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过,花锦簇仍旧没消息。
催雪站在觅花居门口,道:“桑管家,三日期限已到,锦簇姑娘仍杳无音信,按规定你应该去叶府大门口跪着。”
桑元犹豫片刻,起身离开觅花居。
叶府门口,行人络绎不绝。
桑元站在门口,始终不愿弯腰屈膝,跪下丢自尊,不跪往后估计没有安生日子过。
他权衡一番后,膝盖缓缓弯下。
“桑管家,你这是做什么?你在门口单膝跪地干嘛?”
桑元回头一瞧,竟是花锦簇,他内心一喜,道:“没事,我刚刚腿软。锦簇姑娘你回来的真及时。”
花锦簇不解道:“及时?”
桑元道:“谢谢你保住了我的尊严。”
花锦簇听得一头雾水,道:“阿浓回府了吗?我怎么半路和你们分开了?”
桑元道:“就是和你们玩了个小游戏,大小姐已经罚过我了,如今你已平安回府,希望锦簇姑娘不要再追究了。”
闻言叶瑟浓已安全回府,花锦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赶去觅花居没找到叶瑟浓,便转身去了凌烟阁。
“锦簇姑娘好。”
花锦簇道:“夫人在吗?”
“在。”
“阿浓在吗?”
嬷嬷摇摇头。
“锦簇回来啦。”
花锦簇施礼道:“见过夫人”
虞若谷起身扶起花锦簇,道:“快请起,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前几日,叶瑟浓身体没恢复好,便执意出府去寻花锦簇,虞若谷担心极了,如今花锦簇回来,她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她忙迎上前,拽着花锦簇不放手,道:“让我瞧瞧,有没有受伤?”
花锦簇悠悠转了个圈,道:“夫人,我没事,我好着呢,您不用担心。”
虞若谷看向花锦簇,眼神里尽是感激,道:“这次多亏有你。”
花锦簇道:“夫人,你不要担心,好在这次有惊无险。城主呢?”
虞若谷道:“邘国那边来人了,他正忙着。前段日子辛苦你了,自从你住进叶府,瑟瑟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你对瑟瑟的好,我也都看在眼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她。”
花锦簇道:“夫人,这永远是有多远?上次阿浓也说让我永远和她在一起。”
虞若谷会意一笑,道:“用你的一生陪瑟瑟,好吗?”
花锦簇道:“一生?”她顿了顿又道:“可是,我早晚会回到姥姥身边的啊。”
虞若谷道:“把你姥姥接来府里住如何?”
“不用,不用,我住在府里已经很打扰,很不好意思了,岂有再带着姥姥叨扰府上的道理。夫人,我虽不能文亦不能武,但我会尽全力护着阿浓。”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姥姥突然来找她,叶瑟浓又突然命在旦夕,突然之间,她又要在叶瑟浓和姥姥之间做出选择,事一件一件的蜂拥而至,她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姥姥最不喜欢她留在外面,姥姥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啊?还有秋池,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虞若谷满意的点着头,道:“瑟瑟不在家,你在凌烟阁多陪陪我。”
“她去哪儿了?”
“去冀和纸行寄信去了。”
冀和纸行?花锦簇道:“寄信?什么信?给谁寄的?”
“给别亭兰,她们隔三差五的写信。”
“哼!”花锦簇不满的站起身。
虞若谷道:“怎么了?”
花锦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没事,没事。”
听说花锦簇回府,叶瑟浓匆匆忙忙从外面赶回来,道:“阿簇....”
花锦簇转身,却见叶瑟浓双眼泛着红丝,面色苍白,恍如秋日的落叶,经不起风吹雨打。
叶瑟浓一把抱住花锦簇道:“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虞若谷道:“瑟瑟这几日为了找你,受了不少苦楚,我就把我女儿交给你照顾了,锦簇。”
花锦簇道:“是夫人,那我们二人就不打扰了。”
她们离开凌烟阁,漫步至假山,清澈的细流从假山的缝隙中流出,滴滴答答,舒缓而宁静,假山在花草的包裹下,更衬其错落有致。
叶瑟浓停下脚步,道:“阿簇,这几日你忙着救我,我急着找你,一直没机会问你。”
花锦簇小声嘀咕着:“你整日忙着写信,当然没机会理我了。”
叶瑟浓弯下腰问道:“你在说什么?”
花锦簇道:“没什么,你想问我什么啊?”
叶瑟浓道:“你本来是要回休与村的,但最后你还是留在了我身边,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你喜欢我?”
花锦簇道:“你这个问题也太傻了吧,我当然喜欢你了。”
叶瑟浓道:“可喜的是你不讨厌我,可悲的是,你的喜欢,无关风花雪月,可我的喜欢,却关乎风花雪月。”
花锦簇摸着下巴,仰着头,有些疑惑,道:“你喜欢我,关风、花、雪、月什么事?”
叶瑟浓道:“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花锦簇不假思索道:“喜欢就是想见她。”
叶瑟浓道:“你的喜欢很泛泛嘛,能不能再具体点?”
