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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乐章:神的知音 第一章: 音乐地球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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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周澄宇从洗手间回来后就坐到了子衿背后的那排椅子上,与一个刚认识的新移民家庭攀谈起来。

“你好!我在飞机上看到你。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他的家眷和大小行李走过来,还没落座就和周澄宇打招呼。

“你好!我们从北京来的。你们呢?”周澄宇笑着回答。

“也是北京。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袁格物,叫我老袁就行。这是我爱人梁雨微,我儿子隆隆。这是我父母。”

“你们好!”大家相互招手致意,十五岁上下的隆隆谁也不搭理,一坐下来就开始埋头在手机上打游戏。

袁格物在周澄宇对面坐下后又换了个座位,因为这样能避开一个挡住他视线的白人旅客,从而更清楚地看到坐在休息椅另一头背对着他们的子衿。他们是乘坐同一架航班过来的,在飞机上,周澄宇一家三口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袁格物一家五口坐在他们后一排中间的座位,在十个多小时的飞行途中,袁格物一直在暗中注意这个清致的秀发美女,她不是在阅读就是在打坐;一个十七、八岁非常帅气又文静的男孩子靠窗坐在子衿里面,一直戴着耳机在电脑上看乐谱,三口人偶尔交流时说话也很轻。子衿起身去用洗手间时,每一个看到她的乘客都无不为之惊艳,她穿着黑色的连身长筒裙,系着一条细细的黑色腰带,坐在那里时裹着一袭米白色的大披巾,而她素静的面容、专注的神情、端庄的气质和长腿细腰绝美的身材都透露着一股绝尘的孤寂和颏世惊俗的美。她领口的一边别着一枚小巧的竖琴胸针,上面还有一个细小精致的音符造型的坠链儿,对古典音乐一窍不通的袁格物并不知道,那是知音国际爱乐集团的金质徴章。袁格物很难判断这三个人的关系,因为周澄宇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子衿看上去有二十岁。袁格物在飞机上还注意到,坐在他们前排的是一个操上海口音的家庭,夫妻俩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那个男人也一直在不时地侧目注意子衿,而这一家三口此时也找到了这里,袁格物相信,那是出于和他同样的原因。这个圏子于是就这样被一个置身于圏外的人吸引,并暗暗地但迅速地形成。

“也是去多伦多的吗?”袁格物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就好像和邻居打招呼一样。

“是。你们好!”三口之家也像见到老朋友似的高兴地将行李车推过来,就在周澄宇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那男人脸上的神情分明写着:总算找到你们了!

“从上海来的?”周澄宇笑着看着他们,“我在飞机上就想和你们聊一聊,只是怕影响别人休息。”

“哎,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这话可说到每个人的心里去了,“我们的移民中介跟我们说,到了加拿大要多交朋友,多一个朋友就跟多一个亲戚似的。”三口之家中的女人这时说,带着吾侬软语的上海口音,神情非常喜悦。

“没错没错!”周澄宇微笑着看着他们那个十岁上下、有着一双明眸的上海女孩。

“我叫唐斌,我爱人宋园,我女儿诗诗。”唐斌介绍说。

“很高兴认识你们。”大家相互做了介绍。

“为什么你们不想来温哥华?温哥华这么美?要不是行李多,我真想出机场到处去转转。”唐斌坐下后笑着问。

“等你在多伦多挣了钱,再过来玩,有钱搬过来更好。”袁格物的太太梁雨微这时笑着用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说。袁格物这时正暗暗地瞄着坐在另一边安安静静的子衿和舟舟。

“我在多伦多有几个同学和朋友,他们说那边好找工作。”周澄宇道。

“你的朋友找到专业工作了吗?”唐斌立即问他。

“他们过去十多年了,先上学,工作,然后把爱人办过去,也是先上学,约克大学计算机专业,还没毕业就被CBC 要走了。工作稳定,收入好,政府工的福利,自己买了大房子。另一个同学是国内的博士,三年前过去的,过去之前就联系好了一家大公司,网上面试,一步到位。过去后就支持他爱人去上中专,学园艺,学完之后,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又去学会计,现在他爱人在一家医务诊所做助理。他们也买了房子,过得都挺不错。”

