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雅希丝是被白柳喊醒的，他揉着眉心，语气平淡：“你和王雅，又闹矛盾了？”
“不算，只是实验一下这种效果会不会吸引更多观众为我们下注，哪成想她演上瘾了，下死手。”她捂住发痛的左眼眶，自嘲的笑了笑：“白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还留我到现在？”
“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我不瞎，他们不适合养小孩，特别是养小姑娘。”白柳倒了杯温水，又从口袋里抹出两块糖果推到了她眼前：“与其用道具让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去到启明星，我倒是更喜欢你挂着【白柳妹妹】的身份为我提供更多价值。”
“我们都喜欢你，不仅是因为你的脸，你的性格，更重要的是，你值得拥有所有人的喜爱。”
“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换洗衣服木柯放在王舜办公室的沙发上了，赶在点姐和陆驿站下班前回去，明天就是季前赛，我不希望我们的副攻手睡眠不足。”
“小语，别让我失望。”
启明星。
吴思贤头疼。
管理公会确实没他想象中那样简单，再加上常驻小电视区那边的会员出了点问题他已经连续一星期没睡个好觉了，王雅负伤那更是雪上加霜，本就实力不济的公会更是没了冲刺季中赛的可能。
“我真是倒霉的够够的了。”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唉声叹气：“小雅啊，实在不行你贤哥我看看自己那b技能能不能像拉塞尔公墓会长一样一分多糊弄过系统，你先把伤养好，联赛的事等你十八再说。”
王雅已经习惯了他的内耗，默不作声的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一支试管，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咬的粉碎，药剂和血滑进食道，她咧开嘴，笑得眉眼弯弯：“不用。”
“迟早要堂堂正正的算清我们之间的那笔账。”
“我不想再等了。”
＊
季前赛当日。
阿迪雅希丝和刘佳仪靠买稀释过的分装解药和瓜子花生矿泉水赚了一笔，积分还没捂热乎白柳就以“公会资金短缺”为由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佳仪，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纯陪跑啊？”阿迪雅希丝站在小推车的横杠上原地滑圈，小女巫双手环胸，接二连三的公会弃权通知让她敷衍的呵呵：“有杜三鹦在，泡面的业务该提上日程了。”
41场，整整41场全空，阿迪雅希丝甚至闲到去看丹尼尔的比赛，别说经过逆神的教育，他的打法稍微温和了一点。
虽然也只有一点。
“41场对面全弃权？你们在开玩笑吗？”最后一瓶矿泉水被他用来洗净脸上和手上的血，苹果绿色的眼睛左右观望，确认岑不明不在现场后才嬉皮笑脸：“话说回来，王雅你还记得她吗？我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会的名单里看见她了，我亲爱的希丝妹妹，需要我帮你教育她吗？对待不听话的犬儿我也有一套好方法。”
“你要是敢动她我不介意找你亲妹让她揍你一顿，”阿迪雅希丝差点一把瓜子扔他脸上：“她可是放话了，请我们杀了你。”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位的不杀之恩？”丹尼尔扛着枪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我劝你跑快点，我那瞎了只眼的会长正往我这边走，可能是被我威胁的玩家找他告状了，我可不想给白柳惹麻烦。”
“至于菲比……嗯，麻烦你帮我给她带句话，我希望她可以亲自来杀我。”
真是兄友妹恭的辛奇马尼，阿迪雅希丝冷冷的瞥了眼来者不善的岑不明，鞋尖一转，步履娉娉袅袅，赶在他发飙之前离开了丹尼尔身边。
“我会帮你转达的，但不会是现在。”
休息室开大会，王舜在上面叭叭讲，俩小姑娘加个男大学生在斗地主，阿迪雅希丝对自己垫底的排名不太感冒，生命值有【海洋之心】和吴语笙给她兜底，免死金牌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小装饰。
“对尖，你们说咱今年能排第几？”
“废话，奔冠军去的，当然得排第一，对八。”
“炸弹，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杀手序列？”刘佳仪丢了俩炸：“再下面还有国王皇冠，黄金黎明等等等等，就连目前最近的拉塞尔也没摸清楚他们的路数，夺冠？我看是真难。”
