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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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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漫长的旅途,这俩人终于又回到了客栈的怀抱。

相对于古镇的大雨滂沱,这边显然雨势并不大,雨过后的天空很清澈,远远望过去都没有什么云。

迟然躺在床上,看着天掰手指,数着这些奇幻的日子。

他们坐上车往客栈走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了,更别说这一路上的时间更是接近两小时,简单吃个饭,迟然又吃了最后一顿酒酿圆子,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学校了。

少年直挺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觉得身边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手机解锁,就看到养殖沙雕对自己的微信开始了丝毫不温柔的连环轰炸。

--养殖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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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然:“???”

点开对话框一看,是十张旅游照。

--养殖沙雕:小迟子,看爸爸我帅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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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发来一张拽到不行的自拍。

迟然笑了笑,回复:

--儿子真帅

他又顺手贴了个爸爸爱你的表情包。

然后这人就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聊天,迟然安静地看着他发消息,这沙雕大概是觉得发这么多都要打字太累,直接问小池子能不能听语音,得到肯定之后就开始连环发语音。

迟然点开语音条,少年慵懒的嗓音就透过听筒洒在房间里。

--养殖沙雕:“爸爸~哦不,儿子,你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啊?叫你回来聚你都不回来,害我只能和别人一起出去逛,但你知道的,那人不如你帅还不如你有趣,所以你真的要到元旦才会来看我吗?你真的忍心吗balabalabala.........”

--养殖沙雕:“我跟你讲,我那天遇见一女孩特美你知道吗,哎呀那皮儿白的,就和刚擀出来的面皮一样,我站在长城上都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迟然翻了个白眼,这什么形容??

--养殖沙雕:“你看这个狗.......就我给你发那图,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凶狠的狗哈哈哈哈哈.....”

迟然回复:

--哪有我头像好看

--养殖沙雕:“是是是,您头像那狗嘴大的一批啧啧,还偏偏张到最大吓唬人,看着和恶龙咆哮一样.....”

--您说话能不能稍微带点停顿,乍一看我还以为您说的脏话

--养殖沙雕:“那是你思想问题,小迟子,反省一下为什么哈。”

--养殖沙雕:“我和你讲还有国庆那天,我挤到天安门那片儿去看阅兵,啧,别说还真是气势恢宏,为祖国骄傲。为祖国点赞。不过帅哥都快要被挤扁扁了......”

--养殖沙雕:“哎对了,我那天看见你喜欢的牌子出了新款,链接甩你了,记得看。”

--养殖沙雕:“还是觉得和你一起出去玩有意思,他们都嫌我吵,话太多,啧啧,我又不好意思老说给女生听,只有你愿意认真地倾听我说话,虽然你经常翻白眼也不回答.......”

--“..........”

迟然听到这笑了出来,心说你还挺明白我的白眼是为你而翻。

听着少年独有的音质,迟然觉得很放松,就像被拉回了那些听着他在耳边吵吵闹闹的日子。

他放松的伸着腿,动了动肩膀,更舒服的靠在被自己立起来的枕头上。

手机里的语音还在播放,他靠着靠着,身体往下滑,白上衣被扯着露出了腰际。

语音放完了,他知道盛舜海这人其实不太需要他回答,他喜欢说,他喜欢听,就刚刚好。所以他回了几条表情包之后,在热心同学盛舜海的逼迫下点开相册,分享了自己旅游的几张照片。

他拍的本来就不多,这趟旅游下来也没几张照片。

所以他干脆划拉一下,就点了全部分享。

.........

手机安静了几秒。

迟然好像意识到哪里不对,猛地打开对话框,凭着应激反应把那张江边合照给撤回了。

手机立刻弹出一条消息:

---养殖沙雕:我靠,这谁啊?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手机愣冲,冷不丁被问这个问题,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同学,朋友,右边那个,是成祈,还是他哥?

--养殖沙雕:不是你别撤啊,我光看见了你,还没看清那边是谁

他想起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盛舜海哭丧着脸问自己为什么不一起留在B市陪他,两个人的分数完全可以在一所大学继续相依为命的读下去。

迟然只是笑笑,说有事儿,必须来。

盛渣男就笑眯眯的问,他是不是喜欢S市这边的姑娘?

迟然记得,当时的他翻了个白眼,就坦白了自己喜欢男生,阻止了他给自己介绍女生认识的行为。

震惊归震惊,不过这人也通透,坦然的就接受了这个现实,顺便替小姑娘们惋惜了一波。

--养殖沙雕:我很少见你笑成这样,我竟觉得有点....甜?

迟然看着最后一个字,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原本可以大大方方的回答,这是我大学刚认识的同学,表白墙上天天挂,帅吧?或者再不济,直接坦白这是我小时候的包子哥,他保护过我,我又找到他了。

但他好像觉得,这些都不是自己最想回答的,这些称呼似乎已经够了,但又不那么够。

少年眯眯眼,红着脸根子手指却依然倔强的回了两句:

--那真不是我,是网图

--长的像而已,你看错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沉默的看着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不只是自己寻找十二年的小包子了。

可能是从那个少年的浅吻开始,是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柠檬味开始,也可能是从看到他侧着脸的笑容开始。

窗外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雨后土壤包裹的嫩芽快要破土而出。

少年退出和养殖沙雕的对话框,看到没有备注的六个“......,”这里消息是空的,还停留在刚加好友的时候,已经被很多消息刷到了下面。

他犹豫了一下,返回置顶,给自己的小号发了一条消息:

