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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消寒之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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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绮罗没拦住他丢耳铛,伸出去的手悬空停滞。浅浅的水塘里冒出来一个小水泡,飞速便破灭了。

“这是兄长给我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霍绮罗嗓子里冒出点哽咽的痛,不想和沈慕白过多言语,索性咬唇默声。

两人沉默片刻,沈慕白低了头,“丞相府中有各州上贡的珍宝,品相远在那劳什子之上。我明日遣人打十对送你。”

他原来是好意,但这话落在霍绮罗心却成了漫天华彩流星砸下来的坑洞。他如今的恩赏都配得上享用贡品?圣上给的?圣上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还是说他私下克扣了各地贡物?

混过朝堂的人心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获利。她仿佛听见了隐于暗处的风暴,虎兕相逢。

霍绮罗神智刹那绷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必须和沈慕白走得近些,以后剜掉他这个块腐肉的时候才能干干净净连根拔起。

“好呀,不过我还喜欢软璎珞……”她摸摸自己空空的领口,“戴在身上可漂亮了。”

“好,璎珞项圈都做。”沈慕白一口应下,握住她的三根手指,以一种若即若离的牵引方式带她前往芷兰榭,没有大步流星,也没有生拉硬拽,只仿佛是信步闲游往深山松下寻仙去。

霍绮罗强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当年到底是谁放进朝堂的啊?!

芷兰榭中烧灯满缀,轻歌曼舞在明明烛光中清丽缥缈。霍澈玉不喜拘束,特意设宴在此以便众宾游赏园林,自得其乐。而沈慕白甫一现身,宾客目光瞬间凝聚于他。

他一步一动,宾者便接次相拜,所到之处如逶迤细浪。霍绮罗惊得飘飘然,原来消寒宴虽为答谢沈慕白,但也宴请了别的朝廷要员。

她半个身子藏在沈慕白背后,目光飞速扫视宴中诸人。待看到那熟悉的人影后,心脏化成了一块儿寒冰,又被摔在地上,“啪”一下四分五裂——

远处并未俯身参拜的刘侍郎,高副将与翰林院的孔侍讲皆是织天督办。他们见霍绮罗与沈慕白亲密同行,脸色霎时不悦。孔侍讲甚至拂袖背身,充作宴间并无沈霍二人。

如同夏夜巨雷劈过耳畔使人暂时失聪,霍绮罗再也听不见这世界的任何声响。唯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间轰隆而响: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选择霍澈玉。”

她可笑的发现,面对曾经与她并肩扫奸除恶的督办时,自己不是“近乡情更怯”,而是惧怕和恐慌。

那枚琥珀信令在脑海中熠熠生辉。三位织天督办的突然现身等同于以一种及其残忍而野蛮的方式撕开霍绮罗堂而皇之的目的。责任,追求,守护,其实都是浮萍,深水之下是她不想放弃权力的汪洋野心。

她忽然庆幸沈慕白把兄长拦在了游廊。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兄长能再慢一点来,慢到无法出席这场谢宴。今世至此,她没有与霍澈玉透露一点织天督办的风声。兄长尚可欺瞒,但督办们呢?他们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正如明知此宴是为谢沈慕白而仍然到场。那他们会怎么做?逼她把位子让出来?让她像前世一样回到后院?

仅是几个疑问,霍绮罗心间的防线已经全然慌乱。原来权欲是这样无法驯服的饿兽,而她时至今日才正视它。

沈慕白正要拉她入座,却见霍绮罗眉头颤动泪珠滚落,长长的泪痕在灯火之下成了淡金色的伞柄,苦撑着水红的双目。

她美丽的面庞上压抑着一层薄薄的,狰狞的癫狂。

他问:“怎么了?”霍绮罗连连摇头,嗓音娇柔而破碎:“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

她未等沈慕白答复转身就跑,飞扬的裙边卷起如一朵蔷薇。沈慕白立即动身追她,身后却来一人轻轻将披帛绕搭在他肩上。

“大人们都等着相爷呢,相爷不来?”那人软媚的笑语里带着钩子,暧昧蜜意顺着那钩子直往人心间流。

沈慕白警铃大动。

这披帛上有药。

霍绮罗一鼓作气跑出芷兰榭,把它远远地抛在身后。她三两下摸干净自己的眼泪,胸腔呼吸平稳下来。后牙咬出咕咕声,霍绮罗默念成大事者心境必稳,悄悄现身于通往兰芷榭的游廊。

