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住在荒川虎斗家的生活非常安逸。

除了固定下午要去咖啡厅兼职三小时外，荒川虎斗几乎是一直陪温以南身边。

再加上房子位于某位掌权人的庇护地区，鲜少有争斗波及。

所以虽然身在黑市，但她却过上了比平时更安全的生活。

温以南：意外之喜。

“真想一辈子住在黑市。”

工作闲暇她不由得这么感叹道，然后被偶然听到的林赏了一个栗子头。

自从越来越熟后，他对温以南的“肢体接触”也越来越多，真是令人爱恨交加。

“别蠢了，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话里有话的深意让温以南不由得从椅背上挺起身。

“他们对小虎别有所求？”

仔细想想。

小虎那一身战斗力，谁都会垂涎吧。

而且他还那么乖。

温以南想起了初次见面的那天。

【可是暴力是不对的。】

少年回答时认真到“死板”的样子，非常可爱。

“虽然小虎很强，但他本身并不会随便使用武力。”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问过了啊，他和我说【暴力是不对的】。”

温以南把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地说道，少女清脆而又柔和的嗓音，听着有种别样的可爱。

林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他说你就信。”

男人语气散漫，但掩不住其中的轻嘲。

“你可别忘了。”林指了指温以南的脑袋，“他这里是被芯片操纵着的。”

“所以现在的思维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机器。”

“只要是机器，就可以改写程序。”

温以南觉得自己猜到了荒川虎斗在黑市立足的真相。

“老师的意思是……虽然现在的指令是【禁止暴力】，但以后难免会被改造成【战斗机器】？”

林没有回答，但他沉默的言语已经是最终的答案。

好可怜。

温以南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想法。

明明是人类，却无法听凭自己的意志做事。

“小虎的大脑……有恢复的可能吗。”

“小于5%的几率。”

现实远比想象的更残酷。

注意到少女失落的神情，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温以南：“？”

温以南：“老师？”

“不要瞎好心，免得又牵扯进危险的事里。”

林的声音有淡淡的劝诫意味，温以南知道他这是想起了前不久自己被袭击的事。

“但是感觉小虎好可怜。”

“他本人都没这个意识，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这话毒了点，可是说得很有道理。

“总而言之。”林温柔的摸头，变成了屈指弹脑瓜崩。“等考试结束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温以南一怔。

她曾听过类似的话。

那是在……

那个名叫云哲的少年上门的时候。

黑市真的那么可怕吗。

竟然让林再三警告她。

连日来的和平让温以南的心轻飘飘的。

察觉危险的触角也变得迟钝起来。

这晚。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站在墙角充电的荒川虎斗疑惑地歪了歪头。

听到他提醒，温以南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看着他发呆。

“……”

因为白天和林聊到了关于他的问题，所以不知不觉就看着他思考起来。

被人戳破发呆的事让温以南难得有些窘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另一边。

由于迟迟没有答案，荒川虎斗解开了自己的充电装置，走向坐在沙发上的温以南。

在少女的目光中，他来到她面前，半蹲下，以仰头的姿势看着她，漂亮的银白色眼睛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温姐姐现在是什么心情。”

机械声调低了音量，听起来竟有些人性的温柔。

“……”

温以南发窘。

自从和他说过自己会老实告诉她自己的心情后，这个家伙就变成好奇宝宝，动不动就要问上一句“现在什么心情？”“在高兴吗还是在悲伤？”“原来惊讶是这样的表情”。

跟学舌的鹦鹉没什么两样。

只是，平常情况下，温以南无所谓。

但偶尔遇到这种事，让她剖析心情也太羞耻了吧。

“我不知道。”

她一边低声回答，一边伸手去捂荒川虎斗的眼睛。

温以南觉得这双眼睛漂亮得吓人，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

被捂住的少年茫然。

“为什么？”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不会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那我可以拍摄下来帮你分析……”

“不行！”

这是分不分析的事吗!

“那个。”为了逃脱这个窘境，温以南努力想着另一个话题，“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舅舅吗。”

仍被捂住眼睛的荒川虎斗：“舅舅？”

“对，我挺好奇的，是他带你来的这，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好的房子，他长什么样子？”

以及他和黑市的老大是不是有关于你的交易。

少年不动，乖巧地被温以南带走话题。

“……不行。”

“什么不行？”温以南疑惑。

“权限不够，无法解锁。”

机器般的话语再一次点亮了温以南心里，荒川虎斗=机器人的公式。

她松开了手。

荒川虎斗仍在安静地看着她。

黑色的发丝柔软蓬松，打着卷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

少年五官漂亮出挑，哪怕去做明星也不为过。

明明看外形，与人类再相似不过。

“权限不够是什么意思？”

荒川虎斗顿了一下，那一瞬间表情呈现出诡异的停顿，但三秒后又恢复了正常。

“就是暂时没有资格了解。”

“那我要怎么才能够了解呢。”

少年的脸因为温以南的话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程序里没有写明。”

是不是要成为你重要的人才能解锁呢。

下意识地，这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但好在理智阻止了她。

“我真是昏了头了。”

温以南轻声喃喃道。

“你生病了？”

荒川虎斗起身，要打开自己身体上设置的储物区域，温以南赶忙阻止了他。

“没有没有，不是生病的意思，只是饿了，对，想吃夜宵了。”

“好，我给你去准备。”

荒川虎斗点头，起身打算走向厨房。

只要有程序编写，他什么都会。

“等下。”

在荒川虎斗即将走掉前，温以南叫住了他。

荒川虎斗：“？”

“那啥……”温以南纠结着，脸上是无奈地轻嘲，“虽然你肯定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温姐姐？”荒川虎斗翘起嘴角，露出‘温以南最喜欢’的笑容。

“我想问一下，你作为人类的性别……你是Beta对吧？”

“性别吗。”

少年思索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道。

“按人类的标准，应该是Omega吧。”

*

【哈？】

终端传来林不可置信而又深觉莫名其妙的话语。

【你说你不想和荒川虎斗住，因为他是个Omega。】

“没错，因为我Omega过敏。”温以南一脸认真地说道。

【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怎么不过敏。】

“我这是心理意义上的，不行，我真的不想和Omega在一起。”

【闭嘴！你让我上哪给你找个又能当保镖又有房子住，而且能保证你安全的人。】

“那……我找雷欧！”

【那家伙最近难道联系过你了？】

“……”

并没有。

至今发去的消息都没有回应。

跟他死了一样。

“林，我和你一起住吧。”

【滚，我BB恋，不怕我○你，你尽管来。】

“其实我不……”

【滚滚滚！】

林暴躁地直接打断了温以南的话。

她尝试继续努力说服他，冷不丁地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温以南做贼心虚般握紧了终端。

“怎、怎么了？”

她有点紧张，害怕自己不对劲的情绪被荒川虎斗察觉到，又问她为什么。

“咖啡厅的老板爷爷生病了，我要去医院找他。”

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起来有些沉闷。

偶尔荒川虎斗与正常人类行为无异时，温以南会怀疑这到底是程序还是“本心”呢。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她没开门，只是提高了音量回答。

门外安静了一会。

就在温以南以为荒川虎斗已经离开时，外边又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要……一起去吗。”

短暂的停顿，像是不好意思的犹豫。

但说话的声音冷冰冰，听起来反倒成了机器的卡顿。

“不用了，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温以南回道，良心有些莫名愧疚。

然而门外的少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感，他非常自然地接上了下一句。

“那么，晚安。”

“晚安。”

确定荒川虎斗离开的足音响起，温以南再次点开了终端。

可惜，林已经挂断了她的电话。

搞事了搞事了，虽然不一定搞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