“爸,那您也让我妈去上学不?”诗诗这时问唐斌。

“上学干吗?”宋园立即挤了下眼睛,“浪费时间浪费钱。得赶紧找工作养活你。”

“在加拿大打工很辛苦,”梁雨微这时说,“有条件的话,花上一两年上学,拿一个本地的学历,找一个专业工作,这是对今后最好的投资。”

“英文不行怎么上学?”宋园问。

“那就先去学英文。政府有给新移民办的免费英文班。”梁雨微说。

“你们要是有什么工作方面的信息回头告诉我们,行不?”唐斌问。对于新移民,这是最实际的问题。

“你们安顿下来后可以去华咨处,也可以去社区图书馆,那里有很多信息和对新移民的服务。”袁格物说。

“哦,好的,谢谢!”

“我们过来四年多了,所以有一些经验。这次是回国去接父母过来。”梁雨微说。

“哦!难怪。”大家笑起来, “请多给我们传授一些经验!”

“那你们找到专业工作了吗?你们那儿要人不?”唐斌立刻问。

“哦,我们那儿现在不要人,你得上网去找对口的工作,或者去找劳务中介。”袁格物说。

“你学什么专业的?”梁雨微问。

“机械工程。”唐斌回答。

“好找工作。”梁雨微说,“你把简历放到LinkedIn上了吗?”

“LinkedIn是什么?”

梁雨微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唐斌看。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专业工作也可以先去打工,积累加拿大工作经验,先解决生活问题,有了两年稳定收入和报税记录,就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买房了。” 袁格物说。

“我这儿有一个劳务中介的电话,你们可以抄下来,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们,他们代理赫兹集团下属很多公司的劳务中介,保你有工作。”梁雨微说。

唐斌高兴地立即凑上去,抄下电话号码时手直发抖:“Apple One。太感谢了!”周澄宇有点矝持,但还是过去把电话号码抄了下来。要知道,作为新移民,找工作是头等大事,人还没到,工作信息就已经到手,这是遇见大好人了,他们非常感谢,并表示这个朋友交定了。

“你们听说过赫兹国际汽车集团吗?”梁雨微这时问。

几个人都摇摇头。

“赫兹国际集团是北美一家非常大的汽车配件生产制造商,成立60年了,目前在全球有87间生产公司,遍布三大洲十几个国家,有近十万员工,下属五个子集团,都是上市公司。它的总部位于多伦多以北的极光区,像皇宫一样大,有自己的高尔夫球场和公园。赫兹集团的生产公司经常招骋工程师、技工和各类人才,员工福利堪与政府工相比,每个赫兹员工都持有赫兹集团的股票。作为咱们这些技术移民来的人,进赫兹是不错的选择,所以我向你们推荐。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大家连连感谢梁雨微。

“把咱们的电话也给他们吧,”袁格物这时对梁雨微说,“找到工作后别忘了请我们吃饭啊。”

“一定一定!”几个人再次感谢。

“遇见你们太幸运了!五百年修得同船渡。”唐斌微笑着说。

袁格物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笑,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今后还能再见到那位美女。这会儿他不由得又瞄了瞄坐在另一头的子衿,然后转向周澄宇,问:“你是搞什么专业的,老周?”

“计算机,软硬件工程师。”周澄宇将存下电话号码的手机收好。

“那你出国前在哪工作?”梁雨微问。

“我在北京航空部一家电脑自动化控制工程公司做开发部经理。”

“哇------厉害!”几个人赞叹,“你肯定比我们更容易找到工作。”

“谁知道呢。每个人的运气不一样。”周澄宇笑了笑。

“我看你就像是运气好的人。”唐斌看了看坐在他们背后另一头的子衿。

“你们的住处联系好了吗?”袁格物这时问。

周澄宇:“儿子已经帮我们租好了公寓。”

宋园:“哇——好福气!我们得先去新移民接待站,然后再去找地方。回头你有什么租房的信息也告诉我们,行不?”

