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一股失重感直接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在床外面，吓得她赶紧翻了个身，发现旁边有张略微陌生的脸差点又翻回去。

看见他耳朵抖了两下，她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早啊，生生。”冯易撑着坐起身。

对方也学者她的样子坐了起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冯易有些不解。

他在冯易的注视下握住了她的手，徐徐抬起，放在了微微低下的头顶。

冯易微怔。

真是一只敏感的小狗。

她手上微微用力揉了揉他的发顶，又捏了捏他软软的耳朵，心情确实有几分好转。

“谢谢你。”冯易笑着表示。

他也朝她微笑，他记得这个表情，她很喜欢。

“我先去洗漱，等下再带你过去，你可以再睡一会儿。”说着冯易下床了。

他看着她走出卧室，直到背影消失。

正在卫生间擦脸的冯易听到“咚”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冲到卧室发现生生倒在墙边，一只手还扶着墙。

看到人还是完好的，冯易心放了半截，走上前去慢慢搀起他坐到床边，微微揉了揉眉心，问：“想上厕所？”

他摇了摇头。

冯易扫了一眼他倒下的位置，问：“想学走路？”

他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靠近他，轻轻揉着他的膝盖说：“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容易事，慢慢来。”

只见他低着头没有再给出什么回应。

他怎么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感觉不太对劲，亦或者说，自从他变成人的模样以后感觉并不怎么开心。

“怎么啦？”冯易半起身，轻柔地捧起他的脸。

坏了，感觉她现在捧着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池春水，稍有不慎就要池满水溢了。

还从来没有哪个男的在她面前哭过这么多次。

那双汪满了水的眼睛里似有坚韧，似有委屈，还有一抹伤心。

冯易大脑飞速运转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检索无果。接着又回忆用什么办法能哄好一个快要哭出来的人，一片空白。

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掩耳盗铃之事，总之她有点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尤其再加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好啦，好啦，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轻轻地把手放到他背上，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拍轻声哄着。

感受到她的安抚，他似乎更难过了，满池春水终于漫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后背起伏没那么明显了，才慢慢抬起了头。

红红的眼睛，脸上还粘黏着碎发，抽了抽鼻子，嗓音沙哑还带着哭腔。

“一一。”

冯易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

“一一。”他只是重复着。

“……”

“一一。”仿佛在寻求她的答复。

“生生，我在。”

只是在这两个字里，她感受到了他澎湃的情感。

她能感觉到手下轻拍的人身体有些颤抖。

“你是在害怕吗？”他会怕什么呢。

他想，他应该害怕过两次。

一次是她在他很小的时候把他放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就再没出现过，他怕了。另一次是在他看到很多狗被抓走，而回来的只有皮，他认得出它们的味道，那次他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应该是第三次，他变成了她的同类，她却在远离他。

他不知道现在这样怎么去回答她的问题，他想靠近她，想她抱抱他，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他的头正要往她怀里凑，冯易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一跳，条件反射地身体后倾。

看到冯易又在躲他，他突然有些厌恶这具躯体了，让他们之间有了间隙。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一触即断，冯易诧异在他的脸上竟看到了破碎，眼眶红红的，眼底的受伤就这样袒露出来，就像生生一样，对她绝对真诚。

冯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开口：

“你能保证永远不伤害我，永远对我忠诚吗？”

回答她的是脚背上一个炽热的吻和一滴微凉的泪。

仿佛有什么汹涌在两人之间爆发，他们都感觉到了，紧紧抱在了一起。

过了很久冯易缓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开。

面对面的两人发现彼此的眼睛都红红的，冯易笑了。

看到冯易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傻瓜。”冯易笑着眼角沁出了一滴余泪。

看到眼前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一次她没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