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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二乐章:神的知音 第三章: 放大镜下的美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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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不久,又有两个中国人从2592公司辞职,一个是二十多岁的赛金顶,他通过了托福考试,就要去多伦多大学读书了。在这个工厂半年,他几乎每天都是一边工作一边背单词,很少与人讲话。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如愿以偿,打破蛋壳飞出去了。另一个要走的是又高又瘦的四十来岁的程天门。程天门在这个厂里已做了两年零三个月,还没有被转正,本来上一批应该轮到他,却被雪莉顶了。人人都在说雪莉作了斯蒂夫的情妇,比她早来的还有五六个人,都被挤掉,理由是,斯蒂夫说雪莉做的Ford-Mustang生产线是全厂的重要部门,技术含量更高,所以推荐了她。实际上,谁都知道是他妈的怎么回事。程天门和冉紫霄都是GMT360二线的工人,刚来的时候白白净净,戴着副眼镜,一看就是从中国大陆技术移民过来的知识分子,可是程天门干起活来真卖力,工休时也常常不休息,手上、胳膊上总是带着伤。安迪常常对他竖大拇哥。程天门的妻子一开始也在这里打工,怀孕九个月都没请过假。我真佩服这些中国人。程天门的孩子出生时他高兴极了,见到中国同事就把手机里他宝贝女儿的照片给大家看。可是高兴归高兴,程天门肩上的担子从此重了,他太太产后体虚,程天门每天上午得帮着做家务,带孩子,下午上班,夜里也睡不好,听说他孩子老哭。他想把父母从国内接过来帮忙,可是没地方住,他一个人做临时工,每小时才挣十加币,租不起大房子,养不起一大家子,没有正式工作,一家人的医疗保险也没有保障。程天门明显地瘦了,工休和吃饭时常见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看着让人心酸。从人事部传出消息,今年年内又没有转正的名额了,程天门第二天便去找主管安迪辞职。那天下班后,除了雪莉,所有的中国人都没有走,到GMT360二线来为程天门送行。程天门在自己那个流血流汗拼了两年多,盼了两年多的生产线上默默地站着,大家也都陪他在那儿站着,一个女工忍不住掉了眼泪。冉紫霄问程天门,他是不是找到其它工作了,程天门摇摇头,说他准备去找,找一个公平的、能尽快转正的工作,反正他多一天也不想再呆在2592公司了。

赛金顶和程天门走后,中介Apple One的梅薇丝又带来了两个中国人,一个叫金治国,另一个叫尚谦。

工作日复一日,时间就这样在新移民的血汗和我无聊的茫然无措中过去,在一个月当中,我只得到一次机会,在中国新年那天用中文对Jin说了一声:“新年好!”她则十分礼貌而又含蓄地用英文回答:“Thank you! Happy lunar new year!”我非常想问问她是属什么的,但这显然不合适,并且我总觉得,她好像不在12生肖之内,也不属于12星座,她是天琴座来的新移民。

每天上班来一看到Jin还在那里,我就赶紧在心里感谢上帝,也就愈发催促自己:快想想办法吧!快想想办法吧!从前的那些女人,我还没有走过去,她们的眼睛就已经勾过来了,一有机会搭腔,早已准备好的电话号码就偷偷塞到对方手里了,就这么简单。而Jin,一个深切打动了我的东方女性,她工作的时候是那么专注,从不多言,也从不乱看,令人敬而远之,不可冒渎,可她的内敛和美貌却令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我该怎样开口对她说第一句话呢?

Jin从来不加班,但只要360三线有加班,我一定会问她,这是公司的规定,也是我的期望。我还记得在360三线今年得到第一次加班机会时,我抑制着内心的兴奋,端着经理的架子绕去那条线,第一个先问Jin:“Stay tonight?”她感到突然而不解,对我说她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看来她还没有习惯我们的职场用语,于是我解释说:“ Your line over time tonight,2 hours. Would you want to stay?”我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可是她微笑了一下,谢绝了。我十分不爽,问她:”Why not?”她说家里有事要做,并再次谢了我。无可奈何,我带着失望的神情去找二线的冉紫霄来顶替她的位置。此后也一样,Jin从来不加班,但我依旧契而不舍,直到有一天……由于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不忙,今年第一个公众假日前的那个星期五下午班只需要GMT360三线和HONDA两条线跑。

