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迷宗的桃花半遮面，百闻不如一见。”蓝川终于开口，口气中似乎有了一丝人气。只是黑衣人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一点。

顾蒹葭心中隐隐有一丝猜测，但是还不确定。

一个黑衣人往顾蒹葭的方向刺去，沈衡想要格挡，被另外的黑衣人缠住了，体力不支，应付起来相当吃力。顾蒹葭只能提起匕首格挡，整个手臂都麻了。随着长剑跟匕首蹦出火花，顾蒹葭心一横打算放弃。就在这时黑衣人撤了长剑，看向蓝川。

“拿酒来。”蓝川接过手下手中的酒囊来到顾蒹葭的身边，顾蒹葭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威压，抬起匕首想要刺向蓝川，如果自己能挟持蓝川，其余人是不是可以离开。

“别白费力了。”蓝川下巴往沈衡的方向抬了抬，沈衡已经被两个黑衣人制服，两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顾蒹葭认命般垂下握匕首的手，任由蓝川把酒倒在自己的掌心，搓热轻柔地抚上顾蒹葭的脸颊。就在顾蒹葭的脸露出来的时候，蓝川轻声说：“还好没冻坏，勉强能认出来。”

狗子终于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他那眼睛太小，表情实在不太明显。

沈衡则是吃惊蓝川和顾蒹葭是什么关系。

数名黑衣人则是吃惊他们教主何时待人这般温柔。

在众人吃惊的时候，顾蒹葭快速把匕首架在了蓝川的脖子上。蓝川则是闷闷地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半点亏都不肯吃。”

所有黑衣人看到蓝川笑出声，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们教主何时笑过，还笑得这么坦荡。

“姐姐，我是小川啊。”蓝川低声说道。

“放了他。”顾蒹葭放下匕首，瞪着蓝川，手指却是指向沈衡的。蓝川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委屈，虽然眼前的这张脸成熟不少，但是却莫名跟当年充满稚气的脸重合在一起。

最后沈衡被放走，狗子选择留下，他已无家可归，也无父母亲人在世，回去生死未卜还不如抱上眼前人的大腿再说。

顾蒹葭被蓝川圈在大氅里面，暖和了不少，渐渐有了困意。

再次醒来一众人已经在刺州城外。蓝川并未入城，只是绕开，休整一番直接往兰州方向而去。

“我们兰州有分部，在那儿落脚比较好。”蓝川顾蒹葭解释道。

“你是靠匕首认出我的？”顾蒹葭问出心中疑问。

“嗯。”蓝川把手腕露出来，雪白的手腕上纹了一个类似图腾的图案，跟匕首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到了兰州，顾蒹葭戴上面纱来到之前安置君烁的医馆，未见君烁的身影。只是大夫看到同来的蓝川，面色一变。

“二位里面请。”大夫把二人请到一处宅院，这处宅院跟医馆只靠着一道只能容纳一人的通道连接。顾蒹葭摸了摸脸，难道大夫认出自己了。她看了看蓝川，蓝川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顾蒹葭压下心中疑问跟着大夫走。

“教主。”大夫单膝跪在蓝川的面前。

“起来吧。”蓝川背着手打量着四周，漫不经心的样子。

顾蒹葭也环视四周，看摆设这应该是书房。

“帮她看看。”蓝川坐在主位，很有上位者的威压，顾蒹葭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哪里不妥？”

“想起你拖着鼻涕的样子，跟如今的蓝教主真是天差地别，啧啧。”顾蒹葭把手摊在桌面上，任大夫给自己诊断。大夫憋着笑意，只是搭上顾蒹葭的脉之后就神色越来越凝重。

“上次我送来的那位公子如何了？”顾蒹葭扯开脸上的面纱。

“靖安侯被定南侯的人接走了。”大夫抬头看了顾蒹葭一眼，而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噢。那就好。”顾蒹葭想起军中的传闻，心中莫名一阵酸涩，情绪没由来低落起来，还没细想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蓝川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还有多久？”

顾蒹葭猛得回神，看向蓝川，满眼疑惑，眉头也皱了起来，有种不详的预感。

“最多三年，这副身体当真是破败不堪，实在不适合再路途奔波，如果能留在医馆调养，我能保三年。”

听大夫如此说，顾蒹葭反而松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之前中毒太深，总归是对自己的身体损耗太多。

“傻姐姐，你如何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如此地步，你可是要当女将军的人，我还没收到你的捷报呢。”蓝川站起来蹲在顾蒹葭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满脸心疼。

“姑娘之前中毒时间太久，中毒也太深，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不过了无大师或许有办法，只是了悟大师居无定所，传言说他已经不在人世。”

