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龙未穿着素净的白衬衫，开车来到了海城孤儿院。

一下车，孩子们都蜂拥而上围着他。

“好久没见到大哥哥了！大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怎么会呢？大哥哥最近工作有点忙，才没来看你们。”龙未抱着一个西瓜头的男孩笑道。

“大哥哥你看，我都长高了。”抱着破烂熊娃娃的女孩比划着说。

这孩子以前抱着熊的时候，熊的脚是能落到地上的，而现在熊脚悬在半空。

“嗯～确实长高了！好好吃饭，有一天也跟哥哥一样高。”

“大哥哥身上香香。”另一个男孩笑着钻进龙未怀里。

“你也香香的。对了，哥哥给你们带了礼物。”

说着放下男孩，按开了后备箱。里面有糖果、蛋糕和毛茸娃娃，他一人一件地分给孩子们。

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歪头说：“龙总真是一点也没变，跟十多年前一样，说您是穿越过来的我都信。”

龙未笑着：“过奖了，院长。”

“真的，不止容貌，您每年都来陪伴这些孩子，这份心意非常难得。”

龙未最后从车里抱出一个红色箱子递给院长：“这是给您的。”

“哎哟！你给孩子们带就行了，不用管我。”

“顺手买的，莫非院长看不上？”

那是几盒美容保健品。有红枣阿胶膏、枸杞燕窝粥、鹿茸人参，是一些保健品店专柜推销送妈妈的热门礼品。

“哪里哪里！那快进屋吧。”

说着领着龙未一同进屋。

院长去给龙未倒水，龙未则坐在油漆斑驳的长木椅上，环顾房间。

这里还是16年前的样子，当时林沉秋带他来这里，他就坐在这条椅子上。他那会儿还很怕小孩，嫌他们吵，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相处……有个小男孩过来跟他对视，他看了半天，硬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现在想起来真让人惊叹：人是会变的。

院长端上水后，又拿来一本相册，坐在一旁，边翻边说：

“龙总，您看！这个孩子，您还记得吗？”

龙未看了看，沉思片刻：“记得，这孩子很安静。”

“他去了一个丁克家族。那对夫妻是一对科学家。待他很好。”

“那很不错。”

“还有这个。”院长又指着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孩，“成绩很好，凭着龙总的助学金，正在上大学。”

“还有这个，已经在工作了，听说进了一家国有企业，刚过了实习期。”

经院长这么一说，龙未才意识到：原来林沉秋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了。

“我相信他们日后一定会很感激您！”

“不！”龙未摇头，“我得感激他们，我其实是个索取者。”

院长歪着头，有些不解，又露出理解的微笑。

这时，有个孩子又过来，拉龙未的手，要他跟他们玩跳房子。

龙未朝院长笑了笑：“我去跟他们玩一会儿。”

蹦来蹦去，跳了两圈，又有个女孩拿着一一本书，让龙未看。

那是一本她的水彩画。简单天真的小人，生活在大房子、树木和河流之间。真好。

“孩子们真的很喜欢您！龙总，”莓莓说：“您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No！我养不好。”

“这不挺好的吗？”

“快乐只是短暂的。放到自己的家庭里，恐怕一地鸡毛。”

龙未又拿起水彩笔，给他的画本填了一位简易卡通小人。

这是一位带翅膀的男孩。他抱着一篮草莓从天而降。

“这是一位天使。”龙未说。

然后女孩天真地笑着说：“哇！大哥哥这就是你吧？”

龙未摇摇头：“我也是孩子。是个大孩子。”

说着又在草坪上加了一位等待天使的大男孩。

狗仔哥郑帅隔着一道爬满牵牛花的篱笆，盯着镜头中的人。

“龙未也会关爱孤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在作秀吧？师傅。”小徒弟不解地问。

“不好说！但这要发出去，绝对是一条赚钱的料。”郑帅边缓缓晃头边笑。

毕竟在大众眼里，龙未只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的疯子。

——

花花宇宙副总办的走廊上传来一阵砰砰响，像有人在打拳击。

实则是林眠冬在爆捶龙未的五周年立体充气卡通小人。

立体人龙未一身西装革履，左腿直立，右腿微曲，在脚踝处与左脚交叉，右鞋尖轻轻点地。他一手插着裤包，另一只手正自恋地托着自己的下巴，朝来者放电。

格林：“话说这个小人还挺可爱的。”

