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暖融融的,照在唐梦岚的脸颊,但她却好似身在冰窖,颤抖着手,翻找着些什么。在看到自己卫衣一角的血迹,一股支撑着她的力瞬时崩塌。
唐梦岚整个人瘫倒在地,头发散乱,眼下一片青黑,结果好似已经一锤定音。
但她不久就爬了起来,什么也没带,孑然一身的去了学校,嘴里不住道“杀人应偿命”。
唐梦岚就这么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学校门口,她远远一望周老师办公室的位置,眼眶又泛上红晕,她挣扎着往里迈一步,一步又一步。
在座位上坐下时,她依旧没有恢复状态,老师喊她交作业的声音也好像格外朦胧,听不真切。天旋地转着,天花板已经到了脚下,黑板上的字也扭曲的不成样子。
“喂,唐梦岚,你要去哪里?”老师看着冲向门外的唐梦岚发出了惊叫。
唐梦岚一手捂着头,好像松手就会有无数的悲痛钻出来,她在楼道里狂奔着,径直跑向楼顶,楼梯上还意外的绊了一下,好在根本没人来追她,才能如此顺利的到达。
她一个人蹲坐在天台,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发出微弱的抽泣。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她慢慢起身,爬到台子边缘,坐在围栏上,双脚晃悠着,回眸一瞬,老师和同学围在门口。
“梦岚,你怎么了?”
“小心,快下来!”
密密麻麻的声音笼着她,可却唯独缺了那一个。也是,那是被她亲手抹杀的。
她喊着,“是我杀了周老师,杀人,偿命!”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遏制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讨论。
唐梦岚低下头,正巧对上了楼下苏乐葵迷茫的目光,她不自觉的躲开,身子不住地晃了晃。
苏乐葵和魏谨生刚进校门就见一圈人围在教学楼下,细细密密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没来得及打听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唐梦岚的声音。
“什么情况?”她们相视一眼,从一楼直奔顶楼。
挤过了一群凑热闹的学生,才看到了唐梦岚坐在栏杆上的背影,“梦岚,快下来吧,那里很危险!”苏乐葵向着她喊。
“我当然知道。”唐梦岚声音平淡道,“所以,你们还是离远一点吧!”
“我,杀人了啊……”她低下头,俯视着学校,声音随着颤抖。
苏乐葵疑惑的回头看着魏谨生,魏谨生也摇了摇头,“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杀的,快回来吧。”苏乐葵又对她喊着。
“是我,没错的,我知道。”唐梦岚的声音轻下来,带着一丝哭腔,泪水在眼眶打转,她随手抹了抹脸,换上了没有情绪的眼。
苏乐葵听着她的话,无措的回头看魏谨生,但却没见她的身影。
唐梦岚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学生老师都有,连校长都被引来抬头看楼上,她仔细的一个个数过去,“果然。”她没见着父母的身影,“他们根本不在意我。”
唐梦岚满脸泪水,却露出了一抹不大好看的笑。忽的一下,她的身子一晃,被人拉了下去,倒在了魏谨生怀里。
“幸好抓到了。”魏谨生把唐梦岚扶起来,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如何也挣不脱。
魏谨生拉着唐梦岚走下楼,苏乐葵一边疏散着师生,一边跟在后面。
楼下的校长已经迎了上来,“魏小姐,我们已经通知审判庭的人来抓人了,麻烦你们了。”
魏谨生把唐梦岚往后拽两步,“她?没有证据,我们还在查。”
“不用证据的,她已经认罪了。既然她自己认了,也就不要证据了,对吧?”校长敷衍的笑了笑,轻松道。
“这不一定是真相啊,你们颠倒黑白,怎么不要证据!”苏乐葵走上前和校长理论着。
“这里审判庭的规矩的确如此,只要认罪,无需证明。”魏谨生叹了口气,“因为这样方便。”
“是嘛,这样就对了,我们委托费还是会照常付的。”校长乐悠悠的说着,“我们都希望大事化小,不是吗?”说着,审判庭的人就已经来带走了唐梦岚。
唐梦岚垂下头,承受着万千不解与厌恶的目光,转而又一笑,“我是该偿命。”她脑海划过无数遍。
“等一下,为什么?”苏乐葵的声音还在后面回荡。
“苏小姐,麻烦不要干涉我们学校的事,我们还要恢复正常运转。”校长板下脸,严肃的说着,苏乐葵的声音渐渐弱下去,随后低头站在魏谨生身侧,不再发声。
唐梦岚的身影已经消散在了人群里,苏乐葵再抬眼时,已经找不到了。她深呼吸两下,压下了心中漾起的波,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看了看天边,愁绪随风而散。
“乐葵,你没事吧?”回委托社的路上,魏谨生手把着方向盘,对着反光镜里苏乐葵的影说道。
“没事啊。”苏乐葵的情绪早已不像唐梦岚走时那样,眉眼弯弯,看着窗外,感受着风。
“这里的法制就是这样,很让人看不上。”魏谨生沉下脸说着,“但我们改不了,没办法。”
苏乐葵笑笑,“我知道的。”她垂下眼,“就是感觉很可惜,还没找到真相呢,不过也管不了了。”
她用手托着脑袋,看着飞驰的景出神,“回去吃火锅吧,孟芜念叨好久了,吃什么呢?要去买点菜吗?”她嘴里嘀咕着,没等想出一个结果,车就停到了委托社门口。
“所以凶手是谁?”魏谨生和苏乐葵才刚推开门,孟芜的声音就窜了出来。
“不知道,没得查了。”苏乐葵含糊的说着。
“不是说抓到人了?谁啊?”孟芜又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唐梦岚。”魏谨生一边放下包,一边回答,孟芜听到这句,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的褪去几分。
“我赢了,给钱吧!”云曙从楼上走下,拍了拍孟芜的肩膀,孟芜只是瘪了瘪嘴,拿出手机给她转了钱。
“你们赌什么呢?”苏乐葵也凑到她们中间问道。
“我说凶手是唐梦岚,她非说是陶老师,然后就赌个一百玩玩咯。”云曙摊了摊手说到。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我?”苏乐葵双手叉腰,撇着脸说。
“不行,内部人员有主场优势!”孟芜正义的说着,“不然我输得更多。”
“其实我们没查出凶手是谁的。”苏乐葵说,“是唐梦岚突然认了罪,校方想了事就直接结案了,查不了了。”言语中还透着遗憾。
“什么破学校,我要去告他,证据都没有。”孟芜又加了一句,“万一我赢了呢?”