“要不起。”
“我也要不起。”
“牌给我。”
白柳的影子轻轻松松的罩住了他们仨，阿迪雅希丝不情不愿的把牌往凳子上撂，一大一小两张王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倒霉：“哥，再不打，咱真的只有被看笑话的份。”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他微笑着切着手里的扑克：“这是份很好的礼物。”
“明天打完比赛再开奖。”
好个鬼啊！
如果提前知道白柳说的礼物是他和唐二打联手在游戏池对他们混合双打，阿迪雅希丝说什么也要在前一天晚上往他水杯里放毒药。
太痛了！
单人赛提前杀死比赛对她精力的消耗太大，白柳一鞭子下去打碎了她的肋骨，每呼吸一次胸口都针扎似的疼，她咳嗽着，骨骼摩擦的声音奏着首嘶哑的歌。
对面二人风轻云淡，这边四人伤式各异，阿迪雅希丝和刘佳仪对视一眼，对方比划了个OK，黑色的毒雾遮天蔽日，白柳捂住口鼻缓慢移动，下一秒数不清的水西洋剑从天而降，于此同行还有闪现到他背后的牧四诚和木柯。
一场看似天衣无缝的配合还是败给了绝对的实力碾压，唐二打两枪打碎阿迪雅希丝的水剑，白柳的鞭子搅碎毒雾，顺带帮盗贼和刺客表演了下“我们背对背拥抱”。
惨败惜败大失败，杀自己人还要盖层“训练团队合作”的遮羞布，阿迪雅希丝撑着剑起身，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被白柳拎着后脖领认清现实。
“动脑了，但只动了一点，让女巫放毒掩护己方影响敌方视线再让游走偷袭的确是个好方法，但问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手指戳了戳阿迪雅希丝脸上被毒药腐蚀却在已肉眼可见速度愈合的伤口，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鼓励：“再接再励，说不定哪天佳仪和我有事耽误，战术师的职位可就落在你肩膀上了。”
“不过你现在还是适合在单人赛刷刷存在感，要是哪天被人发现你没有免死金牌也死不掉，我是真保不住你。”
“加油白小语。”
阿迪雅希丝：……
呵呵。
你这个名人倒是带带妹啊！
“滴！滴！滴！”报警铃不合时宜的响起，白柳把她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自己姿态从容的几步走出游戏池，身后跟着收拾枪支的唐二打。
鼻青脸肿的牧四诚并不想见人，木柯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嘴角带血，也就伤势还算好点的姑娘们连拖带拽手脚并用才把两个成年男性带出游戏池。
牧四诚不顾形象，他趴在地上猛的呕出一口黑血，死不瞑目的咒骂：“白柳，你个鳖孙，只是训练而已，下手也太狠了吧！”
“我真以为你要杀了我们换队员。”刘佳仪成大字型躺在地上深呼吸，阿迪雅希丝和木柯举着体力恢复剂碰杯，不必多说，怨气全在这瓶药里。
闯入者预料之内，黑桃和逆神，牧四诚本来想写告示牌上的“非流浪马戏团成员与狗不得入内”被白柳pass，以她之见就该改成“非流浪马戏团成员与蜥蜴不得入内”，看看，这不就无视警告触发了警报？
心累，但还要继续训练，还是和杀手序列这群铁憨憨一起，这日子有个屁的盼头。
“能活一天是一天，”刘佳仪彻底看开：“走吧走吧，避着点他们就行。”
阿弥陀佛，希望如此。
＊
季前赛逐渐接近尾声。
开完会后阿迪雅希丝去堵王雅了。
“我的人气排名现在是205。”她抬高手臂拦住了王雅的去路：“你多少？”
“206，你肯定知道了才会来找我的。”王雅惬意的点了支烟，她的半张脸血迹斑斑，也不擦，反而拿着手帕给自己的枪擦的干干净净，但那月桂叶始终黯淡无光：“怎么，迫不及待要和我约架了？明天几号赌池？我随时奉陪。”
“明天我们对【狂热羔羊】，”阿迪雅希丝的眼睛看着远方，有些失焦：“今晚你好好在启明星待着，别回现实。”
王雅擦枪的动作一顿，火星烫到了她的手指，她把剩下的半截烟吐掉碾灭，眼神晦暗不明：“抱歉，我每次都死在联赛前，给不了你想要的信息。”
“别再试探我了，我讨厌现实。”
“最好是吧。”阿迪雅希丝叹了口气，手臂无力的垂下，让开了她离开的路：“拉塞尔公墓是最后打的，在这之前，用尽全力赶上我的步伐。”
“我一定会赢你的。”
“谁赢谁还不一定呢，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王雅嘴角上扬，在胸前不走心的画了个十字：“愿主保佑你不会死在今晚。”
“我亲爱的小姐。”
磨叽了一会再登出游戏就已经临近晚上十点了，屋里很黑，四周静悄悄的，陆驿站和方点都没有回来，陆驿站上夜班有情可原，方点的话幼儿园下学早不可能逗留到现在吧…
阿迪雅希丝有些冷，她的手在发抖，拨号时连数字都按错了三遍，对面的忙音未断，窗外，摩托的轰鸣和闪光的前车灯照亮了她强装镇定的脸。