林眠冬回想起继父殴打妈妈的残暴，兄弟祈求房东通融的卑微，林磊画大饼的虚伪，以及龙卫的臭脸……又狠狠捶了一拳小人。

“可恶！”

这时，总裁专梯的开门声传来——叮！

他才立马抚平嘴脸，看向电梯口。

龙未一手夹着笔记本电脑，一手高举着手机，像在浏览什么新闻。直到与林眠冬擦肩而过，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找我？”

“对。龙总。”

那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有事。

龙未关上手机。

“跟我来吧！”

副总办的玻璃门缓缓开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可能是这座大厦里除了冰柜最冰冷的地方。

林眠冬打了个哆嗦：“龙总。”

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说吧。”

龙未坐了下来，翻开笔记本。

林眠冬挺直身子，看向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像是钻石被切割出的多个切面，难以洞穿。

“我想留下来。”

莓莓：“哦？弟弟是不是在林磊那受委屈了？”

龙未笑了笑，微微抬眼：“你在命令我？”

林眠冬赶紧低头谦卑道：“不……不是，龙总，请您，让我留下来。”

林眠冬也会求情？有点意思。

龙未起身绕着他，打量了一圈。

“好，坐下，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林眠冬在他对面的黑色大粗麻沙发上坐下，轻抿着嘴，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膝盖，等候发落。

“林磊派你来做什么？”龙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拿冠军。”

“哈哈哈哈哈哈！”龙未放下茶杯，靠到椅背上，转来，转去，“嗯。还有呢？”

“其实我不是他的卧底。我是前几天才刚跟明天娱乐正式签约的。”

“嗯？”

“之前一直挂的临时头衔，走了点后门关系。”

龙未倾倾侧头，看他：“后门？”

林眠冬满脸通红：“不是……就是……花了点钱。”

“你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来这里，想要什么？”龙未起身，俯视着他，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一直眨眼，可能是在撒谎。

但林眠冬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我急需一笔生活费，我得交房租。”

“多少？”龙未抱住双臂，转过身去。

“至少100万。”

“这个好办！我可以每个月给你一笔钱。只要你……”

“不！我不需要施舍。我想自己挣钱，独立生活。”

莓莓：“还挺有骨气的嘛。”

龙未又转过来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长得像林沉秋，我这张脸就是一张收视王牌。”他抬起头看向龙未。

龙未凑近，与他近距离对视，那淡淡有些泛蓝的眼睛，十分冷静。

使得他微微一笑。

莓莓：“这个弟弟，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优势。”

林眠冬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凝视，突然眸子下转，眼睑下垂，但突然被捏住了脸。

龙未捏住了他的下巴！

林眠冬有些惊讶地抬眼。

“……”

他要干什么？

龙未微笑着捏，捏，又捏。

然后，显然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确实不是整的。他的骨架很自然。”莓莓说。

这张脸跟林沉秋长得可真像啊，之前曾想过用一百种方式弄死他，但现在这张脸向他投诚后，竟然有点狠不下心来。

他可不会这么捏着林沉秋的脸。

或许，这真是清洗公司势力的一张王牌。

龙未的手从他脸上移开，带过一股清新的香气。

“很好。你回去吧！舞台上，我自有办法。”

“好的。龙总。”林眠冬点了点头，离开办公室。

龙总，其实我还有一张更大的王牌呢。他边走边想着，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Kevin在走廊遇到林眠冬时，发现他头也不低一下，也没像往常那样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他很惊讶。

“这小孩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难道他被龙总……？

——

第四场公演开始前，林眠冬在后太化妆。

周子山过来跟他聊天。

“感觉怎么样，弟弟，有信心吗？”

林眠冬对这场很有把握，而且有龙未作后盾，他很安心。

“有，子山哥。你呢？”

周子山摁了摁下巴：“当然，一起进决赛！”

说着微微踮起脚，伸脖子过林眠冬肩膀，跟林他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

内心却说：“别怪我弟弟，我也不想这样。但你威胁到我了。这一场，我得亲自送走你。”

公演开始了，主持人宣布赛制：第一轮为团队内一对一PK，每组淘汰掉一人，由人气最高的学员优先挑选对手。

周子山站在擂台上，看向身后的五位队友。

本来剧本是让他挑人气倒数第二、难管理的刺头樊星宇。

樊星宇也一直是他的眼中钉，是本轮最佳出局者。

樊星宇看了看他，嗤之以鼻，好想在说：“选我啊！”