霍澈玉还在那里,但手臂早已无法平肩,身子失力躬得更低,整个人摇摇欲坠,无心分神注意到暗暗靠近身后的妹妹。

霍绮罗心里没底。她还没有救出杜侍中,还没有拉拢杜侍中为自己在各位督办面前美言,还没有劝督办们仔细掂量她和兄长到底谁更适合督主之位。

这个时候霍绮罗忽然意识到,对啊,她卯着劲要救杜侍中,不就是为了她自己吗?一切都是算好了的。

可她之前的谋算落后了。督办们要是来找霍澈玉交谈,哪里还有她操作的份?霍澈玉是男丁,实打实的继承人,且名正言顺。

她要争权,就不可能再当一个温顺乖巧的妹妹。猛兽猎食都是龇牙咧嘴,口涎三尺的。不美丽,是硬气的开端。

得益于朝堂上的五载历练,霍绮罗弹指之间就平定了自己汹涌的内心,找到条新路。她抬手狠击向霍澈玉后脖,他吃痛一声后登时倒下。

兄长的身躯躺在脚边,霍绮罗凝视许久,不自觉想起来沈慕白说要送她以贡品打造的首饰。

她和沈慕白之间其实没有她自己想的那么泾渭分明。至少在追求权势上,两人棋逢对手。

霍绮罗缓缓蹲下去,对着霍澈玉幽幽低语:“兄长,你不该请他们来的。你不能——”她嘴唇一抿,换上了心中真正的字眼:“不许去见他们。”

“好好睡一觉吧。”

霍绮罗起身便走,然没迈出两步,身后一醉意浓重的声音喊住她:“山阳王!”

她冷着面容,侧肩回看那扶着栏杆蹒跚而来的肥壮身影,掀唇讥讽:“蠢狗。”

“哦不对不对……”那醉酒男子慢慢走进霍绮罗,伸着脖子眯眼瞧她。这哪里还是三年前在闹市上执鞭打他的山阳王?分明是一美貌小娘子。

他拎着酒壶,冲着霍绮罗嬉嬉笑笑:“你是姑娘,那镇山太岁可比不上你。”他跌跌撞撞行来,踢到地上霍澈玉的腿,骂了一句妈的,转脸轻言细语:“本世子一人喝酒真真无趣,美人不如把我陪舒服了,”他奸笑起来,像只偷油喝的鼠,“本世子封你做我第……第……第几房来着?哎呀不重要……”

他急吼吼朝霍绮罗扑去,然而模糊间美人一闪,自己活活摔了下去,肚子膝盖磕在台阶上,痛得他清醒一瞬。

“你个烂|娼|妇敢不接着本世子?!”

霍绮罗单脚踩在他臃肿的背上用力旋碾,扯着他的头发逼他仰头:“李诚,看清楚姑奶奶是谁。”

李诚双目欲裂,惊叫道:“啊?是你!”想起自己抢占小娘子,杀其未婚夫,被这人拿着鞭子痛抽了六十鞭,李诚浑身一阵一阵地疼。但转念一想,她现在不过是个女人!耀武扬威了五年又如何?偷的!她凭个蛋教训自己?