“你去,哪里告?”魏谨生的笑着道,“去323世界线的法院告227世界线的案子吗?”
“也是。”孟芜的脑子又转了转,“话说他们世界都崩成这样了,都没人起义,革命,创新吗?”
“你去整个革命军吧,把社会主义法治建设传播到另一个世界。”云曙把手搁在椅背上,对孟芜说。
“我不行我不行。”说着孟芜手指了指在厨房的魏谨生,“小魏姐可以,她可厉害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可媲美诗仙,武可以一敌百。”
“孟芜,你再多嘴试试?”魏谨生手上拿着菜刀,走出厨房向孟芜挥舞两下。
“诶呀,小魏姐,我夸你呢。”孟芜说着就走进厨房,凑到魏谨生眼前,“我来帮你们吧!”她自顾自伸手去接苏乐葵手里的盘子,却被苏乐葵一下躲开。
“算了算了,我怕明天都吃不上饭。”苏乐葵那种盘子放到餐桌上,“为了保护我们和厨房的安全,离这里十米远。”说着孟芜就被苏乐葵推到了几米开外。
“为什么?不公平!”孟芜抗议着,“我也有学习的权利吧?”
“芜,我房间桌子上有个账本,你拿下来看看。”魏谨生端着锅走出来,一边对孟芜说。
孟芜走一步跳一步的蹦上楼,推开魏谨生的房门,桌上摞着的书里有一本十分突兀,墨蓝色的书皮,若不是封皮的角落写了账簿二字,大概以为是本日记本。
“是这个吗?”孟芜拿着本子,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冲魏谨生挥了挥。
“是的,你翻出来看看。”
孟芜一边两级两级的跳下来,一边动手翻着,“不就是很正常的账本吗?”她说着。
“等一下。”孟芜的声音顿了顿,“这是……”
“孟芜烧坏平底锅两个,摔坏盘子五个,碗三个,炸了烤箱一次,微波炉用坏了三次,厨房着火一次……”苏乐葵探出头,替孟芜念出了内容,“损坏委托社物品共计三千六百八十三元。”
“这是我们刚进委托社的前三个月你干的事,我还没算你把我家厨房摧残的样子。”魏谨生坐在桌前,看着孟芜道。
“难怪一点盈利没有,合着是你在拆家。”苏乐葵笑着跑到桌边,“你工资是不是都扣那里了?”
孟芜慢悠悠的坐到位置上,摆弄了几下筷子,“那也怪不着我啊!”她往嘴里塞了些吃的,“我就是没有这个天赋,我家老孟也不会做饭,我也一样不会咯!”
“有时候认清自己了就要适时放弃。”云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比如我就对学会做饭没有执念。”
“哼,你是没有追求!”孟芜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
魏谨生听着天天如一的吵闹有点头疼,她两边望望,却没见着莫辰的人影,“小莫辰呢?”她问道。
“她说不饿,在天台看落日。”云曙答道,“要叫她吗?”
“算了,给她留一点吧。”魏谨生说着,突然看见两对打架的筷子,又说,“乐葵,孟芜,留一点呀!我们委托社现在还是养得起你们的,不用抢。”但是话音落了几秒,筷子的斗争又会上演。
“孟芜,你们家真的都不会做饭吗?”休战间,苏乐葵发问。
“是啊,所以我不会是不是很正常?”孟芜随意的说。
“你爸妈都不做饭,你是怎么长那么大的?”苏乐葵疑惑的皱了皱眉,“难道从小吃外卖?”
“没有啊,我其实是我爸,就是那个老孟,我是被领养的。所以我没见过我妈,当然亲爸也没见过,不过不重要。”孟芜轻描淡写的说,“我还是挺奇怪为什么老孟不给我找个妈的,这样就不用天天去他们食堂蹭饭了。”
她又继续说着,“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老孟的女儿了,一直在他们特警队里长大的,后面高中住校,然后考上大学,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那你没想过……”苏乐葵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想什么?”孟芜反问道,“找亲生父母吗?他们都不要我了,找他们也是给他们添堵,我现在过的挺好的。”她一边笑着一边说。
苏乐葵把手搭在孟芜的肩膀上,用力的晃了晃,“孟芜小同学啊,你怎么那么可怜啊。”她说着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所以我决定了,我一个月,两周,一周,算了还是两天吧,我两天不和你吵架,怎么样?”她笑眯眯的说。
“真的吗?”孟芜的眼睛亮了亮,“那我要去拆家了!”她说着就跑向苏乐葵的屋子。
苏乐葵一想到自己的专业书还没挪窝的屋子,不禁开始冒火,“孟芜我就不该同情心泛滥!经过严密的计算,我决定把两天改为,两秒!”她说着就跟上了孟芜的脚步,飞奔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