但周子山的目光只停留了一下，掠过樊星宇，最终落到了林眠冬身上。

“林眠冬！”

？

龙未瞪大眼睛。

“周子山你疯了吗！不按剧本出牌！”

莓莓：“这小子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不知道他的人气是公司买的吗？他真实的人气可能不如林眠冬。”

周子山回头看了龙未一眼，似乎很享受他的破局精神。

“蠢货一个！”龙未在心里怒骂。

莓莓只好空传小爱临时在后台再往系统里给他加了20万人气。

最终，凭借超“超高人气”，周子山以三票之差赢了林眠冬，把他推进了危险区。

观众觉很是唏嘘。

而另一组，人气第二高的赵子杰PK在和人气末尾的樊星宇对擂时，由于后者台风较炸，气势碾压，意外逆袭，赵子杰自己进了危险区。

？

樊星宇竟然赢了！龙未再次感到有些意外。

现在，轮到林眠冬和赵子杰PK。

赵子杰以才气出名，和林眠冬风格类似，粉丝基础稍高一些。但他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终极PK。

他咽了咽口水，开始演唱。

唱了一段时，乐队的伴奏突然变快了一个拍。

赵子杰无所适从，突然停止了一下，看向乐队。

在观众看来，这是忘词的表现。

只有林眠冬知道，这是龙未在控场。他兑现了他的诺言。

林眠冬暗自感叹：如果没听过昨天的彩排，普通观众是听不出来伴奏快了的。龙未的手段娴熟啊，丝毫不乱。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对面，龙未看了看林眠冬，又掰了掰手指关节：“哪怕我不动手，他也会赢，只是赵子杰走早了。”

他又看了看已经晋级的樊星宇。樊星宇欠揍地朝他比了个沾沾自喜的剪刀手。

莓莓：“反正都是要走的，这些选手都只是垫脚石。”

末了，主持人激情澎湃问龙未：“淘汰了一位人气大将，龙总什么感受？。”

龙未故作镇定地摊手：“还能有什么感受，观众的选择，我接受。”

到第二轮，公司车轮末尾PK赛，花花宇宙末尾和明天娱乐末尾对决，林眠冬被迫再度PK，但为了保住对面的兄弟，他放水了，直接抢拍，去和高导师站队的末尾PK。淘汰掉了后者。

观众在大屏幕上吐槽：

“这个赛制真奇怪！”

“感觉是想让林眠冬走？但观众救了他？”

“我有点看不懂了。林眠冬在救他们公司的人？”

……

最后一轮，终极PK时，林眠冬有权利倒回来任意选人PK。

他看了看剩余的席位，他既不能选明天娱乐的学员，又不能选自己的站队，还不想捏软柿子，于是看向了高导师战队的第二名——周子山的好兄弟——余皓康。

他只想以此回敬一下周子山，却不知道余皓康是花花宇宙安插在高导师战队的签约艺人。

莓莓：“啊啊啊！龙总，这是你安排的吧？”

龙未笑了笑：“没，我什么也没跟他说。”

“你俩心有灵犀！”

二者对决后，结果很顺利，五比一，林眠冬送走了余皓康，一站成神，成了当晚的人气第一名，被冠以“PK王”。

高导师有点措手不及，呆呆愣在座位上。

花花宇宙的几位高层，气得到后台找龙未对峙。

“怎么搞的，龙副总？不是要再看一场吗？”

龙未：“嗯？这就是第四场的结果啊，大家投票出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龙未回想起那天股东会议后樊总跟他说的话：“请多多临场发挥！”

他知道他现在是樊总的枪。虽然并没有告诉樊总他想干掉他孙子。

金总倒很满意，周子山留下表明他选人的实力。他站在龙未一边帮腔说：“陈总，会议投票的结果，愿赌服输啊！”

却没想到龙未凑过来提醒道：“金总，你侄子擅自打乱剧本，明显在送人头，你得管管。”

总裁耸了耸肩：“不有你在的吗？”

龙未笑了笑，没说话。

就指望着我帮他擦屁股？

龙未隔着人群，看着对面的林眠冬，同样的场面，二人鹤立鸡群，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替他送走了好几个关系户，有点爽，这确实是一张好用的王牌。或许还可以再深度利用一下？

龙未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格林：“他在对你微笑，龙卫你发现你的价值了！”

林眠冬也朝龙未点点头：“哼！这还只是开始，我会打他的脸，让他明白：他那套身体弱者论有多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