“明天你们线照常上班,你来不来?”我歪头盯着Jin的眼睛,右手拿着笔不礼貌地指着她,左手上拿着出勤人员登记表,我当时的样子就好像如果她敢说不,我就会一下子宰了她。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在跟她打趣开玩笑,没想到她笑了笑,点头轻声道:“好。”我却立马傻了眼。

作为拿年薪的经理,那天我本可以不来,叫任何一个主管来盯着就可以了,反正只有两条线。难得的好机会,我本可以约上我的火辣女友瑞贝卡,去私奔快活一整天,像往常下班时间一样,玩到夜里11点再回家,我太太□□萨绝不会有任何猜疑。可是当我对下午班的三个主管宣布他们可以有一个四天的长周末时,三个人的五官就都七扭八歪变了形,像一组动漫似地,似乎都看出了我的色狼野心。我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谁叫我是他们的老板,并且我也知道,我们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来,其它三个都会猜忌,因为有美女Jin在360三线上,所以,还是不如我来吧。

在我和□□萨结婚之前,□□萨曾经提出要我在结婚后把工资全部交给她管理,我没有答应,那等于从此再没有自由,我和她结婚只是图她长得漂亮,至于她的学历、工作、收入和家庭背景都没有任何优势敢拿出来和我讲条件,在她读商学院期间,父母不幸先后罹癌去世,孤独无助的她嫁给我是她的幸运。我承诺结婚后我会负担房子的所有费用和孩子的教育,她负责全家的伙食和日用品,两人各付各的车、衣服和私人用品,结果她还是乖乖地和我结了婚,因为那时她已经怀孕。

星期五的工作好轻松,因为只有两条线。我站在Honda线的另一头,抱着两臂,在隆隆的机器声中看着正在紧张操作的工人们。我看到三线上的Jin,她和平常一样从容而又专注地工作,一边听着五十多岁的冉紫霄在她边上眉飞色舞地用上海话说笑,但Jin很少开口。冉紫霄今天是主动要求来三线的,因为胖迪娜也从来不加班。而冉紫霄是全厂出了名的全职加班狂,他从未错过任何一次加班,加班费甚至都超过了胖迪娜的正常收入,他去年的总收入是全厂平级工人当中最高的。

Jin的腰身纤细婀娜,实在迷人,她的头发放下来有多长?她的脑子里此时正在想什么?这个精灵。可是忽然间,我看到她停下来,摘掉手套,按住自己的一根指尖,她受伤了。刚好搬箱子回来的冉紫霄也看到,急忙上前查看,可是,Jin的手却被我的手先抓住了。我从身后抓住她的手指,看了一下,在工人们惊诧的目光中,我叫上冉紫霄:

“冉先生,请跟我来。”

他们两个跟着我来到不远处的模具加工组,我把他们带到一个比脸盆还要大的放大镜前。冉紫霄一路上用上海话埋怨Jin工作时不小心,手上扎了金属刺,要知道,这可是钢琴家的手。

Jin苦笑着用英语回答:“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冉紫霄看到那个放大镜时不由笑了起来,说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放大镜。在他对放大镜好奇的时候,我向一位模具师要来一枚小镊子,然后叫冉紫霄帮Jin把她手指上那根刺拨出来。冉紫霄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光荣任务。透过放大镜,我们看到了那是一枚很小的金属刺,是零件被切割时留下的,小得几乎看不见。我们三个人的头聚集在放大镜上面,看上去一定很好笑。冉紫霄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捏住Jin的右手无名指,Jin的手指雪白纤细,那应是拿指挥棒的手和弹琴的手,而冉紫霄的手指则粗糙丑陋,像枯树枝一般,他自嘲地玩笑说,看他的皮有多厚,所以从来不扎刺。不知道是因为捏着美女的手太过紧张和激动,还是因为冉紫霄根本就是个粗人,他的手抖得厉害,完全做不来,他笑着摇着头,遗憾地放弃了。我不想冒险,说不定我的手会抖得比冉紫霄还厉害。我抱着两臂站在那,用手摸了摸下巴,看到360三线上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我不想叫那个老挝女人凯西过来,她的低胸内衣若暴露在放大镜上,那就更好看了。于是我冲着另一个和冉紫霄一起从二线过来加班的中国人金治国招招手,金治国却笑着摆了摆头,不敢胜任。还有一位白人女士伊迪斯,可是她在做FTS,我不想让生产线停下来。正在为难之际,却见Jin从冉紫霄手上拿过镊子,把自己的手重新放到放大镜下,我和冉紫霄赶忙把头凑过去。只见她用右手大拇指顶在右手被扎了刺的无名指指尖上,让那根刺头凸出来,左手拿住镊子,镊子尖从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轻轻靠近那根刺,停了下来。我和冉紫霄惊异地看到,Jin的手竟纹丝不抖,只一个几乎不易查觉的动作,那根刺便被夹住。Jin的左手停在那里,没有再动,然后,她的右手指以一个垂直动作往下轻轻离开,刺留在了镊子尖上。我和冉紫霄立即鼓起掌来。