李诚凶恶嚷道:“霍绮罗,老子是齐王世子!你个娘们敢动老子?我爹知会沈慕白一声,管叫他打死你,治治你这未过门的老婆!呕——”

他戛然止声,口中鲜血顺着舌头往下滴。

霍绮罗手握金簪,直直戳进他的喉咙。拇指压着簪身,簪身下血流成股。她还在往里推:“你真倒霉,非在今天碰见我。不过多谢你,帮我做个局。”

似乎已经抵到了颈椎,簪棍无法深入。霍绮罗拔出簪子,痛得李诚野猪般嚎叫,但一声未断,那尖细的簪身又戳了进去,一下接着一下,霍绮罗越戳越猛,每拔出一次簪子就有一两点血液溅在她手背上。李诚活活被痛晕了过去。

最后,他嗓子眼被扎成了个血窟。

霍绮罗扯着他的头颅重重磕在阶梯的横棱上,发出了相当悦耳的砰响之后她才意犹未尽地松了手。心跳快到她已经感觉不到,整个身心像熊熊燃烧的火炉,欲望是那炉中窜出的泼辣火舌,非要把一切烧个一干二净才算完。

手上血液在寒风中迅速干涸,一颗一颗的小圆点如同池子里大张着的鱼嘴,轮廓分明地吮吸她,微痒。

她想擦去这血液,才发现另一只手还握着金簪。夜幕将至,四野昏暝。她站在游廊之中,外头小雪簌簌,平静祥和。

突兀而短暂的刺穿声被落雪声掩盖。凤羽金簪一头在李诚脖子左面,一头在脖子右面。

心火吞噬了他的性命,霍绮罗这才如饿初饱。把手上血迹擦在李诚身上,她施施然提裙走了。

从前重生的只是躯壳,这个冬暮之时,她的灵魂真正复生。

这边贺汀洲望着亭外越下越大雪,又扭头看着中了摄魂香的沈慕白,心里七上八下为霍绮罗忧虑,只盼着她能早去早回。

此宴本是霍澈玉封山阳王的头一次请宴,众人光是为了在新任王爷面前露个脸也得来,更不用说附着山阳王答谢沈相的美意。只是大家皆奇怪,若说酬谢之宴,那合该只请沈相爷。但霍家这新王爷一时兴起倒把他们全都招来了。

幸而众人都懂得这是山阳王热忱大方,不然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光一个笼络臣工的罪名他便不好洗清。不过山阳王此举也让那些老臣看出他无甚心机,反而人人自乐去了。

一小吏猛灌了自己几口酒壮胆,双手颤颤捧着一方樽清酒上前,想敬酒热络局面在沈慕白面前表现一番。贺汀洲敏锐瞧见了他赶忙拦下:“大人且慢!”

他蒙着面纱,一双媚眼弯弯如月,拉过小吏的手腕窃窃私语:“丞相大人赏雪呢,被人打搅了雅兴恐怕会恼。”

小吏偷望一眼沈慕白,果见他独坐亭中,一动不动望着飘飘落雪,神情过分专注。他踌躇半晌,终究不敢打扰沈慕白,朝贺汀洲拱手道谢:“多谢娘子提点。”

贺汀洲顿时松一口气。摄魂香可麻痹心神,中香之人外表动作几如常人,唯独不能与外界相联系。一旦回应,被香术摄走的魂魄会失而复得。

他视死如归地回到沈慕白身边,装出欢场女子的做派,给他斟酒布菜。时而有人想奉承丞相,皆被贺汀洲赶了回去。

他伏在沈慕白膝边,觉得自己倚着一具尸体,世上更恐怖的事情是决计没有的。贺汀洲只能自说自话来壮胆:“早不下晚不下,偏这会儿下雪,她要是耽搁了,我可就要死了……”

“庭前的雪拢共只下了一千四百片七十六片,积雪都无,耽搁不了谁。”

他倚着的冰尸说话了。

与自身的阴暗面相处是非常困难的。希望我们至少能与之握手言和。

第8章 消寒之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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