂花来任课时她不认识很正常，可从这儿开始复盘，好像有很多地方说的通了。

不如惠安有个惯例，高一和高二的成绩都是各年级自己管自己的，不会公布出来，只有高三才公布。而且各年级看的都是学号，不是名字。

但凌辰知道她数学差，英语好。

这也就算了，翟星星觉得自己再迟也该在第一次去桂花办公室的时候就知道。

那时候有别的老师和桂花聊天，说她的发簪好看，她说是儿子送的手工的。

那不就是她给凌辰的介意吗？手工发簪！

她恨自己是个白痴。

而且桂花说过很多次，你们学长你们学长。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学长就是凌辰呢？她还单纯的以为就是桂花的儿子比她们大一些。

白痴，真正的白痴。

还有那次，平安夜的苹果，她早上还在教学楼下碰见凌辰了，高一高三不在同一栋，他不可能闲着没事跑高一来阿。

他还满头大汗的，这显然是搬了东西，搬了什么，苹果阿！

这也是为什么凌辰一眼就看出她送他的苹果不是自己买的原因吧，并且还不高兴。

辛辛苦苦搬了一早上，被别人当谢礼送回去了，换我我也不高兴。

“在反省阿？”

……可恶，又被他猜中了。

“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不说话？”

“我去帮阿…凌老师端菜。”

翟星星跑了。

她以为会是桂花一个人在里面做饭，谁知进去就发现自己太多余了。

人家老两口一边做饭一边秀恩爱呢。

凌辰他爹炒好一个菜，就夹一筷子出来，吹了又吹确保不烫嘴了才送到正在切菜对的桂花的嘴里。

然后看着她吃完了，满眼期待的问：“味道怎么样？缺不缺什么？”

桂花也会给人情绪价值，不仅嘴上夸着好吃，表情上也会让你觉得很好吃。

她爸妈，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恩爱过，他们眼里都是今天挣了多少，明天该挣多少，这顿饭请谁，下顿饭请谁，什么人说什么餐厅好，什么人说什么餐厅不好。他们都记得，好像唯独记不住她们女儿喜欢吃什么。

“羡慕？”

翟星星这会儿躲在门口，凌辰比她高很多，一只手撑在她靠着的墙上，看上去像是把她圈在里面。实则还隔着一个安全距离。

也不是很安全，翟星星趁他不备，一下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

“谁羡慕了”

然后跑去客厅。

凌辰轻笑一声跟在她身后，“你羡慕了”

比起羡慕别人父母恩爱，她更羡慕凌辰有这样恩爱的父母。

她也羡慕秦情，不是他们家有钱，而是她父母愿意陪她。

她还羡慕乐欢，虽然她爸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但她妈妈却能时常陪着她。

翟星星觉得自己像个孤儿。

……

吃饭时凌桂花和凌辰他爸还一人给她和凌辰发了压岁包。

翟星星是不打算收的，但凌辰动作快啊，直接接过来给她装她包里了。

还说什么压岁钱放进包里再拿出来就不吉利了。

全是凌辰的歪理，但凌桂花和凌辰他爸却附议。

翟星星没办法，只好默默收下了。

这一顿饭吃到很晚，翟星星本来想回家的，凌桂花强烈邀请她留下来看春晚。

虽然没什么看的，但她们还有别的娱乐活动。

“往年我们三个人只能晚点扑克牌，今年四个，打会儿麻将？”

焰城人爱玩麻将，一岁开始切麻将，两岁开始认麻将，三岁开始学胡牌。

虽为常态，但翟星星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自己老师叫来打麻将！

“我…不会…”

“我教你”

凌辰给她摆了几个花样，然后告诉她怎么样算胡牌，什么是碰，什么是杠。

翟星星听了一会儿脑子里就跟装了一本麻将天书一样，反正没听懂一句。听天由命吧，反正又不打钱。

他们和打扑克一样，把输的钱换成纸条，然后贴在输的人脸上。

凌辰觉得自己很厉害，毕竟他数学好，他会算。

但他似乎忘了麻将对新手总有一个保护期，就和打游戏一样，新手有保护期。

几场下来翟星星那叫一个顺，就没输过一把。很快其余三个人脸上都把条贴满了，只有翟星星，就一两张。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五十九，电视上已经开始吆呼大家一起跨年，大家一起在倒数。

焰城禁烟火，但每年的这个时候把焰城围着的几座高山上都会有炮，在大年三十二十四点整向空中炸开烟花。

翟星星喜欢这个烟花，每年她都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守着，等着，就为了二十四点整，站在窗户边看烟花。

这是喧闹的城市里让孤独的人享受的最后一点的年味，这是属于这个城市的浪漫，也是给予这个城市那些孤零零的人最后的归属感。

烟花从地面升空，带走了城市的孤寂。

“新年快乐小星星”

烟花在空中散开，带来了爱与祝福。

“新年快乐凌辰”

烟花是跌落凡尘的星星，带给人视觉的冲击。

星星是永不跌落的烟花，带给人们希望和向往。

有人想当星星，有人想当烟花，有人只想站在地面仰望他们。

看烟花升空，跌落。

看星星闪亮，暗淡。

……

烟花要持续二十分钟左右，翟星星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包里找出了手机，这才想起她把手机关机了。

打开时有好多消息蹦出来。大多是同学间新年的祝福，她挑着回了几个。然后举起手机开始对着夜里的烟花录视频。

“你说什么？”

他们此时打开窗户欣赏烟花，翟星星觉得主办方用的绝对是最好的炮，原因无他，就因为凌辰就站在她身边她都听不见他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

“砰…砰…砰…”

翟星星一只手拿着手机还在录视频，另一只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嘴上还在说：“我听不见”

然后又专心的录起了视频，凌辰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翟星星一直录到烟花结束，第一时间给她妈妈发了一个短的烟花视频过去，并告诉她自己在老师家过年，让不要担心。

她往小群里发了一个完整的烟花视频。

视频一发出去，两个臭皮匠就冒出来了。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一晚上都没有在群里说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到没出事，翟星星就挑三拣四在不拆穿自己爸妈回家过年的谎言下随便说了点。

就算这样，但还是被秦情发现了端倪。

“你在视频里跟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