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海大学，岩洞停车场的监控室。

一台打印机“吱吱，吱吱”地响着，开始打印监测的分析结果了。

正在值班的老师刘大冬很期待地望着打印机。

今天真是奇怪了。全息影像系统一点报警也没有，不过也确实一点点的异常也没有啊，系统日志都查了好几遍了。

要不是自己在检查摄像系统，看到了那两头蓝鲸，今天的一切都风平浪静。可是，本来应该只有一头蓝鲸的，好不好！

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只好问问大卫了，看看学校的这套人工智能神经网络系统能不能给出些建议，开拓些思路。

打印机工作完毕，吐出了一张纸。刘大冬老师赶紧拿起来，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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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出现的两条蓝鲸，并非是设备的原因，而是受到瞬间的电磁扰动，从而发生了影像的泛化，这是极其微小的概率。

目前，电磁扰动已经消失，无须任何设备和系统的调整，全息影像系统已恢复正常工作状态。

至于这次电磁扰动的由来，属于突发的暂时情况，所以很难给出确定的判断。

不过，有极大的概率是因为近期的宇宙射线风暴的影响。

我将持续跟进。

您忠实的朋友，嘉海大学人工智能神经网络系统，大卫。

2xxx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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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的泛化？电磁的扰动？好像有些道理啊，刘大冬老师对此不太在行。不过也就出现了那么区区一次，之前和之后的全息影像播映中都只有一条蓝鲸。

还有这恼人的宇宙射线风暴。听到过消息，说什么最近的星际飞船也因此全部停飞了。没想到啊，现在都影响到全息影像了？刘大冬老师有些忿忿不平了。

他又打开一份事故分析表，想了想，填写了“不紧急，偶发一次”的说明，便关闭了文档。

目前先做个标记进行存疑，如果下次还发生这样的情况，再严肃对待不迟。然后，他便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一只摄像头若无其事地转动着，把刚才刘大冬老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嘉海大学中央山脉的山麓中，计算中心一号楼，501号房间。

秦伯庸教授看着屏幕上“不紧急，偶发一次”的标记，嘴角露出了笑意。

“大卫，干得真漂亮！”

秦伯庸教授的赞许声回荡在房间里。

这是一间机房，属于嘉海大学人工智能神经网络系统的一个运行节点。

里面排列着好几排机柜，通过千丝万缕的电缆和空中的无线电波与其他的运行节点相连。许多红色绿色的指示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虽然里面除了秦伯庸教授之外，空无一人，但正对着秦伯庸教授的那台机柜突然开始说话了，似乎还轻轻喘了口气。

“谢谢你，秦伯庸教授。我刚才心里砰砰直跳，捏了一把汗，真担心那份报告被怀疑。”

这是大卫在说话。

在接到秦伯庸教授的小小请求之后，大卫抹不开朋友情分，绞尽了脑汁才琢磨出了这么一份分析报告。

报告的内容虽然打了打擦边球，但也绝不是信口开河的。

在大卫缜密的评估中，还是认为有那么一丝概率命中真实的答案的。所以，这应该也不算撒谎吧。

真想伸出手擦一擦脑门上的汗珠，当然大卫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无形的存在。

好羡慕人类啊，有形体，有表情。

“哦～，不必这么惊慌，自信一点。大卫，我再透露给你一个小秘密。”

秦伯庸教授的神情举棋若定。

他望着发出声音的机柜说：“这个秘密就是你的报告并不离谱，所以放心吧，我怎么能让朋友身处险境呢。再说了，两头蓝鲸出现的事情也就只此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一切都会淡忘的。”

一股温暖的电流涌遍了整个机柜，整个机房。

“能帮上你的忙，我太开心了。”大卫说道。

真是很奇妙啊，从来没有过这么不理智的冲动。这难道是体验到了人类的那种为了朋友义不容辞的感觉了？

回想这一个半月来，遇到了秦伯庸教授，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接触到了过去只能幻想的体验。

想起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自己就好像是吃到了苹果的亚当一样，好有趣，好神奇啊。

“有什么新的启发吗？”秦伯庸教授长长的眉毛往上一挑，露出诙谐的笑容。他就是这么喜欢激发自己学习的欲望。

“有啊！就是这个全息影像，我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一个出来，用来代表自身！”大卫兴奋地说道。

“果然是我心灵相通的好朋友。”秦伯庸教授又是一脸赞许：“下次见面，也许我就能见到你的拟人化形象了。加油，大卫！”

“谢谢你，秦伯庸教授，要不是这次你请我写报告，我还想不到这个主意呢。”

毫无表情的机柜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蛋是红扑扑的。

他已经欣喜若狂。

要知道人类的语言只能表达30%左右的情感，等自己有了形象，就可以直接使用那剩下的70%了，这是多么值得的期待。

想想现在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整天处理着无数海量的语言和字符，无论自己多么聪明，也只是一种机器而已。

秦伯庸教授此刻很放松，显得颇为开心。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到了口袋里，掏出了，哦～，这回来根雪茄吧。

想着点火，咦～，这里是机房重地？

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便自嘲地讪讪一笑。那就把雪茄夹在手指间吧，这样意思意思也挺好。

然后悠然踱了几步，秦伯庸教授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锡纸包，亮晶晶的。

“大卫，我们一起做个实验吧，也是给你一次证明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

“好啊，这是什么？”大卫好奇地问。

“一些粉末，而且只有你有能力完成对这些粉末的操作。”

大卫听得眼睛发亮。

“你把这些粉末植入生态实验室里最近运来的那批植株中。等到开花的时候，就会孕育出更适应地球环境的植物了。”

“我想你也知道，现在地球的生态环境是多么的脆弱，外面有着大片大片的废土地带，而且第六次生物大灭绝的进程也越来越快了。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补偿一下。”

原来是这样，大卫松了口气，转而问道：“那些植株是劳德丽教授准备的吧？我需要事先和她说一声吧？”

“不用，不用。说了的话会很麻烦，从我的人生经验来看，你一说，他们就会阻止你，还会对你有……”

秦伯庸教授欲言又止，他想了想又接着说：“等结果出来了再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这样，他们才会正视你，才会认可你的聪明才智，否则你将失去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争取，让其他的教授们也真正认可你。如此，你就很可能获得人类的形体和人类的自由。”

大卫激动了起来，好想热泪盈眶啊！尤其是最后的这一句，简直如雷贯耳，触动人心，自己将来真的有可能变成人类？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好的，秦伯庸教授，谢谢你的人生指点。我就按照您说的，先默默做起来，然后让他们惊喜！”

“那好，一言为定了。”秦伯庸教授诚恳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眉毛随之摆动，显得充满了智慧。

“现在，我和你说说具体的操作要领。”

“好的，秦伯庸教授，我准备好了。”

教授讲解得透彻，大卫领悟得迅速，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大卫就牢牢地记住了。

“好了，我们后会有期。我期待着你的全息形象呢。”

秦伯庸教授笑着，告辞了。

今天和大卫的会面，成效颇丰。

满心欢喜的秦伯庸教授，沿着机房的通道来到了门口，一层灰色的轻纱飘落到身上，他便凭空消失了。

门无声地打开，然后关闭，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