“好的。”周澄宇温厚地笑了笑, “等我们有了电话就先告诉老袁,老袁再帮我们转告给你们。行吗老袁?”

“没问题!”袁格物感到他已经了解了所有情况,现在可以问他最想问的问题了,“那边那两位是你的家人吗?我在飞机上看到你们坐在一起。”

“哦,我爱人和我儿子。” 周澄宇笑了笑。

“您爱人?长得好年轻啊!你们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唐斌由衷地赞叹。

袁格物此时忍着没有说话。

“是啊,你爱人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宋园笑着说,“我儿女在飞机上就跟我说:妈妈,妈妈,你看那边那个大姐姐,长得好美!身材保持得好好!”

“是啊,你真有福气!老周。”唐斌笑着道,把下面那句 “今后一定得保持联系”给咽了下去。

“可是你爱人看上去很成熟,”梁雨微这时说,“气质不凡,虽然长得非常年轻。”

“他们俩都很忙,不爱讲话。”周澄宇笑了笑说。

“您爱人是搞音乐的吗?”袁格物问,他在飞机上时就已经观察到了,子衿和舟舟一直在电脑上研究乐谱。

“是,出国前她是知音国际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周澄宇说。

“哇----!”一片哗然,“才女,一看就跟我们不一样。阿姨是女指挥,诗诗,多厉害!”宋园对女儿说。

“女指挥?!喔塞!”诗诗羡慕地望着那边的子衿。

“那她出来干什么呢?”梁雨微这时轻声问。

“是,她不想移民,是我要出来的。”周澄宇坦白说。

所有人这会儿都想起了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那故事里的王启明先前就是在中国广播交响乐团拉大提琴的。搞音乐的出国,都能变成郎朗和王羽佳吗?

“她那么好的工作辞了?不要太可惜喽!”宋园惋惜道。

“主要是为了孩子的教育才移民。”周澄宇有点心虚地说,“不过他们音乐家可以飞来飞去地跟不同的乐团合作演出。”

“当客座指挥会比较辛苦,”唐斌说,“首席指挥就好得多。”

周澄宇感到自己为了移民而让子衿做出巨大牺牲的事实正在被公众揭发和指责,他非常不爽地想立即离开这个圈子,同时心生对唐斌的忌恨,暗暗在心里骂道:关你什么屁事?!

“即是美女又是才女,还有那么帅又聪明的儿子。你们家今后错不了,老周。”袁格物这时笑着说。

“美的,都很危险。”周澄宇却忽然严肃起来,搞得大家一时有点尴尬而语塞,感觉这其中有些事还很复杂。子衿的那个儿子跟他们夫妻俩长得都不像,只是大家心照不喧,谁也没敢问,毕竟,他们只是刚相识,还谈不上是亲戚。

“你们落地以后有人接机吗?”梁雨微这时问。

“我们的移民服务公司会派人来接。”宋园说。

“我的同学会来接我们,再叫一辆车。”周澄宇说。

梁雨微点点头:“不过你们最好小心一些。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是移民公司来接机,又叫了另一辆中国人的面包车,是专门跑接机的,我们得额外付费。我老公跟移民公司的车,我和我儿子坐那辆接机的车,司机一路上跟我聊天,问这问那,听口音是个广东或者福建人,说是来加拿大十几年了。我们先到了移民公司给安排的临时住处,当时都已经很晚了,还挺冷,把行李都拿下来了,四个大箱子、两个手提行李,我付了费,谢了司机,我儿子还好心把车门给拉上,可是那个司机却突然说,他的车钥匙在车里,门被关上,他打不开了,这可怎么办?走不了了,一边说一边还在身上找钥匙,一脸惊?着急的样子,直埋怨我儿子多事,给他惹了麻烦。我很诧异,去试了试,果然门都打不开了,就说等会儿我老公和朋友的车到了,一起想想办法。那个司机却说,他没有时间等,他还得跑机场去接其它预约好的客人,这下耽误了他的生意,这损失可怎么办?我就问他,那你想怎么办?他就说:‘这天也黑了,外面又冷,不如你给我五十块钱,算是赔偿,然后你们就进屋去吧,我自己想办法。’这下我明白了,这是一个套儿,专门坑新移民的。我想了想,就走到他车后面,一下子就把后备箱给打开了,我问那个人,要不要让我儿子钻进去帮他把前门给打开?他一见我是个懂车的,连忙说:‘哦,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你们快进去吧!’我儿子这会儿就出气说:‘我妈是汽车工程师!……’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这时我老公他们的车到了,那个人赶紧跳上车,后备箱的盖都没关,安全带也没来得及系,就赶紧跑了。”