“Good job!”(干得好!)离我们最近的伊迪斯这时也冲着这边笑起来,上一次她的手上扎了金属毛刺,几乎不能再工作,整条生产线都停下来,直到安迪去其它线上临时找人来替。

动右手而不是左手,一个微妙的反向思维,更轻松地解决了问题。但我并不认为一个聪明的人会来工厂里打工。我对Jin的疑问越来越深,我恨不能立即就把她叫到经理办公室去,坐下来问个究竟,然后,凭我在加拿大的生活和工作经验为她出谋划策,帮助她尽快摆脱困境,并从此成为她的朋友。这就是我此时心里所想的,也是我一直所想的,我看着她在这里做苦工,受伤,浪废她的才华和时间,我的心里感到好痛,我的眼泪甚至都涌了上来,直想立刻救她于水火。可她自己知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我本想吸收Jin为公司First Aid(急救小组)的成员,但转念一想,这样会不会弄得那些男工动不动就扎个刺跑来找Jin,中国人管这叫玩“苦肉计”。那可不行。

Jin谢了我和冉紫霄,刚想回去工作,我叫住她,嘱咐她工作时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出了事会影响生产;接着又对冉紫霄说:“你是咱们这儿的老员工,要多多帮助新员工,工作时不要老是光说话聊天。”冉紫霄笑着接受了批评。Jin再次感谢我,便转身和冉紫霄回去工作了。

我的心砰砰乱跳,看着那个放大镜,趁人不注意时,我把自己的双手放到下面,我看到我的每根手指都在抖动,以不同的方式和频率抖动,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甚至我的腿也在发抖。这真是把我气疯了,我恨自己。

Jin的手为什么不抖?她没有心吗?没有呼吸吗?她当然有心,可她的心何以如此镇定?

我太太□□萨为了减肥,前年学过瑜伽,可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但她从图书馆带回家的一盒DVD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影片里有一位中国禅师,他在打坐时几乎没有心跳,这样,他的身体就几乎不再消耗能量,他可以几天几夜不进食,在身心完全放松和放空的状况下,他甚至可以用肚脐,用皮肤来呼吸,呼吸日精、月精和大自然的精华。他修炼出的精华使他最后成了一个金刚不坏之身。他圆寂后的真身至今还保存在中国南方的一座高山名寺中。但□□萨说,那只是电影,都是骗人的。

Jin是不是也在练禅功或瑜珈?看样子不像是骗人的。若非如此,那为何她总是那么心静气定神凝?

几分钟后,我用经理卡在手套机上选了两副中号女士工作手套和两副小号男士手套。

夜里开始飘起小雪。那天由于人少,下班后我和保安站在公司大门口,看着所有的工人都走了,最后才等到冉紫霄和Jin从餐厅里出来。Jin今天穿着上下一身黑,此时套上了一件长款的米褐色毛绒大衣,边走边往脖子上围一条黑色毛绒围巾,戴上黑色手套,工作时盘起的长发此时已梳成蓬松的高马尾,系着深褐色丝绒发圈,婆娑飘逸披在身后;她背着黑色背包,两手插进大衣口袋,神态淡定自若,无与伦比的优雅。

“你的手怎么样了?”当Jin走到我面前时我叫住了她。

Jin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没事了,请放心!”