花锦簇顿了顿,道:“喜欢....想到那个人就很开心,算不算?”
叶瑟浓语气有些急促,道:“你想到姥姥,想到催雪,想到秋池,想到路东西都很开心,那她们你都喜欢吗?”
花锦簇道:“当然喜欢了。”
叶瑟浓追问道:“那,和对我的喜欢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她有时发现阿浓看她,她会心跳加速,会害羞,这算不同吗?她反问道:“那阿浓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叶瑟浓道:“看见她就开心,看不见就想,睡觉前在想她,梦里还在想,就算她偶尔出丑,我都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风景,看着她大快朵颐,感觉自己的胃口也变好了许多,喜欢看她睡觉的样子....”
叶瑟浓本来还想说,花锦簇心里听得酸酸的,不禁醋道:“那,你对她的喜欢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叶瑟浓忙道:“有,当然有了。”
花锦簇叉腰道:“哪里不一样?”
叶瑟浓一拽,将花锦簇禁锢在怀中,道:“每次看到她,都想抱抱她。”她本来还想说‘亲亲她’,但担心有损自己在花锦簇心目中的形象,便把话吃回了肚子里。
花锦簇的胳膊叠在胸前,一脸无辜的看向叶瑟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阿浓抱她这么紧干嘛。
花锦簇本想问一下叶瑟浓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别亭兰,但终究没问出口,大概是怕失望吧。
两人往觅花居走着,花锦簇道:“我听催雪说,负责照看花草的丛香失踪了?找到了吗?”
叶瑟浓道:“还没。”
花锦簇道:“丛香我见过几次,她照看花草,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很是用心。”
叶瑟浓道:“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我的觅花居向来是平安的,上次出事还是五年前,有个侍女好奇心作祟,到处打探调调的生父,被我父亲知晓后,便悄无声息的把那侍女发卖了。”
花锦簇心中好奇,自打她入府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调调这个名字,她本想问调调是谁,可一想到被发卖的侍女,终是控制住内心的好奇,没有问出口,她可不想被叶城主偷偷发卖。
叶瑟浓突然想起谢了之,她下意识把丛香失踪和谢了之联系在一起,她看向花锦簇,暗道,自己不会是因为吃醋,所以把所有坏事都往谢了之身上推吧?她道:“锦簇,你通知谢了之,让她来觅花居,接管丛香的差事。”如果她的猜想无误,也许这样做能阻止谢了之再次害人。
花锦簇道:“好。不过谢了之是凌烟阁的人,不知道那边放不放人。”
叶瑟浓道:“这个不急,你只需告诉她,我同意了。”
花锦簇正要去找谢了之,却眼前一黑,她忙抱住叶瑟浓。
花锦簇揉了揉脑袋,她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下,没想到睡过头了,睡得头昏脑胀。
听到屋外有动静,花锦簇披上外衣,打开房门,安乐窝?她不是已经回叶府了吗?
院中,一男一女正在摆弄花草,男子洒水,女子修枝。二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望。
花锦簇一惊道:“弓逐末?!你怎么在这里?”
叶瑟浓道:“锦簇,你怎么直呼邘侯的名字呢?”
花锦簇道:“要不然呢?我喊他什么?”
叶瑟浓道:“我和邘侯快要成婚了,你以后对他尊敬点。”
花锦簇头更痛了,不可置信道:“你胡说什么?”
突然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箭,直穿叶瑟浓胸前,殷红的鲜血溅在花锦簇身上。
花锦簇急忙上前搀扶,就在即将触及叶瑟浓身体的那一刻,却被一股力量拖走。
“姥姥?”
花离尘一言不发。
花锦簇道:“姥姥,你让我去见阿浓一面吧,她快死了,她在等着我。”
“姥姥早就告诉过你,这是她的宿命。回休与村去吧,就算姥姥求你了。”
花锦簇挣开姥姥的手,道:“什么宿命,我才不管什么莫名其妙的宿命,我要去救她。”
“阿簇?阿簇?醒醒。”叶瑟浓轻唤道。
花锦簇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眼前的叶瑟浓好端端的坐在床边,花锦簇松了一口气,道:“阿浓,我这是怎么了?”
叶瑟浓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晕倒了,吓死我了。你发烧了,好在出汗了,就怕不出汗。”
花锦簇一想到刚才的噩梦,就浑身上下不舒服,道:“阿浓,你可有婚约?”
叶瑟浓道:“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这么好,难道没有人上门提亲吗?”
叶瑟浓开心的翘起嘴角,道:“我喜欢谁自然会自己去找,用不着任何人提亲。”
花锦簇悬着的心有了着落,若两人互相喜欢还好,若有一方不喜欢另一方,冒然提亲反而是种逼迫。
花锦簇蹙眉,看着叶瑟浓,她真替叶瑟浓发愁,若叶瑟浓的未来真如姥姥所预言的那样,那她该如何做才能阻止,或者让那一天来的晚些,让她置身事外,做一个悲剧的旁观者,她着实做不到。