一圈人听罢都连连摇头叹息。

“我们一定会小心!谢谢你的分享!”唐斌说。

“还有就是租房子,你们也一定小心,”梁雨微继续说,“我跟你们讲,能不跟人合租就别合租,非常麻烦。我们家刚来的时候,跟另一家河南来的合租了一个半地下室,他们两卧一个厅,我们也两卧一个厅,各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要公用厨房、餐厅、冰箱和洗衣机。楼上一层,住的全是中国留学生。这种地上一层加地下一层的独立屋,英文叫Bungalow,就是平房。房东是个香港人,不住在那儿,只是每月收房租的时候才来。我看那房子的结构很适合我们一家三口,空间也足够大,离华人超市、Wal-Mart和学校也挺近,就租下来了。我们那个邻居比我们早来加拿大两、三个月,已经找到一份工作,问他们做什么?立马告诉我他们那里现在不要人。问他们的电话,也不想给我们。那就算了吧。然后,你知道怎么样?那个河南老姐,大约四十岁,长得又大又粗,比他老公还高,夏天在家里穿个破了洞的大背心,里面没有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这是个女人吗?不是我瞧不起她穷,没钱买件像样的衣服,他们也没那么穷,一家三口人出门时也都穿得人模人样的,在家里可以随便些,但毕竟我们是合租房子,要公用厨房,我老公和我儿子回来后就不敢再出我们的门,不敢跟那娘儿们打招呼。更有甚的,每天早晚抢先把他们的锅放到洗碗池里占上,抢先做饭。我就想,你们先做就先做吧,我们晚一点做,反正楼上门口那儿还有一个洗碗池,我可以走上去先在那里洗菜,不就是上下个楼梯吗?可是人家做完饭,一家三口坐下来开始吃饭了,用完的炊具不刷,全都堆在池子里,炒锅还放在炉子上,那我怎么做饭?我就去跟他们讲,你们能不能收拾一下把厨房腾出来,我好做饭,是吧?你知道怎么样?人家不理我,只顾埋头吃饭。我再去客客气气地问时,那河南老姐就跟我瞪起眼来,问我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人家把饭先吃完?我就说:你们家吃完饭了,我们家还没做饭呢,我儿子饿着肚子呢,他也得赶时间去上学,我们也得出门,我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吧。人家河南老姐就说:那是你们的问题。我就说:你们吃饭不是问题,我们做饭怎么就成了问题?这是不是合租公用的厨房?!就这么吵起来了。人家就摔筷子站起来,指着我鼻子说:你不想住这儿就赶紧搬走。我于是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想把我们挤兑走,他们就不用公用厨房和冰箱了。说到冰箱,我放在冰箱里的鸡蛋每天少一个。我立马就给房东打电话,房东不接,我留了言,回屋去跟老袁商量怎么办。老袁说:跟丧心病狂的人有什么理可讲?再去找别的地方吧。我们于是又开始找出租房。可是,霸占厨房偷我的鸡蛋还不算,那河南老姐夜里来用洗衣机,我们都睡下来,全都被吵醒,我才知道那洗衣机跟我儿子的床只有一板之隔,房东改造了这个地下室就是为了出租,低成本做了个结构上的隔离,但根本不隔音。我就去问他们为什么不能白天洗衣服,非得夜里来吵我们睡不了觉?那河南老姐说没有人规定非得白天洗衣服,不想住在这儿就搬走,谁怕谁?我一听,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去把那洗衣机给关了,然后我才发现,那洗衣机里根本就没有衣服,人家就是开着存心吵我们不能睡觉。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浑蛋!第二天我又给房东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我又留了言,把情况给说了。可是房东一直没有回电话。

