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现代修仙社会，那些古老宗门虽然仍然存在，却很少公开对外招生，承担起这一重任的，是皇家修行学院，后者也被认为是如今的修行界最高学府。
卢语参是皇家修行学院学员，她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岑轻霄如今也是皇家修行学院学员，特招进去的那种，她在这里，姜宁郁再出现，就有点奇怪了。
卢语参可不会认为姜宁郁是为了自己而来，实际上就刚才隔着书店大门对视的那一眼，她就知道，对方应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人似乎发生了很大变化。
“你，成为武修了？”
面对卢语参惊诧的询问，姜宁郁点点头。
从姜宁郁个人的角度来说，她对卢语参是有好感的，这是读者对于书中人物不幸遭遇的同情，可不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一点，姜宁郁分得清楚，卢语参能分得清吗？
长毛橘猫跟在姜宁郁身边，悄悄打量着卢语参。
“你……怎么肯选择这条路？”
对此，卢语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凝练成为这样一句饱含深意的话。
姜宁郁不答，她在想该怎么回答。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了一段路。
卢语参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也不是没有劝过你，那时候说什么也不肯，怎么如今肯吃这个苦了？难道是因为岑轻霄？”
今日这次见面，并不在原书剧情之中，姜宁郁也不希望再走原来的剧情，趁着这个机会，她说：“人总是会长大的，我不是小孩子，决定走自己的路，有什么问题吗？”
卢语参听出姜宁郁话里的冷淡，同时又觉得欣喜，“当然没有问题，那样也很好。”
修士与凡人是没有未来的，而灵修跟武修的修炼方向虽然不同，却被认为是可以平等相待的力量，卢语参对未来显然又多了期待。
姜宁郁眉头微皱，感受到脚边的动静，于是低头一看，却是长毛橘猫在抓她的裤脚。
长毛橘猫似乎很不高兴。
但是碍于外人在场，这猫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
“怎么了？”
卢语参见姜宁郁停下来，便也停下脚步，“这猫，很有灵性，是灵猫吗？”
市面上有灵猫出售，很贵，对购买人的资质也有很高要求，如果是姜宁郁，养一只灵猫也符合她的个性。
“出来太久了，猫困了，想回家。”
姜宁郁单手把长毛橘猫抱起，同时把猫作为搪塞的理由，“今天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频繁说谢谢，本来就是一种划清界限的方式。
长毛橘猫眼中微光流动，想起这人驱使猫做什么的时候，是从来不说谢谢的，有时候态度甚至相当恶劣，按照人类世界的说法，这是否是一种爱的表现呢？
猫在思考。
卢语参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像是已经习惯了姜宁郁这样的对待，“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姜宁郁目光一凝，这话要她怎么接？
卢语参微微一笑，说了句“下次再见”，便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姜宁郁愣在原地，直到长毛橘猫用猫须扎她的脸，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你不要总是看着那个人。”
“没有，我每次想跟她说清楚，她总是有自己的理解。”
“所以，你知道猫在吃醋？”
“知道。”
“知道还这样？”
长毛橘猫把猫脸一甩，偏过一边去，却又用余光悄悄瞥着姜宁郁神情。
“暴风骤雨般的断绝关系，有时候难免想着，反而是慢慢来，感情总会淡的。”
姜宁郁抱着猫，往相反方向走去。
她越是着急撇清关系，卢语参反而越不容易放手，有时候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奇怪。
姜宁郁细细回顾书中剧情，又搜刮原身回忆，始终没有找到跟卢语参的开始，两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发展的，为什么卢语参会是这样的态度？当真是个未解之谜。
又不能直接去问卢语参，暴露了穿书这件事，可不行。
有点难受。
长毛橘猫把头转回来，若有所思。
穿过一条人行道，走到街对面，那里有一个小型广场，围着花圃，种了不少绿植，有大人带着小孩在玩，也有坐在花圃边上发呆的年轻人，锻炼身体的老人显出极为年轻的状态。
姜宁郁要往穿过广场中央，走到另一边去，这时候长毛橘猫突然伸出爪子挡住她的眼睛，还低声说话。
“不要看。”
“？”
有时候，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被勾起来的。
姜宁郁抓住那只猫爪，也就看到了对面走过来的人。
居然是岑轻霄。
长毛橘猫发出轻轻的叹息。
