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面对少年直白到炽热的爱意。

温以南只投以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嫌恶的回应。

然而这份抗拒，就如同冷冽的冰雪一般。

让人无比清醒的同时，想把它弄脏的想法更加蠢蠢欲动。

*

夜晚，客房内。

大开的白色灯光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却也将人的脸照得如同濒死般惨白。

卫生间里水声潺潺，水龙头不知疲倦地宣泄着，将冰冷的水流冲进洗脸槽，冲进下水道。

温以南掬起一捧水，拍在自己的脸上，水珠四溅，落在柔软而又舒服的红色毛毯上。

“哈……哈……哈……”

仿佛刚从水里出来的少女浑身湿漉漉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搞砸了……”

镜面中，平静的表情慢慢被困扰与烦恼代替。

温以南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注视镜中的自己。

“我不该这么意气用事的，这样子，他反而会没完没了。”

她喃喃自语。

“本来只要随便应付一下，等进军校他也没办法干什么了。”

“……啊——”她闭上眼发出郁闷的哀嚎。“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深夜小巷的那些对峙，还有那个，带着柠檬香气的吻……

回忆起这些，温以南忍不住再次伸手擦了擦被巫景曜亲过的地方。

“那个疯子。”她低声自语。

温以南这回算是彻底和巫景曜扯破了和平的假象，恐怕对方之后就不会再顾忌她，而是只凭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然而，他的爱意浓烈而又极端，谁也无法想象得到他会做出什么事。

“就没有什么能彻底让他死心的办法吗。”少女不甘心，拼命思索着补救的方法。

然后，那个曾经豪爽甩给自己支票，让自己和巫景曜“分手”的男人浮上了记忆的水面。

也许能从他的家人入手。

想到就去做。

温以南掏出随身的终端，搜索巫景曜这三个字。

网页跳出了一堆网文小说。

改变关键词，输入【巫家，豪门】

网页内容变成了各类豪门新闻。

温以南耐着性子点进几个看了看，发现对方不是已成为历史，就是居住在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星球。

唯一符合要求的，只有一个胜天集团总经理。

但对方虽然姓巫，官方信息里却是家中独子，而且不管是年龄还是性别都不符合。

温以南端详着页面上关于这个经理的照片。

上面，他正出席某个活动的开幕仪式。

男人样貌俊美而又清贵，从容不迫的姿态散发出一种名为“领袖者”的魅力。

“感觉有点眼熟啊。”温以南看着照片喃喃道。

倒不是他的长相和巫景曜相似，两人虽然都是贵气的面容，但彼此的差别就像是水墨画和油画一样大。

巫景曜美且精致，是宫廷温室娇养的玫瑰，受不得风吹雨打。

男人星眸剑眉，五官大气，仿佛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古代权臣。

这位眼熟更多是来源于时间。

温以南转了转眼珠。

她最近好像见过这个男人。

但想了半天，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温以南继续往下看这位总经理的信息。

“巫、景、行。”

同样是非常有小说感的名字。

心中的天平缓缓倾斜，然后被一手扶平，最后又缓缓倾斜，又被一手扶平。

温以南还是放弃了找巫景曜亲人的打算。

比起她找他们，他们找她的时间恐怕更快吧。

关掉水龙头，拿毛巾擦干脸。

温以南一边擦拭着打湿的头发一边走回到了卧室。

客房的布置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无论是茶壶的摆放，亦或是随手搁置的工具都原样在那里。

但兴许是刚才和巫景曜刚对峙过，哪怕眼前的景象与记忆里没有分毫差别，温以南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陌生。

温以南晃了晃脑袋，从包里拿出检测器再次察探了房屋一遍。

没有任何异样。

结果是好的，但温以南的心境却没有这么好。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看着手中毫无问题的检测器，温以南无法抑制地得知到了一个事实。

巫景曜是疯子。

而她，正在慢慢被逼疯。

“我得离开这里才行。”

得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温以南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

兰德尔拎着工具箱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他是街头孤儿出身，是因为一次爱心体检被查出3S的体能，被军校破格录取。

