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看什么?”
洛池笑着问。
曲文皓没有回答,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移视线。
“请那边带着企鹅帽的先生,出来迎接自己的对手,”没有得到回应,花衬衫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洛池看了看周围,确认只有自己带着帽子,于是指向自己问道:“叫我吗?”
“是的,”花衬衫点头,语气多了几分威胁说道:“快点过来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洛池听到肯定的回答,开心对曲文皓说:“你真的要我变得受欢迎了。”然后从人群里走出,来到中间的空位。
众人都吃惊地看向从人群里出来的洛池,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出来的会是这样打扮的人。
他们纷纷看向花衬衫。
花衬衫看见洛池的第一眼是疑惑,但是只有一瞬的功夫很快换上笑脸,拍手示意要场子热起来。
得到准信,欢呼声骤然响起,周围的人都扯着嗓子高声呐喊,加油助威。
曲文皓看着中间的两人。
一个淡然自若,时不时抬头瞧周围欢呼的人们,好像还很乐在其中:另一个浑身发颤,他看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对手一直在向同伴求助,而他的同伴都避开眼神垂眸不语。
等人都在中间的空地处站稳,花衬衫开始讲解决斗规则。
“规则很简单,只要把对手打趴下,就算赢得胜利,”说完他故意停顿两秒,压低声音说道:“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等……等一下,”冯昊惊恐地喊道:“不管什么方式……这样不会打死人吗!”
“不会,在你快死前我会喊停的,”花衬衫“贴心”的说道。
“什么方式都可以?只要人趴地上就行了对吧,”洛池指了指冯昊,比划人被打趴在地的动作。
“可以这么理解,”花衬衫点头,但是他看洛池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猜忌。
“准备好了,就直接开始。”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花衬衫的不耐烦一瞬间到达顶峰,他半点都伪装不下去,直接叫来一人顶替他。
被叫开的人和他一样穿着花衬衫。只不过颜色没有那么鲜艳,花的数量也没有那么多。
只见那人朝花衬衫鞠躬,然后一脸严肃地高声喊道:“决斗开始!”
那一高喊再次带动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大家都在兴奋,只有曲文皓满脸担忧。
这场决斗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打架,是必须有一方重伤倒地,要不然这群疯子们不会那么激动。
洛池是实力如何曲文皓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绝对比冯昊厉害。从身体健康情况比,洛池就远超冯昊。
就算有规定不能重伤不能杀人,但是并不代表这个规定对洛池有约束。
不对。
规定也可能不约束在场欢呼的所有人。
想到这,之前发生的几个片段出现在曲文皓的脑海里。
花衬衫说过,打得快死前才会制止决斗继续下去,就违反了规定里“不能重伤”这一条。
而且A001给《规则说明》时只是说要自己了解这里的规矩,并没有明确说这个规矩限制的人都有谁,以及违反的后果。
就连册子上也没有明确说明违反上面的规定会受到什么惩罚。
如果真的是针对所有人,那A001完全可以在有其他人或者在洛池面前给他,而不是走到没人的地方再给。
这就表明,《规则说明》的内容就是专门给和自己一个身份的人看的。
曲文皓望着一直未动的两人微眯起眼。
“犹豫什么,快上!”
“你们不动别逼我出手!”
“快点,不要浪费时间!”
不满地抱怨声响起,连带着粗鲁的脏话和富有攻击性的词语。
洛池走向因为害怕双脚无力的冯昊,微弯腰看他,笑着问道:“开始了,你不动吗?”
“我……我……”冯昊磕磕巴巴地回答,再次无助地看向周围人。
可能是看不下去,顶替花衬衫的人来到冯昊身边,把冯昊一把拽起,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罐药丸。
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把这个吃了,快点开始。”
“这是……我吃,我吃,”冯昊的手臂被狠狠抓住,他求饶着,伸手接过倒出的蓝色药丸,逼着自己痛苦咽下。
“这下有好戏看喽,”曲文皓身旁一人说道。
“我还在想不会用到呢,”另一个人应和道。
“那家伙都吃了,剩下两个绝对逃不掉,”开头说话那个坏笑道。
蓝色的药丸?