“竹心草也不行吗？”蓝川追着大夫问道。

“太晚了，不过关键时候或许能续命。”大夫恭敬低站在一旁低着头说道。

“我的内力还能恢复吗？”顾蒹葭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刚刚探的姑娘的内力被封在经脉中，着实有点奇怪，老夫不是习武之人，对此不太精通。”

“好了好了，你下去准备一些膳食。”蓝川打断大夫。

待大夫走后，蓝川安慰顾蒹葭，说自己知道了无大师在哪儿。

“不必强求，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遗憾。”顾蒹葭淡淡地笑着，自己还没来得及跟那人发生点什么呢，如此想着，神色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落寞。

“什么遗憾，我帮你。”

“如果他们知道我命不久矣，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一丝心疼和愧疚。”顾蒹葭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会，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只是他们身不由己。”蓝川牵起顾蒹葭的手往外走去。

“春天来了。”顾蒹葭看着院子里树枝上的绿芽，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翌日，蓝川让分部的人准备了一辆舒适宽敞的马车，带着顾蒹葭离开兰州。他们刚出城，后面也驶出一辆华丽的马车，只是他们往边界方向，而后面的车往碧城方向。

后面的马车上坐着虚弱的君烁和闭目养神的沈从心。

“这么严肃干什么？”君烁拉了拉沈从心的袖子，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说道：“那些弹劾不是都被你拦了下来了？你还在愁什么呢？”

“小烁，你当真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沈从心睁开眼睛问道，一脸无奈。

“这种事情适合你跟我哥，不适合我，我要跟着我二叔。”

“那些东西你见过吗？你知道有多可怕吗？东靖不缺将士，缺的是一位明君。”沈从心抓住君烁的手腕，神色痛苦地说道：“你该懂我的意思。”

“你如何判定我能比我大哥做得更好？”君烁看着握住自己的手，温暖有力。

“因为你有我。”沈从心盯着君烁的眼睛说道。

“可我哥有我和你，胜算更大。我从不肖想我哥哥的东西。”君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却是没有挣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还是被沈从心捕捉到了。

“呵。”沈从心放开君烁，撩开帘子一角，看到了另一条道上的马车，神色复杂难辨。

“你可曾对谁动过真心。你看上去无比赤诚，可是却有一颗冷漠无比的心。”沈从心像是抱怨一般。

“定南侯，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我，在你大婚当日，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本来我们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假装跟以前一样，可你非逼着我撕下这最后的遮羞布，寡廉鲜耻啊侯爷。”君烁挪了挪位置，离沈从心远了一点。

“哼，哼哼哼。”沈从心闷笑出声：“小烁，希望你可以永远这么天真。”

君烁闭上眼睛，靠着马车，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顾蒹葭跟蓝川花了五日时间到达云城外。城门紧闭，守城将士看到蓝川的令牌主动开门迎他们进去，连盘查都没有。顾蒹葭对此倒是相当吃惊。

“这不是镇南军的军纪。”

“无论什么军纪，都大不过皇权去。”

听到蓝川如此说，顾蒹葭莫名有些难过。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也就是原来的镇南将军府。顾蒹葭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牌匾，深吸一口气跟着蓝川进了府内。

“公主殿下。”顾蒹葭向着凤瑾瑜拜了拜。

“免礼。我该如何称呼你？”凤瑾瑜扶着肚子坐在主位上。墨缘漾早在当年墨远骋向永安帝承认身份的时候就被“赐死”了，之后才安排了凤瑾瑜和漼错的婚礼算是弥补镇南将军。顾蒹葭这个身份，只要她安安分分，自然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顾蒹葭。”顾蒹葭看了眼蓝川，坚定地说道。

“你可想好了？”蓝川担忧地看向顾蒹葭，她本可隐姓埋名在魔教的庇护下安度余生。

“圣上并未定顾家的叛国罪。”这个身份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此便好。”凤瑾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在丰和苑设宴为蓝川和顾蒹葭接风。顾蒹葭数次想要问漼错，都被凤瑾瑜绕开了。

晚宴结束，顾蒹葭被安排在丰和苑后院，巧的是还是当年和亲的那间房间，只是当初的大红色全部换成了素净的颜色。躺在床踏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上大氅出门走走。前厅灯火通明，一众丫鬟小厮正在搬东西。顾蒹葭好奇就走去了前厅，被侍卫拦在了清明厅外。

顾蒹葭抿起嘴唇，靠着墙壁看向清明厅，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人气。

“蒹葭，在这里站了多久？”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顾蒹葭看向来人笑了起来。

“没多久。”顾蒹葭边答边看向他的身后，一个侍卫揽着凤瑾瑜离开。漼错却没有任何神色变化。

“恭喜你，又要当爹了。”顾蒹葭揶揄道。

漼错没忍住笑了出来。

“难得见你笑。”顾蒹葭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