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养过任何动物，”沈二不明所以，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把嘴边那句‘你当我是狗’给咽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

“这话你不该问我，”白老三耸肩，“我家又不养狗……不过我个人很好奇，狗会有身为狗的自觉吗？”

烟抽多了，白老三的嗓子带点哑，说最后一句时，她的尾音不自觉地上翘，像往人心口剌一刀。

狗会有身为狗的自觉吗？

但狗本来不是人，人本来也不是狗，这话要问人才有意思。

白老三不是无的放矢，老大最近从老二那里翻出不少有趣的东西，自从病情加重后，老二就一直着手整理这些年收集到的一些资源，包括人脉、产业、可信的小道信息……都整理了起来，一起在死前交给了白老大。

老大没敢翻，拖到近来才决心把这些都交给小笙。她是老二唯一的女儿，白家未来唯一的继承者。

这些天楚柳笙翻出来些好东西，甚至有关于沈二他妈的内幕消息，她瞒的再好，做过的事也不会就此了无痕迹。

沈母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沈炀，小的就叫沈二，沈母对两个孩子名字都很敷衍，她生了两个工具。

沈炀她要他有野心却鲁莽，专负责替她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活，沈二她要他有手段却极其听话，能帮忙办事就成。

纵然是白老二也没挖到她多少信息，只有部分有关沈二的。

沈二从小就被同龄的同族子弟欺压，他一个公子哥，被骂、被打、把压在地上磕头……反正是小孩子能想到的恶毒把戏都被用在了他身上，沈母故意放纵甚至授意，但只要她在家里，那些孩子就不会动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孩子们把沈二推进了游泳池里，池水有一米八，沈二才一米二左右。

沈二不会游泳，没人救他，他必死无疑，那么小小一只，挣扎着沉到池底，快没气了才被妈妈捞了出来。

溺水事件过后，沈母就把沈二带离了沈家大宅，放到身边养着，得到了她想要的。

那仅仅是白家了解到的。

白家说到底并不在乎沈二的过去，过去构成了一个个现存的人类，而沈二不在她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但是，“老三，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沈母绝对不能成为那个彻底掌控沈家的人。她手段太脏，心太狠，会成为威胁。

白老三在试探自己，沈二没搭腔，说多错多，对上白老三这样的人，一点情绪都不能动。

看来狗就算有狗的自觉也无法摆脱听话的秉性，三两句话，白老三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讯息，沈二用不了，他从内到外完全就是沈母的棋子。

沈二压下肺腑里的躁意，有白老三在，他讨不到好，现下只能认栽，没必要再在这里耗着，他最后试探一句，“白家在这领域涉猎不深，出手也已经晚了一步，或许我们可以各让一步……”

白老三听了这话，只是笑。

不对劲，林渊看看沈二，又看看白老三，她手上一定有什么，让她胜券在握。

沈二也想到了，他脸白了一点，皱着眉，平日里那混不吝的劲头下去了，毕竟对面是白老三，脑子正常的人谁和她在面上比狠，那可是真从人堆里历练出来的。

“我先告辞了。”沈二没再逗留。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渊沉思，沈二那么不修口德的人在她面前都保持了基本礼仪，整场谈话完全由她把控。

林渊是旁观者，他又心思玲珑，自然能看出来，白老三已经达到了目的——那目的和沈二母亲多半脱不开关系，而沈二这边反而是一头雾水，不敢轻举妄动。

沈母和白家人先前没怎么打过交道，以至于她不清楚白老三那点小打小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也抽不开手去对付她……毕竟，沈母哪里想得到，白家人能谨慎又大胆到这个地步，一开始就打算插手沈家的内斗。

眼下，又多了林渊这事，沈母那边怕不是就会直接认为是由于实验室这个项目，白老三才针对她这个派系。

这些内幕，林渊无从知道，但他没在这个点上纠结，白家和沈家的纠葛不是他能插手的……

还有机会吗？

林渊走上前，伸出右手，自我介绍，“前辈您好，我是林渊。”

白老三扫了他一眼，任他的手在半空停着，林渊感觉像是骨头被扎了一下。白老三认识他，但仅限在光头男这件事里，至于林渊是她家小笙心头好这件事，她确实不知情。

毕竟，前段时间，她一直都深陷在姐姐葬礼综合症中，完全没心思理会外界的“奇闻异事”——也就是，楚阎的八卦。

到底楚阎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危害到小笙就行，再怎么样，还有老大盯着。

专门挑这个时间来，看他两眼，已经是白老三给光头男面子，至于多的，他还不配。

老三不讲究辈分，只看手段，而不是能力，有能力的人天底下多了，能用好才算本事，想要得到赏识，那就用出手段。

跟白老三这种人打交道很辛苦，可林渊却不在意，他收回手，面上云淡风轻。

林渊这人有个优点，他看人只看人本身，楚阎将他困在楚家，也不碍着他欣赏楚阎，当然，同时也不碍着他看到楚阎那张表皮下更深的内里，同样，他也可以欣赏白老三。

在白老三身上，很难看到性别的痕迹，她是只披着人皮的兽类，眼里只有目标。

或许当人类的灵魂和心智强大到一定程度，一些来自社会化的束缚就无法再困住他，他或她的世界已经自成一体，除了先天性的某些因素，很难再用单一的词汇去描绘或形容他或她——因为，到这个时候，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白老三是这样的人，林渊也是。他自知又不自知。