曲文皓警觉,他刚想试着去问问旁边聊天二人药丸的事,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曲文皓转头就见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正对他笑,露出满口黄牙。
“兄弟,等会可是精彩的决斗,要不要来赌一把?”
说完他掏出一把签子,示意曲文皓挑。
“赌什么?”曲文皓疑惑地打量眼前的人。
“哦呦,这不明摆着吗?”那男人指了指手中顶端不同颜色的签子说道:“选一个。蓝色是那个头上都是企鹅的,红色的是那个新来的。”
曲文皓观察被抓在手里长短不一的签子,问道:“赌输了会怎么样?”
“哎呀,主要是玩个开心,你关心这个做什么,”男人笑着眼中闪过几分不屑,继续说道:“再说了,现在想要什么有什么,谁还关心这个。顶多赌输了被人笑呗。难不成你好面子?”
“是,之前赌输了被人笑了好久,”曲文皓察觉对方反应不对,顺着人家的话回应。
“嗷呦,到时候你把签子藏起来丢掉就行了,没人知道。来快抽一个。”
曲文皓看向周围已经有一圈人拿着签子,而且顶端都是红色的。
他犹豫片刻,伸手去取看中的一根签。
突然传来一声“咚”的巨响。
“开始了,开始了,”那签子的男人兴奋叫着,完全没了刚才迫切希望曲文皓拿签子的期待,而是头也不回的直接跑远好几米。
这是什么情况?
曲文皓震惊。
不等曲文皓反应,巨响声再次响起,一下又一下,频率不断加快。
只见原先还唯唯诺诺的人,此刻正跪在地上,疯狂捶地。他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每一声都凄惨尖锐,如同针一般刺进耳膜。
地面的瓷砖在重力锤击下出现一道道裂痕,并不断向外扩大。
所有离得近的都自觉得往后移步,唯独站在冯昊对面的洛池依旧保持之前的动作,面带笑容。
“准备好了?”洛池问道。
话音刚落,冯昊不受控地举起拳头就朝洛池面门砸去。
洛池后退一步,稍偏头,竟很轻松的躲过。
见没有打中,冯昊连着出好几拳,但是都被洛池躲开,而且洛池在此期间还给垂在胸前的袖子打了个结。
“不打了?”
洛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发现对手没了动作,好奇地问道。
此话一出,静止不动的冯昊再次朝洛池冲去,但是袭击再次落空。
不知道哪个好事者,觉得不过瘾,丢给冯昊一根铁杆。
紧接着,更多武器被扔到冯昊身边。
“冲啊,打他!”
他们加油鼓劲道。
冯昊没有理他们,他的注意力放在地上堆积的武器上。他随意挑了个尖锐带刺的就往洛池身上扎。
依旧没有打中。
“这些对我没用,”洛池指了指五花八门的武器。
“企鹅帽,你快出手!我可是赌你赢的!”上方传来热烈的支持,呼喊“企鹅帽”加油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
还有被扔下来的红签子。
不过很显然,被支持的主人公并没有理解他们在做什么,像看表演一样观看这场声势浩大的加油助威。
“呃……啊……”
一次次失败要冯昊更加抓狂,他的手不断收紧,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刀柄。
没有刀柄保护,刀刃刺穿他的皮肤,流出汩汩鲜血。
鲜血滴落在地,如何河流般流淌。
站在一旁的陶闻和燕白城连忙后退,害怕地看向昔日的同伴。
冯昊此刻已经失去神智,他受伤的伤口在飞速愈合,长出的新肉变成一根根尖刺,如同红色的牙齿般上下排列。
他的身体以诡异的速度变形、放大,双目赤红,紧紧地盯着逐渐矮下去的洛池。
完完全全变成怪物的模样。
“已经变成怪物了!我要改换红票!”