姜宁郁刚才并没有看到岑轻霄，就这么眨眼功夫，人就到了眼前，可见对方早就在某个地方待着了。
“好久不见啊，姜宁郁。”
岑轻霄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看向姜宁郁的眼中，充满了嘲讽。
“……”
姜宁郁不答，忍住了转身就走的冲动，她跟岑轻霄之间的冲突，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居然成了武修啊！”
岑轻霄轻易就看出姜宁郁的变化，“怎么？想凭武修的力量，跟我这个灵修斗？”
“……”
姜宁郁仍然没想好要说什么，这样的态度落在岑轻霄眼中，可不是恐惧，而是忽视。
“你这是什么态度？”
岑轻霄抬高了音量，引来了路人的目光，她却浑不在意。
姜宁郁把猫放下，直视岑轻霄，“如果你想报仇，那就尽管来，无论什么样的招，我都接。”
她语气强硬，不复上次小院相见时的模样，前后如此不同，令岑轻霄的怒火再次点燃。
“以为成了武修就有所依仗了？那你是想错了。”岑轻霄恶狠狠地瞪着姜宁郁，碍于附近的人，她不好使用灵力，只好仍然使用言语攻击，“我们的事，没那么容易！”
姜宁郁知道岑轻霄的顾忌，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跟对方起冲突，毕竟被人围观当猴看的感觉，可不好。
“岑轻霄，要是有仇，你就报仇啊，回回都是这样的话，还是说你在想别的？”
“……”
看到愤怒却又无言以对的岑轻霄，姜宁郁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岑轻霄的性格或许跟书中描述的不一样，难道还有什么变数吗？
“你要是没话可说，我就先走了。”
说完，姜宁郁没有直接转身，而是盯着岑轻霄看了一会儿，看着她握起拳头、隐约能看到手上的青筋，却始终没有下一步行动，不由更加好奇了。
“喵呜——”
长毛橘猫拖着长长的尾音，蹭了蹭姜宁郁。
没有转身，而是侧身离开，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姜宁郁可不愿意把背后交给岑轻霄，而岑轻霄明明气得不行，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姜宁郁离开。
姜宁郁是真的不明白。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还是在想这个问题。
长毛橘猫从容趴在姜宁郁胸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
“那个岑轻霄，她明明那么恨我，为什么不动手？”
“啪”地一下，长毛橘猫给了姜宁郁一巴掌，声音很响，其实不疼，猫说：“难道你希望挨打？”
姜宁郁抓住猫的两只爪子，“不要捣乱，给我认真分析一下。”
长毛橘猫摇摇头，“不知道，人的脑袋大大的，里头装着好多东西，猫看不懂。”
“是不是岑轻霄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猫身上，也有你不知道的事，你为什么不感兴趣？”
“那不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
“岑轻霄恨我。”
“猫喜欢你。”
“所以，怎么会一样？”
“那的确是不一样。”
“我想跟岑轻霄撇清关系，以后就不用来往，路上见了，也能当陌生人。”
“这样真的可以吗？”
“猫，你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在人眼里，人与人的关系可以彻底断绝？那一句叫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真的会发生？”
姜宁郁像是一下子被点中要害，瞬间坐了起来。
长毛橘猫滑落到人腿上，立刻坐好。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来个了断呢？就是朋友间闹矛盾了，可能再也不往来，也可能下次见面，大家都装作成熟的人，捏着鼻子说话，只有小孩子才说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成年人的关系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哪怕是血脉至亲也会有利益冲突，也可能因为利益反目成仇，而若是利益一致的陌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进行完美的合作。
姜宁郁成为武修之后，就不再是任由岑轻霄宰割的普通人，凭什么还是她主动切割？难道岑轻霄就不怕她被她这个武修针对吗？
意识到自己也有可以令岑轻霄畏惧的资本，姜宁郁心情大好。
人呐，有时候还是要多多思考，把关键性问题想明白了，其他事情就好办了。
“你怎么突然就高兴起来了？”
“因为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谢谢大猫咪。”
“！”
“我要快点儿变成武修二阶。”
“？”
“猫，你为什么不说话？”
“……”
“哎呀，是压到尾巴了吗？让我摸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