“你知道接着又发生了什么?”梁雨微继续说,“我但愿你们别摊上这样的邻居。住在我们楼上的留学生放暑假了,夜里也不睡觉,放音乐,玩电子游戏,在网上看电影,在一起打牌,喝酒,还闹猫;有时他们出去钓鱼,很晚才回来,闹腾到后半夜才消停。我知道给房东打电话也没用,就直接上去跟那帮学生说:我们得睡觉,我儿子明天得上学,我们得去找工作。你知道来给我开门的那个女留学生对我说啥?‘阿姨,这里是加拿大!’于是我明白了,这些孩子我惹不起。听说他们都是CENECA学院的学生,每天上不上学我就不知道,但是看得出,他们在国内的父母都非常有钱,房子前面每天停着三、四辆豪车,宝时捷、野马、大奔、阿尔法-罗密欧,一辆跑车上还印着中国大字‘京城四少’。每天他们都开着车,放着好大声的音乐,到街上去四处招摇。我从来没有在早上见到过他们,因为他全都睡懒觉。下午我接隆隆放学回来,有时会碰见他们,这几个二十岁上下的孩子全都是俊男靓女,穿着名牌衣服,打扮得都像电影明星似的。只要他们一出现,就惹得街坊邻居不停地看。有一天我接我们家隆隆从学校回来,看见我们家门口有一辆车在冒烟,两个男孩站在边上插着腰发愁,一脸的不知所措。我就过去问怎么了,他们见我是个女的,也不想跟我废话。我看了看车,让他们把前盖打开,然后确认是发动机在冒烟。其中一个叫邹琦的四川男孩儿就对我说,他上周去换机油的时候,修车行的老板说他的车可能漏油,跟他说如果发现漏油,可以自己往油箱里加点油,还告诉他每次不要加过多少量。今天早上他发现车身下果然漏油,不知道新车怎么会这样。他自己加了点油,结果开出去不久,车就冒烟了,而且喇叭也不响了,汽车音响也不工作了,他停下来给那个修车行老板打电话,老板叫他把车拖过去修,他已经叫了拖车。我说有可能是他把油加多了,并建议他别再把车送去那间修车行了。可是过了两天再碰到邹琦时,他对我说他后悔没有听我的劝告,那天又把车拖去了同一间修车行,车被留在了那里,老板说得花时间检查,让他去租车。拖车的电话和租车的电话都是那老板给的,都是中国人的生意。今天叫他去拿车的时候,开口就收他八百多块钱,说是给他换了喇叭和CD Room,又换了刹车盘,说他开得太猛,刹车盘已经磨损,等进入冬季,一下雪可就不安全了。邹琦很生气,问那个老板为什么不先问问他,八百多块钱都能买张机票回国了。我一听就明白,这孩子被人给宰了,新车的配件被偷换了都说不定,问他干嘛不去买车的车行做保养?他说他没有付保养费,想省点钱,结果……”

“都是中国人,还专门坑中国人。”宋园摇着头说。

“有人就专门坑新移民,因为我们没有经验。”袁格物说,“特别是那些中国留学生,父母有钱,又不好好读书,整天胡造,拿钱不当回事。”