两人相视而立，几秒钟后，白老三收回目光，准备开车离开。

“白前辈，等一下，”林渊叫住她，认清楚白老三的本领并不能让他退却，“之后我会再去拜访您。”

和白老三扯虚的东西没有用，林渊正好也从不爱说空话，对于这个项目，他拿得到手，那是他的本事，他拿不到手，那是他没本事，怨不得人。

这个人，冷是冷，却又是极高傲。

由于外貌和性格，林渊自小的桃花债不少，还常受人无端指责，可林渊从来无意成为谁脑海中爱的幻像，他有能力、有目标、心智沉稳而且抗压能力强，他不靠爱和依赖活在这个世界上。

白老三停都没停，语言对她是最无力的工具，现在白家的重担大部分都压在她和老大身上，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贡献给旁人的理想。

“这是白老三，她上面有个姐姐叫白老大，你应该知道，”光头男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拍拍林渊肩膀，“多跟这些人打交道对你没坏处。”

“前辈你不厚道。”林渊跟光头男熟了不少，说话也不再向之前那般客气。

白老三和光头男明显有私交，又是那一副笃定的态度，她手里应该就握着真家伙，光头男先前就没有透露半分。

“实验室从老丈人那里传下来，我爱人不乐意管，一部分股权给了我，她手里还留着一部分，给了白老二。”

林渊不知情，沈邺彬用胳膊肘戳他，凑到他耳边说：“白老二几乎和整个A市的夫人太太都有交情。”

纵然是林渊，听了这也不免有些吃惊，那就是白家家主之一，楚柳笙的母亲。

林渊清楚白家和楚家的姻亲关系，所以刚才他知道来人是白家人，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态，发现她对他和楚家那点不应该有的关系并不知情，略微松了口气。

能和光头男、白老三这些摸爬滚打走上来的人打交道，如果掺杂了什么其他的牵扯，那或许会是一种……遗憾。

“但白家并不一定能腾出手做这个项目，小子，等时机吧。”

“楚总还真是沉得住气。”王秘书说，身为楚阎秘书团里最顶尖的人才之一，查人这种小事什么时候会轮到她来办？眼下，她正在浏览刚更新完的资料。

同时有好几个打开了的页面横在王秘书电脑屏幕上。

沈邺彬。

性别：男。

出生年月：xx年xx月xx日；身高：180厘米；体重77kg。

身份：沈家家主私生子之一。

一些常见或私密信息：种族、婚姻状况、联系方式、地址等。

生平荣誉和经历：………（这一段被密密麻麻的小号文字填满，简单而又详细地记载了沈邺彬活过的这二十一年）

以上这些都不重要，王秘书一目十行，有了大概了解后快速拉到页面底，这里手下特意标红加粗了一句话——

此人暗恋林先生。

关于这些信息，绝大多数楚阎都不用知道，但手下人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免得顶头上司哪天要用上，他们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工作失职是小，丢了饭碗是大——楚家的待遇可是出了名的好。

至于另几个页面，分别是林渊和他项目里几个合伙的同伴的最新动态。

王秘书每个人都看完之后，手一晃，鼠标点了右上角，眼前黑白文字瞬间消失不见，屏幕又恢复了清净。

这个几十平米的单人办公室里，足足有六台电脑，四台主机、两台笔记本，其中一台主机比普通家庭版要大不少，办公司靠窗一角有一个颇大文件柜，里面拜访了不少项目、工程的资料，甚至还有部分白家、沈家等其他家族的资料。

当然真正重要的文件不会摆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楚总还真是沉得住气。”

这句话是王秘书的戏言，不过她还确实没见过本性为掠夺的楚家人，什么时候能够这么放任一个……小情人？

实在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形容他们的关系，王秘书叹气。

但上头的风花雪月，不是她能干涉得了的，若只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王秘书还挺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您的收藏和评论。

然发现本文出现了许多烟和酒，未成年的朋友们不要轻易尝试哈。

给大家列一下：

林渊：既抽烟又喝酒（会在思绪比较杂乱或有需要的情况下进行）

楚阎：喝酒几乎不抽烟（被楚爷爷勒令学的）

楚柳笙：未成年，不抽烟喝酒，懂得都懂

白老大：不抽烟也不喝酒（两个妹妹不让，因为面部有大面积创伤）

白老二：喝酒不抽烟（前者是为了应酬，后者也是）

白老三：两者都有（这位不用多说了，纯粹的……）

沈邺彬：同林渊、白老三（被迫的，问就是沈家太恶毒，孩子也不放过）

酒量战斗力排行（按高到低）：

第一级——

林渊（天生王者），白老二（问就是熟能生巧）

第二级——

楚阎、白老三（这两差不多，楚阎好点）

第三级——

沈邺彬

至于不喝酒的就不排了，但小笙应该蛮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