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绯净像是没发现她周遭的冷意，迎着她的目光，咧嘴一笑。

决定用信息素安抚她的那一刻，花绯净就料定自己会暴露。

那时她就很好奇，在她清醒时的那一瞬间，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alpha味，温馥郁会想什么呢。

平时处之泰然的人，是照旧平静，还是方寸大乱？因为好奇，所以一口气跑上十几圈，边跑边注意角落的信息素流动，结果就是，角落的信息素并无波动，风平浪静般的自然。

花绯净看着温馥郁，眼神中的玩味渐渐消散。

一冷脸，一笑脸。笑脸慢慢收起，冷脸慢慢融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同化了谁。

温馥郁紧抿着唇，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食堂。

月见香见状，悄悄问：“你又惹她了？”

花绯净吃干净最后一口饭，起身：“没有，我吃完了。”

月见香：“……”

她自找没趣，悻悻然继续吃饭。

吃早饭的时间是半小时，花绯净吃得快，距离进车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她借着去厕所的理由，把一层开放的区域看了一遍，顺带着摸清了一层的布局。

很常规的区域，食堂、读书室、教室、禁闭室、心理咨询室和大量的走廊楼梯。

能面向大众的区域，大部分都被无数双眼照得光明雪亮，而眼睛看不到的背面，自然就是黑暗与秘密。

二三楼则是分划整齐的车间，继续往上的楼梯却被锁死，需要人脸或门卡进入。

花绯净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很沉闷的声音，她盯着显示屏上自己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让你来这里的。”

玉石般冷脆的嗓音从身后响起，花绯净脸上没有惊讶，转过身看着温馥郁：“门里是什么？”

温馥郁实在惊叹她如参观自己房子般的自然感，语气轻松得仿佛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多加一扇门。

她轻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花绯净，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花绯净想了想，说：“好吧，那我换个问题。”

她往前走了一步，与温馥郁的脚尖仅隔几厘米。花绯净微微低头，目光扫过她挺翘的睫，鼻，语气沙沙地说：“你是omega吗？”

温馥郁比她还淡定，像是气极反笑般，说：“你是在威胁我吗？拿我的真实性别？”

花绯净摇手：“当然不是，这两个问题没有关联性，不过，如果你一个……”

温馥郁打断她：“是啊，我是omega。”

花绯净张口无言，温馥郁突然往前一步，像是又闻到了那股冷甜的信息素，花绯净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脚后跟抵上铁门。

因为她的靠近，花绯净的身体又一次起反应了。

这次的反应又急又猛，让本人都吃了一惊，她从来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一次病发。

这个人.皱眉蹙眼的瞬间，和温馥郁四目而对。

温馥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热的指腹划过花绯净的眉眼，一路向下，落在她的双唇位置：“你知道吗，进入这里的人，除了毕业光明正大地离开，其他任何时候离开那四堵墙，都将被视为‘越狱’。”

温馥郁脸上挂着笑：“擅自逃离反思堂，是算犯法的。一直在外的我，是怎么被一直在里的你发现呢。”

花绯净张嘴轻笑一声，压下身体的不适，反手勾住她的腰，手臂往上一提，压着她被迫和自己肚子贴肚子，胸贴胸。

她缓慢凑近，察觉到温馥郁脸上并无变化后，立刻转变角度，鼻尖擦着鼻尖而过。

脸颊相贴，唇靠耳，压低的音沉沉传来：“比起我入狱，不如执行长大人担心一下自己。你的信息素太棒了，勾得我意识全无……”

她的目光落在温馥郁的颈脖，顿时，她脸上浮起一抹坏笑：“既然执行长大人想要告发我，那不如，我留下一个证据如何？”

花绯净呼出一口气，灼热的气息隔着阻隔贴，狠狠烫到了温馥郁，她身体猛地弹了起来。

温馥郁揪住花绯净的衣领，语气似无涟漪的平静水面：“你敢。”

但水面越平静，水下就越汹涌。隐藏在她平静面孔下的戾气，已涌动着浮于表面。

花绯净见好就收，松开手做投降状：“那求求执行长大人千万别告发我。”

温馥郁盯着她：“我并不想和你针锋相对，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要是老老实实待着，用不了三年你就能出去。”

她眯起眼，话语里满是隐含的威胁：“所以，收起你恶臭的思想。”

花绯净无奈笑笑：“执行长大人你好像很仇恨alpha。其实我是一个好人，不然今天，你就得带着我信息素和我说话了。哦对了，我的信息素好像很难去掉，你身上……”

她鼻子动了动，旋即露出一抹笑：“好像还残留着我的味道呢。”

温馥郁咬紧了牙，眸中的情绪再也无法忍耐，她扯出一抹与花绯净截然不同的笑：“花绯净，你到底想怎么样。”

花绯净认真说：“我说过我是个好人哇，你要是让我老老实实的，我肯定不惹是生非，只是，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迹吧？我喜欢你的信息素，每月你至少能释放出五次的信息素来安抚我。”