我还是查看了一下她的手指。坦白地说,她这次受伤,让我感到十分心痛。如果我是她的老公或男友,我绝不会让她来工厂里做苦工。

“音乐家的手是否应该买保险?”我看着她问,想象着在视频里看到的她弹钢琴时的模样,心里像针扎一样疼。

Jin点头说是的,然后感谢我们等候,并祝我们长周末节日愉快,最后道了晚安,就这样从容地离开了。冉紫霄跟在Jin身后,像看戏似地扭过头来,不怀好意地冲我直笑。

但我岂能就这样将她放走。保安锁好大门后,我马上跟了出去,我的工作职责是要确认每一个员工都安全离开厂区,离开之后若发生任何问题,公司概不负责。于是我终于在公司停车场上看到了Jin的车。

那是一辆银白色中型SUV电动车,黑色车窗,车身前低后翘,流线形设计使它看上去非常具有整体感,车门像是隐形的,而且前后门还是对开,是一对钢琴琴盖的阴阳吻合图形;车前灯也不是分装在左右,而是一条蓝白色的线,从中间往两边,一直延长到车身两侧,就像是提琴边缘的曲线,一个仰面躺着的大括号。车身左侧镶着它浅蓝色的金属品牌标志Philhamonic(爱乐),前后是它的品牌系列标志Muse One(女神一号),车牌号是432Hz。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车,让我这个当老板的惊艳又嫉妒。我很奇怪,每天和斯蒂夫一起在工休时散步,怎么从未发现过这辆车,甚至连冉紫霄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正在那儿前前后后地打量,赞叹不已,甚至招手叫我过去看。于是我也凑到近前,并以一个汽车公司经理的身份问我的员工,否能让我见识一下她的车,幸好其他员工都走了,不然可能会引来一群人围观。

Jin微笑着用遥控器打着发动机开始热车,并遥控放下车窗,示意让我们参观,于是我和冉紫霄便里里外外看了个究竟,真是太酷了,又靓又高敞,不过我们看到车的后备箱里放着一只白色旅行箱。

“我儿子给我买的。”Jin这时说。

冉紫霄一下子笑起来,我理解他为什么笑,因为Jin看上去太年轻了,哪里像有个能给她买豪车的大儿子?

“真没必要,万一被撞坏了,多心疼。”Jin说。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车?新型的吗?”我问她。

“对,刚上市不久。”Jin说;“是环宇爱乐的智能电动车品牌,超静音设计。”

“那么这432Hz是什么意思?”冉紫霄这时问。

“我用A=432赫兹来定音演奏。”子衿说。见我们俩都一头雾水,又说,“一般大家听到的音乐都是以440赫兹来做标准音高,但我使用432赫兹。致于为什么,你们可以自己上网查一下,只要搜索432htz。”这时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说抱歉,她必须得走了,因为要去赶飞机,说着便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从屏幕上调出音乐,最后从车窗里挥手向我们告别,说下雪了,路上小心开车,早点到家,并再祝我们长周末愉快。

我和冉紫霄站在雪中的路灯下,傻呆呆地看着Jin的车在音乐声中扬长而去。

“她要去哪儿?”我问冉紫霄。

“我也不知道。”冉紫霄又笑起来,“可能去什么地方开演奏会吧。”

“她没跟我告假呀。”我心想,或许Jin跟她的主管安迪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在网上看到她这个周末的演出预告。要去酒店和哪个男人过夜?我的脑子里立刻闪过这个念头,因为这是我经常在周末以加班为借口而离开家偷偷去干的事。

“没准儿星期二就回来上班了呢。”冉紫霄这时说。

“但愿如此。”我回了回神,我担心的是再也见不到这个美女了。

雪开始下大了,我和冉紫霄转身去找自己的车,发现我们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并且停在一起。

“冉先生你喜欢古典音乐吗?”我利用最后一分钟打探冉紫霄对Jin的兴趣从何而来。

冉紫霄一听,立刻仰头大笑起来,道:“一窍不通。我一听古典音乐就想睡觉。”

我不禁也笑了起来。看来,他并不是古典音乐爱乐者,而是和我一样,都是美女爱好者。临别前,我将四副工作手套交给冉紫霄,嘱咐他下周二回来上班时转交给Jin。他高兴地谢了我。

那晚临睡前,我照例又上了Jin的脸书,发现她一小时前刚上传了一条箴言:“I’m not what you think I am, you’re what you think I am.”

(我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你才是你认为我的那样。)

我被吓坏了,难道她能感觉到我在心里把她想象成是和我一样的花心骗子,跑到酒店开房去了?看了看早已在我身边睡熟的胖女人,所谓同床异梦,人心隔肚皮也,□□萨毫不知晓我常常在周六以加班为名而去酒店泡妞儿的那些事,她早已预定好了这个长周末全家去看电影,然后晚上去中餐馆Mandarin吃自助大餐。

Jin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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