“哪有你想换什么就换什么?照你这样下赌有什么意义。”
大家没有被眼前突变的怪物吓到,各个异常平静。
曲文皓握紧拳头,不去看快要流到脚边的鲜血,努力要自己保持冷静。
他转而看向洛池,就见刚才还悠然自得的人,此刻收起了笑容。
洛池双手插兜,冷脸看向面前丑陋的巨型生物。
变成怪物的冯昊一步步靠近洛池,祂的脸已经变得畸形,眼睛和嘴的位置被调换。
祂的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咕噜声,就像一句句咒骂。
怪物每靠近一步,欢呼声就热烈几分。
就在他们之间只有一指距离时,激动的呐喊升到最高。
就在怪物张开满是尖牙和口水的大嘴,将洛池吞之入腹时,时间突然静止了。
众人震惊地瞪大眼睛,呼喊声一下子消失,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怪物巨大的脑袋不自然的抽搐,然后抽搐的频率越来越大。赤红色双目被不停的放大,紧接着炸裂开,内里的红浆迸溅,围在四周的人无一不被沾染。
尖叫声,喊骂声,此起彼伏。
伴随着周遭的强烈反应,怪物的头和祂的眼珠一样不断的肿大,直往房顶冲去。
涨红的脑袋以及爬满整个头的血管,就像一个巨型气球,内里的气体越来越多,就等一枚尖刺将其戳破。
很巧的是,商场内有很多满足条件的尖锐物品。
现在那群看客们的笑容早就消失,就连怒骂也喊不出。他们顾不及自己身上沾了多少散发恶臭的红浆,一窝蜂的往外逃,奋力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不惜将其变成踏板。
可以说曲文皓有先见之明,在他看见洛池笑容消失时就往没人的楼道跑,也是因为这点没有沾染半点血污。
他躲在楼道里,看着逃窜的众人,也看见了那不断变大的脑袋。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脑袋变大到中途就慢慢缩小,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变成一摊皱巴巴的皮,垂落到地面。
然后巨大的躯体也跟着开始泄气,变得越来越小,变回原本的模样。
只可惜,变回去也只是一具失去生命的干尸。
人已经散光了,陶闻和燕白城不知道什么不见了踪影。
要说还在场的除去地上是被踩晕的人,就只留下洛池。
洛池依旧带着他自己挑选的企鹅圆帽和企鹅墨镜,身上连半点灰都没有沾染。
“我赢了,”他说道,声音依旧低沉,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可惜没有人给他回应。
洛池似乎是在等待,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再次重复刚才的语调说道:“我赢了。”
曲文皓看着他的举动不由得叹气。
如果忽视对方高大的体格,完全可以视作是孩童在寻求夸赞。
而且不给想要的回应,对方会一直重复这个举动,就像认定会有人给予他想要的一样。
现在人已经散光了,曲文皓也没了去其他地方的心思。他从楼道走出,来到洛池身边。
虽然此刻洛池的形象还是很滑稽,但是曲文皓莫名觉得逐渐顺眼了。
他看向洛池,温声说道:“恭喜,你赢了。”
终于得到想要的,洛池脸上再次浮现笑容,他走近曲文皓问道:“你还要逛吗?”
“不了,回去吧,”曲文皓摇头。
他看向地上躺着的干瘪尸体。
他曾经拥有姓名,拥有需要去努力的未来。而命运却跟他开了场玩笑,逼他走到人前,像提线木偶般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最后化为怪物,却成为他人口中的乐趣潦草结束一生。
曲文皓知道,如果当初洛池没有出现,选择他,那么他和同伴的下场只会和冯昊一样,不管是否成为怪物都要和同伴或者其他人厮杀。
而且这一起也只不过是那群看客们的乐趣。
但是比起现在的状况,他反而觉得那样挺好。
最起码在死亡前,他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而不是跟在别人身边为未知的未来担忧。
洛池看曲文皓说完“回去”,就没有再说话,一直垂头看地面,他也跟着看向地面。
半晌,曲文皓回神,说道:“我们把身上的东西放回去吧。”
“嗯?你不喜欢了吗。”
“是。”
“好吧。”
洛池耸肩,取下身上披着的外衣。
当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穿着鲜艳花色衬衫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并且身后跟着一群和他穿得差不多的人。
明天晚上还有一章。
第11章 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