--哥,我很想你。

之后他做的不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摁上手机望天。

少年吹着风,神色放松。

他手指贴着磨砂质感的手机壳,消息记录翻到下边,把那个大头简笔画头像设置成了第二个置顶。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来收拾行李,就坐上了回成祈家的车。

他们得回去拿东西,迟然的包什么的还落在家里。

一路上,迟然还是听着他的耳机,只不过,因为他哥也喜欢听,喜欢的流派也意外的重合,所以俩人干脆用了一副耳机。

在走过冗长的进站通道时,耳机里一直是环境音,因为怕错过一些广播通知,就没有放音乐。这次迟然敏锐的记住了来时的路,他们选择了和出站时相邻的入口进站,迟然成功的没迷路。

“迟哥,举一反三啊?”成祈戳着他的帽子笑着说。

“那是,你迟哥低调。”

他本来有点意外成祈突然叫他迟哥,有点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有点得意。

但他扬着脸转头看这个戳他帽子的人时,看见他嘴角藏着的笑和刚才加重声音的迟哥,他又莫名觉得被人耍了。

白眼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到底搞什么.....

这一路上大朋友跟着小朋友走走停停,顺手又买了两杯饮料,依旧是一杯甜的要死一杯淡得要命。

终于顺利上了车,铁汉迟然一抬手就把行李箱放到了行李架上,在成祈赞叹的语气中淡定的坐到了窗边。

他看着迟然乖乖坐在靠窗的位置的时候,想起了他那天来自己房间敲门的时候,也是像放行李箱这样猛地就敲,力气感觉特别大。

成祈整了整衣角,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他轻声问:“爱吃菠菜吗?”

迟然正调试着耳机,他疑惑的说:“不太喜欢,口感太涩了。”

成祈闷笑着问,“不应该啊?”

迟然一本正经,朝他这边转过身子来,在小桌子上端着胳膊问。

“什么不应该啊?我发现你这个人对我的口味怎么就这么好奇呢?”他说完瞥了这人一眼,补了一句:“还这么欠揍。”

“是挺好奇的。”

他戏谑的看着迟然,也学着他的动作,把胳膊端在桌子上,挑挑眉。

“所以到底为什么不喜欢糖啊?我怎么记得....”

他故意停下没说,等着看小朋友的表情变化。但出乎意料的,小朋友表情没怎么变,这让他很疑惑。

迟然漫不经心地阻止他:“打住,我不说了么,对糖过敏。”

他一脸我很认真的表情看着成祈,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会儿,迟然心里已经是在放飞气球了。

他生怕哪个气球突然爆了,被发现自己其实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小包子不吃糖,所以才学着渐渐不喜欢糖了。

......这事儿多没面啊?你看看对面那人笑得多嚣张。

迟然一脸镇定,面不改色。

他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件事的,为了自己的迟哥形象正常树立,就让它美好的消散在回忆里。

另外,真香定律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眯着眼直接反问,“你呢?怎么这么几年不见,变成一糖罐子了?你家开始卖糖了么?”

成祈听这话挑了挑眉,“我就喜欢甜的,吃糖犯法吗?”

迟然没想到他这么回答,闷着嗓子笑了一声。

“当然不犯法。”

他轻飘飘的回答,头发丝儿翘着。

列车平稳运行,两个少年挑挑选选,成祈说听什么音乐都好之后,反而迟然摇摆不定,手里拿着放不进行李箱的长伞,坐在高铁座位上反复翻着音乐列表。就因为这个,还被他调笑“小朋友就是小朋友。”

其实这趟旅程时间并不长,却长到让人觉得不真实,或许是因为这些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更或许是因为他遇见的人和事太精彩,总之,这趟长到不可思议的旅行就这样落幕了。

迟然听着耳机里的歌,靠在椅背上。

这样的场合他一般都会睡觉,但他现在似乎有些睡不着。以前听别人说过,这种现象叫旅行后遗症,在结束旅行的一两天里会反复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遇见的人,看过的景色,拍下的照片,定格的微笑。

因为那些美好都留在了你去过的地方,它们散落在世界各处,到处就都有你幸福的痕迹。正因为这样,人们才会怀念旅游的日子,因为他们把自己很幸福的时光留在了原地,只身一人回到熟悉的地方,再开始期待下一次幸福的际遇。

然而这之间,也就是刚刚结束旅行之际。

像梦境般盛大的美好落幕,人们难免会怀念,会感伤,会觉得心里空落落。

......

迟然仰着头,感受着一闪而过的阳光,他轻轻闭着眼,却一点都没有空落落的感觉。

少年很轻的笑了一声。

别人都说,旅游是很考验两个人相处的一件事儿,他忽然觉得也不过如此。殊不知,不是事儿变得简单了,而是人恰到好处了。

来的时候,他在睡梦中很安稳,从身体某个地方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让他很安心,就像很多年前,母亲抱着小迟然在午后晒着暖洋洋的日光睡觉的感觉一样。

他一度以为这是自己这些天过于开心而产生的错觉,或许就是被阳光晒到了才产生的梦境。

但直到他再次感受到,另一个少年熟悉的体温,从相触的腿侧源源不断的传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像人们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和煦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温度,耳朵里回荡的轻快歌声,鼻尖萦绕的淡淡柠檬味,口腔微弱的水果茶味道,近在咫尺的少年。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

他的美好并没有留在原地,他把他亲手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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