她好像知道哥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按平常，登入游戏是最保险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可她却选择了进厨房挑一把最锋利的菜刀，搬着椅子，坐在了门口。
“你当时是怎么面对这些的呢？”她对着门自言自语，转瞬又笑靥如花：“但一定也没想着跑吧。”
“你下手肯定比我还狠。”
“砰！砰！砰！”
门被砸的震天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她咂咂嘴，正想开门给他们一人一刀让他们彻底闭上嘴巴时门外的叫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和鬼哭狼嚎的惊叫，阿迪雅希丝狐疑的皱起眉头，她握紧手里的刀，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Surprise！”吴语笙的笑脸占据了她视线的全部范围，她的脸上有些飞溅的血点，黑色的外套上也有大片湿透的痕迹，她扒着门框扫视着屋内的装潢，满意的点着头：“没变，都没变，就连你的选择都没变，小希丝，你果真和我心有灵犀！”
“别他妈插科打诨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快点带我去找他们！”阿迪雅希丝的刀尖对准了吴语笙的下颚，对方举起双手投降：“你真的要去？保不齐要被白柳骂一顿的。”
“骂就骂！我要杀了这群恶心的杂碎！”
吴语笙拗不过她，只得打开了大门让她看清楼梯间的全貌，几个没戴头盔的飞车党躺下陷入婴儿般的睡眠，有些丢了自己的手，有的胳膊腿连带骨头都没了大半，再联系刚才的咀嚼声，阿迪雅希丝脸色发黄，扶着墙干哕着，眼泪顺着睫毛砸进血泊。
“你真是不挑食啊。”
“走了，再哕下去就会错过好戏。”车钥匙在吴语笙的手指上转着圈，她欣赏着飞车党红色摩托的流畅线条，把头盔抛进她怀里：“上车，小爷带你飞。”
油门踩到底，红摩托在夜色下咆哮着向前，阿迪雅希丝死死抱着吴语笙的腰，黑色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而在她们身后，三辆摩托紧追不舍，像是看到了斑羚的豺狼，不咬掉最嫩的那块肉誓不罢休。
吴语笙自然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三个敢死队队员，她微微一笑，头盔茶色的挡风板下，湛蓝的眼睛还是如此明亮：“希丝，抱紧了，我要玩波大的。”
她是个疯子，是个不会死的疯子，车头调转，红摩托以最高速朝身后的三辆摩托冲去，她这不要命的举动属实是吓到了飞车党，他们自乱阵脚互相碰撞，优美的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甩尾压弯转向，红摩托继续疾驰，海神大人为自己的“杰作”欢呼雀跃，阿迪雅希丝吓得花容失色，她的手心沁出薄汗，声音带着些颤：“你，疯子，妈的，你活够了别拉我垫背。”
“我舍不得啊。”
“你得好好活着。”吴语笙在偏僻的道路上七拐八绕，没一会面前就出现大片咆哮的摩托，阿迪雅希丝探出脑袋，一眼就认出了最前方穿白衬衣黑西裤骑重装摩托的白柳，以及分别被绑在车上昏迷不醒的陆驿站和方点。
“他们在那！”
“我眼不瞎。”吴语笙的左手松开了车把，黑色的荆棘从血管钻出肆意生长，她握紧这把特殊的鞭子，压低身形，抽在了飞车党摩托飞速运转的轮胎上。
“砰！”
碰撞，爆炸，火光照亮了半边天，60的幸运值还是没法规避地上的钉子，红摩托失去控制，吴语笙转身将阿迪雅希丝抱在怀里，自己的脊背狠狠砸在了地上。
“……靠。”她痛的声音都变了调：“牧四诚到底撒了多少，有钉子扎老子肉里了。”
“你…”阿迪雅希丝惊魂未定，她整个人都被吴语笙抱得死紧，连裙角都没有沾地：“你真是舍己为人啊。”
“你知道你的铁膝盖砸在我肚子上时我在想什么吗？”吴语笙摇摇晃晃的起身，用脚扫开周边的钉子才把她放下自顾自回答着自己的问题：“什么都没想，我他妈走马灯都看见了。”
“小语。”
“到！”阿迪雅希丝条件反射，唐二打捂住自己的脸，头疼：“失策了，我们还以为你进游戏了。”
“这是谁？王雅？”
“是我啦。”吴语笙摘掉头盔，笑嘻嘻的：“好久不见啊老唐，我驾驶技术还不错吧？”
唐二打：……
技术好不好他不做评价，费命倒是真的。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事？”白柳默不作声的把阿迪雅希丝护在身后，他表情平静，只是脸上笑容不在：“我并不觉得你帮我们只是出于好心。”
“报酬是什么？”
“我的心脏，”吴语笙指着自己的胸口：“这孩子命不久矣，我盯着自己的所有物保管箱不出事，也很正常吧。”
“我今晚玩的很开心。”她将头盔扔进火海，身体一歪，自己也倒进火中：“我就不打扰你们的比赛了。”
“Far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