“还有一天,”梁雨微这时接着说,“我接隆隆放学回家,看到我们楼上的大门开着,屋里传出吵架和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叫声,听着真吓人。一个男孩儿走出来,我一看是邹琦,邹琦小声告诉我,他们同屋的斐奥娜,就是那天教训我的那个女孩子,她昨天一拿到驾照就去买了辆宝马,刚一开上街就给撞烂了,还把另一辆车的司机给撞伤,对方是一名孕妇。斐奥娜的车没了,驾照被吊销,现在她麻烦大了,她的男朋友正在骂她。邹琦说他得躲出去清静清静,真受不了。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毖’。我也受不了,可我改变不了我的邻居,只能改变自己,我真想马上搬走。”

一圈子人听着都出了神,忘了自己还在温哥华。梁雨微接着分享自己的移民经验。

“我邻居那河南老姐的闺女跟我们隆隆上同一所学校,每天跟着我们同时出门,尾随我们一起走,一起过马路,这样她的父母去上班,就不用送她去学校了,因为在加拿大,不到12岁的孩子要有成年人陪同。你看人家多聪明。有一天我就问那个姑娘,他父母在做什么工作?她说,她爸妈不让说。我说你告诉阿姨,我不告诉你爸妈。她因为每天跟着我们,也不好意思,就告诉我说,她爸妈上个月找到一家中介,在一家冷藏食品加工厂里打工,去中介笔试的时候,她妈英文不行,完全是抄她爸的卷子。可是他们老得换班,做两周早班,再做两周下午班,再做两周夜班。下周他们就得换到下午班了。我心想,这样的工作多伤身体,还说他们不要人,不想告诉我,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去做。第二天送我们隆隆去上学后,我和老袁又去找出租房,当地华人超市门口有免费的华人报纸,上面有出租房广告,有些广告栏上也贴有私人信息,我们就一个一个地查,一个一个地打电话问,可都是要求立即入住的。但我们已经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和一个月的押金,不住满一个月是不会退钱的。我们去社区图书馆查寻的时候,有一位会讲汉语的社会工作者就建议我们直接去租公寓,不要再有房东了,虽然每月要多出上百块钱,但可以过人的日子。哪怕租一个两室一厅的,再分租出去一间给个单身,自己做房东,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了。我们于是就下决心去找出租公寓,才发现其实有很多出租出寓,比较了一下各方面的条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下个月头入住的公寓,只是我们的儿子得转学,那也没什么,我儿子说他巴不得转学,因为入学第一天,一个山西来的瘦高个的男同学就欺负他,偷走了他的午餐,我给孩子做的热干面,连保温饭盒同餐具一起偷走了。我儿子问我:‘妈,咱们来加拿大干什么?在国内,我们根本不用带午餐,小学有国家配制的营养套餐,中学有学校食堂,上班有免费工作餐。到这儿上学第一天,我连自带的午餐都没吃上。’我好心痛啊!我对儿子说:咱们搬家,但愿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是那一个月怎么过?我的老天,我们该怎样忍受那样的邻居?于是我就想办法,怎么样解决做饭和睡觉的问题。想来想去,我去把洗衣机的电源给切断了,让他们夜里洗不了,白天他们不在家时我再洗衣服;邻居那河南老姐和她老公都不懂电,以为洗衣机坏了,只能找房东解决,可是房东就是不接电话。至于楼上的那些个小祖宗,我也想出了招儿,我发现整栋房子的电源总闸和分闸都在我们地下室,所以,只要他们夜里闹腾,我就去拉闸,没了电,他们就跑出来敲我们楼上的门,我们已经睡了,死活不给他们开门,他们只好找房东,房东也不接电话,那一晚就消停了。另外,反正我和老袁那个月也不打算去找工了,毕竟是来加拿大的头一个月,需要熟悉和适应环境,搜集信息,于是,白天我们送儿子去学校后就回家睡觉,下午去上英文班,回来就早点做饭,夜里等邻居睡了我们再做一顿饭,留给早上用微波炉热了吃。邻居不知道我们买了个微波炉,放在我们自己厅里。他们问我们为什么夜里做饭,吵得他们睡不了觉?我说因为有人夜里吵得我睡不了觉,早上又占着厨房让我做不了饭,所以,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说到这时,所有的听众都同时笑了起来,连袁格物都对他太太竖起大拇指。