不要脸的死流氓。这是温馥郁在一瞬间蹦出来的想法，她冷笑一声：“我没有跟你约/炮的想法。”

虽然信息素有很多的意味，但大部分全都往性靠拢，这是比身体还要隐私地存在。

性别二次分化后，性教育成为重中之重。契合最佳的AO性别中，如果一方提出想闻一闻你的信息素味道，就是变相地想上床。

花绯净瞠目结舌：“约炮？谁跟你约炮啊？”

温馥郁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耍流氓不承认，她气得抽了抽脸，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定制阻隔项圈马上就到了，戴上它，你不会有发情期，所以，你不需要。”

花绯净：“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不太信任阻隔项圈这个东西。所以，你能满足我吗。你放心，我不会标记和侵犯你，我仅仅只是喜欢你的信息素而已，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地方吸引到我，毕竟你太普通了。”

说完，她看着面前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讽刺的话而愤怒的女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异样的情愫，这样说一个Omega，是不是不太好？

而联想到自己的病症，犹豫与愧疚只存在一秒便荡然无存。花绯净知道自己很过分，但又如何呢，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搞砸的，发情期到了不在屋子待着，还跑到距离反思堂仅有一墙之隔的角落。

要是那时候她没有赶走那几个人，说不定她现在早就被那几个alpha欺负得咬舌自尽。

要是怨，温馥郁也怨不了别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温馥郁突然出声，微微抬头和她对视，目光平静：“好啊，我答应你。”

花绯净心中轻笑一声。她知道温馥郁在想什么，今天她跟着戴着定制项圈的鲸霜浓来到食堂，绝不可能是单纯的护送，而是想借着鲸霜浓戴上定制项圈的模样，来让自己知难而退。

戴上了，就无法挣扎摘下。

她一定在想，等自己的阻隔项圈到了，信息素和发情期都被遏制，自己就会成为一个最普通的beta。这样就没法标记她，发现她是Omega的证据也自然消失，说不定还会找个时间来打自己一顿泄愤。

花绯净嗤笑一声，没拆穿她的想法，而是扭头看向墙壁上悬挂的钟，还有五分钟。花绯净收回目光，背靠着她无法进入的铁门，语气懒散：“来吧。”

面前的人身形僵硬了一瞬，语气也生硬了不少：“不行，我的发情期还没有过，再说，你想带着我的信息素去车间吗。”

想想也是，要是被那些人闻出来，估计又是一顿麻烦。花绯净挠了挠头，身体里的那团火好像又烧起来了，她有些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说：“我带着阻隔项圈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老地方见。”

反正她很能忍，一天的时间自然能压下去，但那时索要的报酬可就比现在多了几倍不止了。

温馥郁有些不解：“老地方？”

花绯净决定白天离她远点好，不能碰不能闻的，省得自己白白受折磨。

想着，她与温馥郁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在听到她的疑问时，花绯净语气暧昧：“昨晚，我们干柴烈火的地点。哦对了，能就穿你现在的衣服吗？比较有感觉。”

温馥郁脸色一变，刚想发作，花绯净已经快步下了楼，楼道中回荡着她那句尾调上扬的“再见”。

温馥郁气的拳头死死握紧，她拿出通讯设备，拨打号码，通了之后，她疾首蹙额说：“她的定制项圈到底什么时候到！”

那头传来温厚的嗓音：“已经制作完毕，刚运输过去，应该下午就能到。”

温馥郁脸色这才好了一点，那头又说：“小温，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温馥郁：“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要是真担心我，又何必把她送到这，你现在装什么好心？”

那头传来几声笑，没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妹妹是个好人。”

温馥郁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执行长，曲裕又闹事了。”

温馥郁回头看了一眼，对尾焦爱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提起曲裕，她偏执到发疯的样子让温馥郁头疼不已，说：“过去吧。”

.

花绯净进入车间后，无视鲸霜浓浓烈的目光，一坐下就专心干活，尽管做出来的东西一言难尽。

速度虽然提上来了，但质量难免会下滑，索性这阻隔贴本就是一次性用品，包装无需太精美，符合要求便可。

除了吃饭的那十分钟，花绯净基本整整工作时间都泡在车间，终于在结束前一个小时完成了今明两天的指标。

她把箱子封好上交，伸了个懒腰。

月见香对她的速度感到十足的讶异，忍不住说：“你疯了？”

花绯净心情好，没反驳，只“哼哼”着笑着，听得月见香越发惊恐。

鲸霜浓发出一声嗤笑：“既来之则安之的废物，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花绯净瞥她，鲸霜浓丝毫不惧：“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花绯净笑眯眯：“没有啊，你说得是对的。既来之则安之嘛，不过，你现在带着这个东西，好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阻隔项圈，笑脸中挑衅意味十足。

鲸霜浓：“……笑得真贱。”

伽霜附和：“我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