学校给了学费减免的优惠，但作为代价，他平时也需要帮学校干点活，勤工俭学。

比如修理商业街的公共器械。

学校周围静悄悄的，这几天是考试后难得的假期，家近的学生都回家度假了，只有少部分家远和兰德尔这样没有家的学生才会继续留在学校里。

兰德尔走到了校门口附近，他正准备按照往常的惯例刷学生证明进学校，可不远处灯光下蹲着的身影却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被行李箱挡住的，蹲身把头埋在手臂里的少女。

对方的身上还披着非常眼熟的工作服。

那家伙……

步子先于意识转换了方向。

兰德尔为自己的本能愣了一下，抿紧唇线，然后大跨步走到了蹲着的少女面前。

兰德尔蹲下身，保持和少女一样的高度。

“喂，为什么在这里。”

他语气不善地问道，但还是能听出话里的关怀。

少女抬起头，令兰德尔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哭，倒不如说眼睛清亮得不可思议。

“呀，学长，好巧啊！”温以南爽朗地说着，就好像他们是普通地在街上碰见了一样。

“才不是好巧吧。”看见温以南身上没什么伤口，兰德尔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依旧蹲着的少女。“这里是学校，你报道入校的时间应该还有几天吧，为什么大半夜蹲在这里。”

“唉呀，这个理由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大概就是我觉得这里还挺有灵气的，所以想来吸几口养养心。”少女笑容灿烂，但嘴里吐出的却是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兰德尔皱住眉头，“没事就快点回家，一直逗留在这，小心被当做可疑人士抓起来。”

“嗯……送去警察局的结局也不错呢。”少女的目光平视前方，嘴角挂着毫无异样的笑容。

看起来是一时的自言自语。

兰德尔沉默着盯了温以南两眼，然后突然弯腰伸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温以南：“？！”

温以南：“我没发烧。”

兰德尔：“没发烧，怎么在说胡话。”

温以南：“……与你无关。”

少女撇了撇嘴，拍开了兰德尔的手臂。“放心啦，我待一会就走，不会被当做可疑人士的，倒是学长你，天生长着一张可疑人士的脸。”

兰德尔：？？？

这算什么，突然的人身攻击。

温以南的体温是正常的，说明她刚才那些胡言乱语的确是出于自己意愿的。

兰德尔收回手，直起了身。

许是蹲着的少女看着着实有些可怜，他的语气变得柔软了一点。

“快点回去，一区的晚上可是很冷的。”

“别担心，衣服都在这呢。”温以南拍了拍行李箱。

“别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打地铺。”

“怎么会！”温以南露出惊讶的脸，向上看着一脸严肃的兰德尔，“我又不是穷鬼蛋。”

兰德尔微妙地感觉自己中了一箭。

“放心啦学长，我待一会就会回去的，你赶紧回学校休息吧。”

已经倦了无意义的对话，温以南朝兰德尔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嘴角的笑容依旧灿烂，看起来毫无异样。

青年瞅着这样的温以南，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以南：“没有啊，没发生什么事啊。”

看着故作无事样的温以南，兰德尔的眉头皱得更紧。

少女就像是闭着口子的河蚌一样，不管怎么撬都撬不开她的心事，面前的笑容也是掩饰的假面而已。

兰德尔为自己察觉到的这种想法感到烦躁。

“不说随便你，我走了。”

“再见，学长。”

温以南一边挥手一边目送兰德尔离开，确定人已经走远后，她再次把头埋进膝盖里。

再待一会，再待一会就走了。

等她养精蓄锐好，她就可以和巫景曜再战三百个回合。

温以南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而远方，本应消失的脚步声慢慢变响，甚至越来越近，再次落到了她的身前。

“？”

温以南疑惑地准备抬头，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兰德尔抓住了少女的手臂，硬是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啊，烦死了。”明明是满脸“暴躁想杀人”的凶狠表情，但兰德尔抓住温以南的手却分外温暖。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次元太忙了，人生好累，只想躺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