“另外,”梁雨微接着说,“只要我发现我冰箱里的鸡蛋少了,我就从邻居家的鸡蛋盒里偷回来。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连问都没有问。可是更可怕的事情却发生了。有一天我们老袁去联系学校,我一个人接隆隆放学回来,在街口就发现好几辆警车闪着灯停在我们住的那栋房子前面,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过去,就躲得远远地观望,看到警察已经把房子前面用黄线给封了,房东正站在房前的停车位上和警察说话,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国留学生也在接受警察的询问。我吓得两腿发抖,在心里反省是不是我私自切断电源在加拿大属于犯罪行为?是不是我把邻居偷我的鸡蛋给偷了回来也属于犯罪行为?所以邻居发现后报了警?这时房东给我打电话,我不敢接,他留了言,说警察是来调查一个留学生的,现在没事了,警察要走了,不用紧张,可以回家了。原来他看到我们啦!真是谢天谢地!警车走了以后,我们回到自家门前,发现楼上的留学生正在往他们的车里搬东西,我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邹琦过来对我说,反正他们要搬走了,就告诉我们吧:一个月前,他们几个曾经住在楼下,楼上住的是另外几个中国留学生,其中一个叫唐文峰的和一个叫钱昆的同学经常去赌场,钱昆因为输光了钱又不敢向国内的父母要,只好向唐文峰借,唐文峰放了高利贷,可是钱昆又赌输了,赔了血本,唐文峰逼他还钱,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接着就双双消失了。警察接到报案,开始立案侦破。不久有人在一个公园的桥底下河边发现了尸体,已经被肢解,警方验尸后确认是失踪了的唐文峰,立即逮捕了嫌疑人钱昆,但因为证据不足,所以还在搜证。昨天,邹琦碰见我时和我打招呼,问我在下面住得如何。我说:还过得去,就是邻居不够友善;另外厨房的天花板上老是聚着一群苍蝇,看着不舒服,喷了药也不行,赶了又来。没想到邹琦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警方,警察立即过来搜查,结果在地下室厨房的天花板里发现了一只棒球棍,上面有血迹,他们怀疑这可能就是钱昆杀死唐文峰的凶器,已带回警署化验。邹琦说事情一发生他们就去找了别处的房子,现在到了入住日,终于可以搬走了。他们不敢告诉我们,是因为房东不让说。我听到这些,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想不到这里原来是一座凶宅,种种发生的事情都表明这里的风水大有问题。可是我的天,我还得在这儿住到月底吗?楼上的留学生刚一搬走,又搬进来几个福建人,都是做装修和在餐馆里打工的,他们老抽烟,烟味窜到地下室,我们睡觉还得戴着口罩。终于熬到最后一天,我们请了搬家公司,邻居不知道我们要搬走,河南老姐问我们搬去哪里,说他们也想搬,还没找到地方。我说那你们就慢慢找吧,反正我们也不想再和你们做邻居了。第二天,我回去检查是否落下什么东西,然后跟房东结账,交钥匙。可是那天下起了大暴雨,地下室与地面之间有几个窗户,窗户一半在地面以下,雨水很快积蓄到那个槽里,来不及渗透,便从窗户缝涌入屋中,地下室眼看着就涝了。邻居不在家,我也没有他们的电话,束手无策,只能等着房东过来。等邻居晚上回来的时候,地下室里的水已经没膝深了,他们屋里的东西全泡了汤。我们搬走了,搬到公寓楼上去住了,感谢邻居把我们给挤兑走了,不然我们家这会儿也全涝了。我走的时候在大门上留了张纸,上面写着:德不孤,必有邻。”

大家情不自禁地给梁雨微送上掌声,但是他们的心情却很沉重,一个个全都长嘘短叹。初到异国他乡,前路茫茫,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所以大家需要抱团取暖。看看离登机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一堆人分头去上洗手间,买吃的,休息。他们不时地看着坐在另一头的子衿和舟舟,只是谁也不敢去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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